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的旅程,绵延10万里的父爱奔腾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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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5月16日,央视《东方时空》"百姓故事"栏目专程来到重庆拍摄一对父女骑车走天涯的感人故事。今年52岁的赵宗寿为了治疗女儿文婕的腿伤,在6年前的一个日子,带着刚满10岁的女儿骑车横穿中国26个省、市、自治区,行程10万6千多里。那绵延大半个中国的行程,谱写了一曲荡气回肠的父爱歌谣。6年过后,当年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已经成为一个婷婷玉立的美丽少女,这个而今健步如飞的少女还有一个纯洁的心愿,她要在未来的岁月里用自己的爱心拨拔亮迷雾中的一盏盏心灯。16岁的少女还在同龄人中打破了骑车行程最远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宝贝别哭,请跟爸爸上路
  
  1985年4月13日,赵文婕出生在重庆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爸爸赵宗寿是长航重庆公司下属一个旅行社的后勤人员,小时候,爸爸常对女儿说起自己幼时命运的磨难。5岁那年,赵宗寿便失去了父亲,母亲独自一人把他们兄妹四人含辛茹苦拉扯大。初中毕业后,他便去重庆邻水县一个偏僻的乡村插队,这一去就是漫漫10年的时光,赵宗寿俨然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说,也许应该感谢那一段农村艰苦的岁月,磨炼了他坚强的意志和不屈的性格。
  从小活泼可爱的文婕又遭到了父母离异的不幸,那年,她才3岁。离婚以后,失去了母爱的文婕开始变得忧郁而又孤独,每当望着同龄的小伙伴在父母怀抱撒娇的情景,小文婕便像一只受伤迷途的小羊羔,女儿的变化牵起了爸爸心里最疼的一根弦。
  为了让女儿变得快乐,赵宗寿倾洒着自己对女儿满腔的疼爱,他一直没有再结婚。星期天、节假日他总要抽出时间陪伴女儿去公园游玩,他要让女儿成为一只飞舞着的快乐蝴蝶。在爸爸的关爱下,童年的文婕又变得开朗活泼起来,天资聪颖的她喜欢唱歌、跳舞和画画。尤其是小文婕有一双修长健美的双腿,8岁那年,文婕被一位体校老师看中,爸爸便把文婕送到了重庆市一家体校就读。
  恶运就在这时突然降临在小文婕身上,1994年9月的一天上午,9岁的文婕在一次百米短跑训练中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疼痛让她站立不稳。爸爸将女儿送到了医院。一个月后,文婕似乎康复出院了,然而有一天她走在路上,双腿突然针扎一般疼痛。她一下栽倒在地,大脑也一片昏迷。文婕又被爸爸送到医院治疗,医生遗憾地告诉赵宗寿,女儿的双膝关节和踝关节神经受损,这样下去将会引起神经萎缩并最终导致双下肢瘫痪。那一刻真是撕心裂肺,女儿是他生活的支柱,在旋转奔波的生命中,女儿永远在他最牵挂的心窝里。医生告诉他,目前此类疑难病症还尚无特效药,惟一可能保住双腿不致瘫痪的办法便是不停地运动关节。
  赵宗寿听医生说,经常骑自行车会有助于双腿的康复。赵宗寿感到眼前一下明亮起来,女儿的病终于有救了。
  小文婕不能到体校参加正常的训炼了,她忍不住悄悄地泪花闪烁。赵宗寿兴奋地告诉女儿,他要同女儿骑自行车去走天涯,让女儿的病一定好起来,让她在成长的岁月里能够自由地飞翔。
  山城的地形坡坡坎坎,赵宗寿那一年45岁,他还从来没有骑过自行车。于是,他给自己买了一辆"飞达"牌自行车,给女儿买了一辆"金狮"牌自行车。一个月的时间里,父女俩相互紧跟搀扶着练习骑车,赵宗寿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为了不让女儿摔着,他总是紧握着女儿自行车的后座一路小跑着。他知道,路上的行程是一场艰险的漫漫跋涉,他要同女儿把车技练习好。一个月下来,赵宗寿变瘦了,体力却增强了。
  赵宗寿铁了心肠,去单位办理了辞职手续。为了筹集路费,他把房子也卖了,那一天,他背对着女儿,忍不住流泪了。
  1994年11月6日,一个大雾弥漫的日子,赵宗寿同女儿跨上自行车出发了。父女俩随身带着简单的行李,一个打气筒,一张中国地图。送别的路上,文婕的奶奶和两个姑姑泪流不停。从此以后,万水千山相隔,怎不让她们牵肠挂肚。10岁的文婕却是那么活泼快乐,她已经能够熟练地骑车了。
  
