极北之地的奇妙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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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自旅行往往让人纵容内心的任性。原本拟定的行程,因这任性,在某一秒便会突然改变——也许是出门时点落在睫。毛的雪花,也许是抬头时忽然撒在脸庞的阳光,也许是转身时。见到的_靥微笑。甚至也许只是刚刚做了一个美丽的梦—一就在那一秒。脑袋里有个声音开始疯狂地摇晃着你的耳膜:“留下吧,留下吧,再多呆一天。
  于是,任性的旅行者停了下来。
  原本只打算住一夜的北极村之旅,便因为某些奇妙的瞬间,被我任性地拖了又拖,两天,三天,一星期,半个月。
  记忆里每一个瞬间并非按时间顺序排列,而是如同碎片,一会儿在黑夜,一会儿在清晨,像一部看似穿帮的描述梦境的电影。
  车站·黄昏
  火车驶进漠河站时,窗外阴云笼罩,灰白的铁路通向不知尽头的远方。同车厢准备下车的东北大爷,开始往身上一层一层套衣服,听到我的南方口音以及“找北计划”便笑我“找罪受”。车门一开,瞬时涌进刺骨的冷,鼻孔里有种不适的、被堵住的粘滞感,虽然戴着手套,但手指尖还是开始慢慢失去感觉。
  此时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影子在眼前被拉得很长很长,长得只能见到腿的样子,而头不知道被湮没在了何处。同行的伙伴本在低头整理行装,忽然双眼放光,用手指着我背向的地方。
  那是落日的方向,绚美的晚霞蔓延了天空的一大片,映在火车的铁皮面和整齐的车窗上。背着大包小包的旅人踏着铺雪的行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厚实声音,他们一边交谈一边蒸腾着呼出的热气。一股温馨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从鼻子里呼出的热气,顺着口罩向上,又凝结成冰晶附在毛绒的帽檐。好冷啊,我想。
  树道·斜阳
  北极村里大部分是斜瓦项的平房,鳞次栉比但造型各异。每一家屋顶上都是白色的积雪,细密密堆积,如若不是看到积雪边缘圆润的弧线,总觉得它们的屋顶原本就是白色。
  路上行人很少,偶尔的几个也是游客,穿着五颜六色的户外羽绒服,以及略弓着背沿着村道铲雪的大叔。家家户户的烟囱在静谧地轻喷着白雾,让人产生了置身童话世界的错觉。
  走在这样的路上,耳畔莫名地自动演奏着自然卷的《明信片》,寒凉的女声在低吟:
  你决定写一张明信片/地址乱填/你说现在是十二月天/街上的人们都半遮着脸/你说今天是30岁的生日/很想找到一点点祝福
  这里太冷,空气里弥漫着的都是寂寞,独自旅行的、忧郁的文艺青年不免要无病呻吟起来。冰面模糊的倒影,真是自怜的绝佳对象。在户外呆了半小时,我裸露在空气中的脸就已经僵得无法动弹,穿了两双袜子的脚好像变成了两块冰砖,又重又硬。
  “回去吧。”我向同伴求救。
  “再走走。”坚持要继续体验极寒的男孩头也不回。
  我只好低着头继续踩雪,小心随时出现的凝冰的地面,以防滑倒。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抬头一看,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双颊通红,裤子上粘着雪,好像刚和伙伴们在雪地里打过滚。他快速地奔跑过村道,面对陌生的我们,他都没有多看一眼,只是投入地奔跑。
  路口草垛边一匹嫩黄色的小马,双眼清澈,温顺地小跑到我们身边。斜阳温黄的光正好洒在雪上,冰晶开始发光。站在黑龙江上的吊桥拍照,照片里出现了奇异的七彩色谱。走着走着,渐渐便不冷了。
  饭馆·馒头
  从村口走到最北邮局,往右拐,直走,再往右拐,是一家门脸很小的餐馆。餐馆里是祖孙三代一家四口,老板娘做饭,老板招呼客人,爷爷在给小胖孙子辅导功课。
  “吃蛤呀?这旮小鸡儿炖蘑菇可好吃,蘑菇儿我自个儿采地,小鸡儿我自个儿杀地。”老板的东北腔淳朴而幽默,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总让人忍不住在心里微笑。
  老板的话没说错,这道东北名莱比我在其他任何地方的东北菜馆吃的都要来得美味,小鸡肉质紧实,蘑菇清香扑鼻。我们埋头吃着,老板娘腼腆地站在门边,满怀爱意地看着正在做功课的儿子。
  老板一刻也不闲着,先是跟我们分享他自己做的酸莱,又是给我们斟家里泡的花茶,最后端出自家的馒头,一个劲儿说着好吃,让我们尝尝。仿佛我们是来他家做客的客人,而不是消费者,热情得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空手来到本地人家里做客,心里有些亏欠。
  于是我们每天都来光顾此店,可能不知不觉中已经爱上了老板娘的手艺和老板的热情,时至今日,我还有些想念东北的各种炖菜,想念老板的东北腔。
  后来我们讨论说,东北人的性格就像他们做的大白馒头,外表看着挺壮,其实内心柔软又实在。想到简易方桌上摆放的馒头,冒着热气,于是心也跟着暖起来。
  寒夜·繁星
