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帆:总有一天,我们有能力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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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拍电影,我会追悔一辈子


  1995年,15岁的郭帆看了詹姆斯·卡梅隆导演的《终结者2》之后热血沸腾。那一夜,他辗转难眠,并许下誓愿:
  “将来我要当一名科幻片导演。”
  高考那年,作文题目刚好是科幻题材,郭帆大喜过望,提起笔一蹴即就,拿到了58分的高分(作文分满分60分)。他本打算报考北京电影学院,但该校导演系在郭帆的家乡并无招生计划。迷茫中,他在家人的建议下走进了海南大学,成为了一名法律系新生。
  虽然进了法律系,但郭帆内心对电影的热情却从未冷却。他悄悄问自己:“到了80岁,坐在椅子上回忆时光时,你会为放弃电影梦想而后悔吗?”答案是“一定会的!”
  于是,郭帆进了学校电视台,借来了笨重的机器,开始学习拍片。最初他拍的都是文艺小短片,后来攒了一些钱,他自己买了部录像机,拍摄的题材也变得越来越广泛。
  除了拍片,郭帆还喜欢画漫画,小时候多次获得书画大赛的冠军。大三那年,他编绘了漫画作品《花开,那一年》,并受邀参加了英国漫画展。通过画漫画,郭帆赚了不少稿费,这些钱都被他用在了购买器材上。从法律系毕业后,郭帆选择了北上,进入中国旅游卫视担任节目监制。
  因为拥有卓越的漫画手艺,郭帆的作品屡获大奖。但他不甘心只做一个漫画家,心心念念想的还是做属于自己的电影。为了圆一个电影梦,他于2009年报考了北京电影学院的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他先后执导了两部电影——《李献计历险记》和《同桌的你》。这两部电影,都未能掀起太大的水花,但是却帮郭帆拿了两个小奖,并入围了新生代导演的名单。这些成绩让郭帆备受鼓舞,也让他感觉到,自己离梦想越来越近。
  “我大学读的是法律专业,离电影很远,但我喜欢电影,所以大一时就想盡一切办法找到了摄影机,拍摄了人生第一支短片。我觉得这是一种倔强,倔强是让我们真正成年的一个节点,那个节点就是当你决定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时,并且知道你会为此付出什么、得到什么,你还在坚持的那一刻。”对于人生的关键节点,郭帆没有丝毫的含糊。

别人不屑去做的,正是我的机会


  郭帆痴迷电影,更痴迷科幻。十几年过去了,他从未忘记过自己拍科幻片的誓言。业余时间里,他买了很多天体物理、量子力学专业的书籍,没事就一点一点啃,为拍科幻片做准备。
  2015年8月23日,中国作家刘慈欣撰写的《三体》获得了“雨果奖”,这个消息振奋了中国科幻圈,也令郭帆倍感振奋。刘慈欣获奖后,中影集团拿下了他三部作品的拍摄权。起初,中影集团想找国际知名导演詹姆斯·卡梅隆和吕克·贝松等人合作,但遭到了拒绝。此后,中影负责人又联系了几位国内知名导演,但没有人愿意接刘慈欣的作品,他们的答复是:中国目前还不具备拍出好科幻片的能力。
  无奈之下,中影集团找到了郭帆,让他试试看。这在别人看来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但在郭帆看来,却是天赐的良机。他从三部作品中选定了《流浪地球》,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并下定决心要干出一番成绩。
  因为对科幻电影研究颇深,郭帆深知,拍科幻片最重要的不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也不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特效,而是缜密的逻辑。这一点,正是中国很多电影所缺乏的。而学法律出身的郭帆刚好对逻辑有着深刻的执念,他立志要拍出一部外国人看得下去、逻辑上让人信服的科幻电影。于是,他和自己的搭档一起去了中科院,每天找物理学家和社会学家聊天,并自掏腰包聘请了其中多位专家担任学术顾问。
  当年卡梅隆为了拍摄《阿凡达》编制了一本《潘多拉星球百科全书》,而郭帆为了拍摄《流浪地球》,也编制了一部百年事件编年史,把作品中发生的天文事件都按时间一一罗列出来,让工作人员一目了然。接下来,郭帆又发挥自己的绘画才能,和伙伴们在专家们的指导下绘制了3000张概念设计图,并衍生出8000多张分镜头画稿。将行星发动机、地下城、运载车等所有场景和细节一一直观呈现出来,方便编剧深入理解,在这个基础上写出好故事。
  在熟读了刘慈欣的原作后,郭帆发现作品中的场景过于宏大,故事线也有很多条,不可能全部拍出来。于是他决定删繁就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从中找一条“木星危机”的主线来拍摄,并加入了中国人的传统观念,理顺了整个故事的价值观。
  接下来,就是呕心沥血写剧本。为了写出精彩的剧本,郭帆和制片人多次赴国外考察,并召集了诸多编辑进行头脑风暴,一次次重写剧本,将其变得丰满而动人。
  当初中影选择郭帆,只是想让他试试看,并未正式将拍摄权交付给他,自然也没有给予资金支持,但爱较真儿的郭帆却打定主意要拍出一部精彩的科幻片,为此不惜自掏腰包上百万。后来,看到郭帆和搭档龚格尔兢兢业业地做着准备工作,中影的高层被其敬业精神所感动,正式与之签订了委托合同。