  一路风雨一路歌
  
  最初的行程是兴奋而又艰苦的,沿途的风光让小文婕兴奋不已,一只林中鸟儿的欢唱也会让她驻足倾听,农家小院中的一只汪汪叫的狗也会让她蹲下来观看。赵宗寿说,江河湖泊山川大地也会让女儿开拓视野,让她的心情真正阳光灿烂,这是他感到最欣慰的。
  一路风雨一路歌。父女俩马不停蹄地赶路,1个月后,他们经过湖北来到江西,再到福建厦门。父女俩来到了心驰神往的鼓浪屿,那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鼓浪屿的夜晚是那么甜美而又安宁。赵宗寿忍不住轻轻哼唱起了《绿岛小夜曲》,文婕第一次感到,爸爸的歌声也是那么美。文婕深情地说:"爸爸,我现在才知道了,您带我出来,除了治疗腿伤,还要让我看看中国的美丽河山,爸爸,我谢谢您!"
  在厦门,市体委的领导热情地接待了赵宗寿父女俩,一个同志告诉文婕,国外一个15岁的少年骑自行车行了3.9万公里,目前此项世界纪录还没有人破过,他问文婕:"你行吧?"小文婕兴奋地说:"我一定行,我会打破这项世界纪录!"
  从此,这成了小文婕和爸爸旅程中的又一奋斗目标,小文婕的腿治好了,便是挑战世界纪录!
  以后的行程里,每到一地,父女俩都要到当地政府、体委、邮局签字盖章,那密密麻麻的厚厚长卷记录着父女俩在中国大地上跋涉的身影。
  一年的行程,父女俩又穿越了浙江、江苏、上海、安徽、山东、天津、北京等省市。在路上,父女俩靠着微薄的积蓄度过了旅程中的日日夜夜。
  爸爸瘦了,两鬓的白发也增多了,文婕心疼爸爸,一碰上可口的食物,父女俩总是相互推让着,纵横交错的河流山脉,已经将父女俩的命运紧紧交融相连。
  而在途中经历的生死考验,更让父女俩感到了对生命涌起的珍惜和爱恋。
  在黑龙江市齐齐哈尔市,那正是冰天雪地的季节,寒气袭人的早晨,父女俩便上路了,出了城区,漫天的风雪把双眼迷糊了,推着自行车的双手早已冻得失去了知觉。"爸爸……"文婕有些胆怯了,爸爸把所有的厚衣服都给文婕穿上,小文婕却依旧冷得全身打颤,父女俩便那艰难地搀扶着在暴风雨中挪动着脚步,终于,他们见到雪原中的村庄和灯光,父女俩人推门进去时,早已成了一个雪人。坐在东北老乡的热炕头上,那种弥漫心底的温暖至今让父女俩回忆起来热泪盈眶。
  进入内蒙古时,在荒凉的风沙地里艰难前行,寒风呼啸,父女俩一连骑车穿行了100多公里仍荒无人烟,夜幕中,传来了几声凄厉的野狼嚎叫声。小文婕害怕了,她紧紧拉住了爸爸的手。爸爸说:"别怕,你听,爸爸来给你唱首歌。"在爸爸沙哑而又激越的歌声中,父女俩终于见到了闪烁着灯光的蒙古包。在蒙古包旁,父女俩再也支撑不住一下晕倒在地,热情的蒙古族老人将父女俩抬进蒙古包,用热水为他们洗澡,还烤了一只小羊羔款待他们。
  1997年大年三十,父女俩来到广西南宁时,已近子夜时分,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饿得快要晕倒的父女俩来到了一家值班的派出所,值班干警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那天晚上,吃的正是重庆火锅,值班干警为他们安排了随后两天的食宿。
  是的,在10万多里的旅途中,那些古道热肠的好心人真是太多了,在父女俩的漫漫行程中,成为亮起的一盏盏灯光。
  