  据说北极村是中国唯一能看到极光的地方。但我来得不是时候,只有夏至接近极昼时,才有可能看见传说里天幕中上帝作的画。正在遗憾的时候,餐馆老板神秘地微笑:“晚上你出门儿看看,看不到极光也不会失望。”
  纠结许久,当我们终于下定决心要在夜晚离开满室温暖的一瞬间,才理解了老板的话。我们确实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漫天星斗,清晰可见密布的银河。摄影爱好者疾步回屋,把三脚架扛出来拍照。
  我曾经在南方的小岛和青藏高原上看过星空,那时觉得可能是一辈子见过的最美的景象,但在北极村仰望星空的感觉完全不同。
  虽然站在雪地里十分钟便开始全身麻木,但谁都不愿意把眼睛移开。极度的安静,只听得见几家院子的狗吠声,马在棚子里踏着蹄子的声音,然后就是我们踩在雪上的声音。小屋子透着温柔的光,黑的天和白的雪对比显得格外分明。烟囱冒的烟与白天完全不同,随着风向,它的形状变得诡魅而神秘,在远处的灯塔和近处的路灯交映下,变成了暗红色、浅黄色,甚至有时是绿色和蓝色。
  把镜头对准雪道、村庄和星空,长曝光30秒,奇特的光影便出现了,正在游走的青烟形成了正在变幻的彩色不规则形状,与杂志上见到的极光十分相似,所以我们每个人的相机里都有了可以拿出去骗人的“极光”照片。   在等着一张照片曝光的半分钟里,我们便在雪地里跳跃取暖,一边顺便认认天上的星座,有时会隔着羽绒服拥抱,像久别重逢激动的老友。此时心里的激动似乎可以战胜严寒。
  黑龙江·痪奔
  位于中俄边界的黑龙江结了厚厚的冰,冰上又积了厚厚的雪。对面就是俄罗斯,可以看到一个小村庄,屋子就是我们平时说的欧式风格。
  沿河走可以看到很多所谓“最北”——“最北哨所”、“最北旅店”、“最北一家”之类,但我心想,这也只是中国的最北,再往北,还有真正冰天雪地的“俄罗斯哨所”、“俄罗斯旅店”、“俄罗斯一家”呢,所以这些不过是些噱头罢了。
  在黑龙江上行走,最有意思的并非追求“最北”,而是可以观赏到各种“疯子”。走几步,便会看到写在江上积雪里的大字,“嫁给我吧”“我爱你”之类的宣言,这些字长宽少说都有十几米,他们都是人用脚在上面踩出来的——这就意味着踩雪人要在严寒中,冒着厚厚积雪灌入脚踝的危险,奔走跳跃,还要当心踩错形状。
  我的疯狂事,是在江上跑步,趴在冰上滑行。风从脖子里猛灌进身体,关节也被坚硬的冰硌得生疼。但肃杀的落光了叶子的两岸树木,冷漠得像有人欠了他们钱似的,可能是觉得我所谓的“疯狂”不值一提吧。
  比起那些裸奔的入,我的事儿的确不算什么。看完江上日出,总会有人兴奋得脱掉上衣,把衣服随手一扔,便在江上狂奔起来。他们高声喊叫着,把雪往身上搓——据说可以防止冻伤——我都可以看到他们身上冒着热气,肌肤迅速变红,鸡皮疙瘩清晰可见。
  据说黑龙江夏天的时候幽美宁静,泛舟其中可以消暑解乏,谁曾想,到了冬天这个大家捂着不肯出门的时候,它却变成了疯狂的乐园。
  青旅·啤酒
  在北极村的青年旅舍,居然遇到了之前在喀什见过的一个台湾义工。“台湾没有这样的雪。”问到他为什么愿意留在这里的时候,他说,然后走回吧台,搬运一箱箱啤酒。
  温暖的青旅小酒吧在我到的那天晚上刚刚开张。推开厚实的门,是炖菜的香味,木制的桌椅,虽然灯光略昏暗,但还是闻得到很新的味道,关上门,寒冷便被阻隔在外面。
  老板娘何姐才二十出头,还是娃娃脸,十分干练地在指挥着义工们布置室内的装饰物。大家围坐在炕上,原本互不认识的旅人们,几杯啤酒下肚,便开始打闹成一片。想起那个著名的关于啤酒的笑话,
  “啤酒要常温的还是冰冻的?”
  “那么冷的天,还是喝常温的吧。”
  “冰冻的O度,常温的零下三十度。”
  实际上人们不太会把啤酒放在室外让它任“常温”肆虐,因为啤酒在室外很容易因为变成冰块膨胀而炸坏玻璃瓶,所以我们还是在北极村喝着放在冰箱里的“冰啤酒”。
  围坐着的人大部分是来自南方,广东人形成了小圈子说着外人难懂的方言,但在其他人的强烈要求下也开始操起蹩脚的普通话。我们举杯,碰出“叮咚”的清脆声音。酒精真是个神奇的玩意儿,刚开始让人无比兴奋,几个朋友嚷嚷着要脱了衣服到雪地里打滚儿。过了一会儿,又渐渐安静,变得无比感性。
  大家说起自己的故事,在这个中国最北的村庄。小酒吧仿佛是个与世隔绝的树洞,我们偶然相遇然后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所以互诉衷肠变得自然而舒服。我们中,有人经历过情伤,有人对未来迷茫,有人因为不满现状而选择逃避,有人希望改变自己能改变世界。
  摇晃的灯影映在每个人闪烁的眼睛中,有的人开始面露潮红,有的人摇晃着身体嘴里嘀嘀咕咕,还有名姑娘眼眶含泪。
  从酒吧出去的时候,忘记了穿外套,但一时间并不觉得冷。窗上蒙着厚厚的白色,透出微黄的光,洒在雪地上。雪花飘落,抬起脸,呼出的气变成白雾慢慢消散,身后仍然有说笑声。
  这时候如果有一名声音沧桑的男人抱着一把吉他,唱几首李志的歌,我肯定会忍不住流下眼泪。比如那首《天空之城》——
  有人路过那里/回来告诉我/天空之城在哭泣/无法呼吸的你/此刻我在异乡的夜里/想念着你/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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