破釜沉舟,空手套战狼


  剧本有了,接下来就是找演员。拍科幻片投入极大,剧组资金又十分有限,为此只能避开流量演员,最大限度地节省资金,把钱花在道具和制作上。
  在挑选演员这件事情上郭帆真的是煞费苦心,找的人既要有演技,又要价格便宜。花了许多心思后,他将李光洁等演技派收入麾下,还启用了几位新人。听说吴孟达要的片酬不高,他特意邀请吴孟达来出演主角的岳父,但吴孟达不想来,认为这是被好莱坞拒绝的烂片,演了只会自毁名声。后来架不住郭帆的恳求看了剧本,结果大吃一惊:剧本写得太精彩,细节又足够专业——他不相信这竟然是中国人写出来的。为了这部诚意满满的剧本,吴孟达加入了郭帆的剧组。   电影中有一部分戏需要一位大腕来客串,郭帆找遍了自己认识的大腕,就是沒有一个人愿意来。后来,郭帆壮着胆子请吴京喝酒,席间诚惶诚恐地提出了一个要求:
  “京哥,我实在找不到人了,你能不能来客串一下?”
  吴京看着憔悴不堪、胡子拉碴的郭帆,就像看见了曾经为了《战狼2》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自己。于是仗义地一拍大腿:“行吧。”
  就这样,吴京进了剧组。本来说好只拍几天,后来变成了一个月,再后来,吴京客串着客串着就成了主演。
  虽然是主演,但剧组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给吴京发片酬。于是郭帆只好厚着脸皮跟吴京商量零片酬出演,吴京同意了。但拍摄科幻题材毕竟太烧钱,郭帆把全部身家共计900万砸了进去,制片龚格尔把车给卖了,摄影指导刘寅自己花钱买了几百万设备给剧组使用,演员们也都纷纷自降片酬。吴京被全剧组破釜沉舟的勇气所打动,干脆投资了6000万,只为了电影能顺利拍摄下去。
  “其实在《战狼2》之后,吴京在行业内的地位已经无人能够撼动,他完全犯不着再来参与这样一部不被看好的电影。”郭帆被吴京的仗义深深打动,更加拼命地投入到拍摄当中,对每一个细节都精益求精。全片2003个镜头,每一个镜头都修改了上百遍,有的甚至修改了251版。很长一段时间里,郭帆的脑子里全是镜头,其他的事情一概忘掉,整个人都好像傻掉了,非常痛苦。
  而演员们也被郭帆的勇气打动,穿着上百斤的宇航服拼命演戏。由于宇航服穿脱烦琐,为了解决内急问题,大家都穿上了尿不湿;拍戏间隙,大家也都穿着宇航服趴在地上休息,苦苦煎熬到了电影杀青。一出剧组,吴孟达就被送上了救护车,回家后休息了好一段时间。虽然辛苦,但是大家一致认为:能够参与这么一部电影,真的特别值。
  2019年春节,《流浪地球》正式上映。从不被看好到口碑一路飙升,票房和排片率也一路领先,观众们看完电影纷纷表示:这部电影燃爆了。在国际上,这部影片也备受好评,被誉为“包裹着中国内核的科幻巨作”。而郭帆和他的伙伴们,也成为了中国科幻电影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
  在《流浪地球》中,主角刘培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而在现实生活中,郭帆就是这样的人。正是他的坚持,让更多人拥有了仰望星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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