  爸爸,我将珍藏那段闪亮的日子
  
  在旋转的车轮中,小文婕长高了,长大了,她已成为了一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女孩。奇迹也发生了,小文婕的腿伤发作也慢慢减少了,由一天一次转为一周一次,几周一次。刚离开重庆时,文婕的脸还是苍白的,而今,她的脸也健康红润起来,采沿途的山川灵气,她成了一个快乐的天使。
  文婕在成长着。在途中,她能够与各种人倾心相谈成为好朋友。在6年多的行程中,有10多对夫妇争相收文婕成了干女儿。而今,干爹干妈们还在关心着文婕的成长。
  在最初的1万公里行程中,父女俩都住最便宜的旅店,吃最便宜的饭菜,有时还是干粮充饥。后来,身上带的钱和亲人们接济的钱只能是杯水车薪,在岁月中变得成熟的文婕便来到宾馆,联系住处,她把自己写下的日记和沿途的公章证明交给宾馆老总过目。于是,宾馆负责人热情地接待了父女俩,还陪同他们一起用餐,听父女俩讲述旅程中的见闻。文婕还主动为宾馆服务员们做一些事情,她们相处得如姐妹一样快乐,每当文婕离开时,她们都会流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
  文婕长高了,长漂亮了,出门时带的衣服已经不合身了。每到一地,商场的人得知文婕的经历后,都主动为文婕送上漂亮合身的衣服。穿上衣服,文婕常常要去照一张相,她是一个爱美的女孩。在6年多的旅程中,文婕可以说吃的是百家饭,穿的是百家衣。
  在6年多的旅程中,文婕还学会了电脑,她很喜欢上网聊天,她渴望把自己在旅途中的见闻和感受倾诉给网上的朋友们。
  而在文婕的旅程中,赵宗寿一直没有放弃对女儿课程的学习。刚出发时,他便打算边骑车边学习。6年多来,文婕学完了小学到初中的课程。赵宗寿是一个特别喜欢看书的人,小学的课程,他基本上能够为女儿讲解,后来,他感到吃力了。于是,每到一地,他便赶到当地教委、学校去请老师来为女儿辅导。在每一年的新学期,赵宗寿便要去当地新华书店为女儿买回新课程,期末考试,他便将女儿送到当地学校去考试。他常常站在校门外等女儿考试出来,望着女儿那快乐的神情,他知道女儿一定考得不错。于是,父女俩总要庆贺一番。现在,文婕已经学完了初中的课程。
  奇迹降临了。1998年1月,父女俩骑车来到了广州,在广州军医大,文婕在爸爸的陪同下去做了一次全面的体检。检查结果证明文婕的双腿已基本恢复正常功能,而令赵宗寿惊喜的是,他患了多年的风湿性关节炎也痊愈了!父女俩喜极而泣,那一天成了他们的狂欢节,几年来的行程,父女俩奏响了一曲铿锵的命运交响曲!
  赵宗寿试探着问女儿:"文婕,我们现在回家吗?"文婕却坚定地说:"爸爸,我们不能停下,继续向前走!"
  这一走又是3年多,小文婕的病已经和正常人一样完全恢复了健康。
  26个省、市、自治区,10万6千里的行程在旋转的车轮中成了父女俩一生的风景。一路上,他们换了130多条外胎,40条内胎,13个座垫,3个龙头……
  6年的行程中,当年风华正茂的赵宗寿而今两鬓斑白,旅程的风霜烙印在他的脸上。而望着婷婷玉立的女儿,这个饱经沧桑的父亲内心涌动着幸福的波浪。赵宗寿说:"这6年多的岁月,已成为我和女儿生命中共同拥有的财富,在陪同女儿骑行天下的日子里,我真的感到了作为一个父亲的骄傲!"
  而6年旅程中背井离乡流浪天涯的痛苦也常常煎熬着他。在1996年8月,他听到了母亲去世的消息,那一天,他躲开女儿,在野外嚎啕大哭。而当女儿望见他红肿的双眼时,他又强忍着悲痛善意地蒙骗了女儿。后来的3年中,先后又有两个亲人离他而去。
  2001年3月24日,父女俩横穿了大半个中国回到了重庆。望着这个已变得陌生的繁华都市,赵宗寿泪水纵横。那几天,他陪着女儿去重庆城走啊走啊,还去了已变卖的老屋前。而今,这个日新月异的都市正在展示着孔雀开屏般的缤纷灿烂。
  第二天,赵宗寿带着水果和祭品去母亲坟前,一时泪语哽咽,长跪不起。
  4月13日,赵宗寿和亲友们为文婕过了她的16岁生日。那一天,文婕好开心啊,她去亲吻爸爸脸上的胡子,爸爸的泪水模糊了镜片,他取下眼镜擦拭,又戴上,又取下……
  文婕说,她崇拜爸爸,爱爸爸,爸爸为她付出的太多了,我永远无法补偿。所以,她将要去圆一个梦,她要用父亲对自己的爱那样去爱别人,去搀扶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她喜欢一首歌的名字《星星点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一颗星星,天幕很大,但它闪烁的光芒的确很温暖。
  而今,赵宗寿父女俩居无定所,为了女儿,他将不再娶妻,靠打工维持今后的生活。
  今年新学期,文婕打算去上学,她还要整理那100多万字的日记,她说,她会永远珍藏的,那是一段闪亮的人生。
  
  编辑杨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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