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利维亚因鸟粪失去出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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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前,智利拒绝玻利维亚用天然气资源换出海口的方案。长期以来。玻利维亚因缺少海岸线而无法顺畅出口天然气,至今仍是南美洲较贫穷的国家,可在100多年前玻利维亚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沿海国家,它之所以变成内陆国家,这一切还得从鸟粪说起。
  
  “鸟粪战争”
  
  19世纪末,玻利维亚和邻近的智利、秘鲁都对南太平洋沿岸的阿塔卡马荒漠宣称拥有主权,寸草不生的阿塔卡马荒漠被《吉尼斯世界记录》列为“世界上最干旱的地方”,这里没有水源和公路,也没有固定的居民点,却盛产鸟粪和硝石,前者作为一种优质的有机肥料,是当时玻利维亚最重要的出口商品和外汇来源,而后者则是欧洲和美国兵工厂用来制造火药的重要原料,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
  1874年,智利与玻利维亚签订边界条约,规定智方放弃南纬24度线以北的阿塔卡马荒漠全部主权,玻方则同意在25年内对智利一英国合资经营的矿业公司保持优惠税率。谁料想,1878年,新上台的玻利维亚自由党政府出于筹措镇压山地印第安部落军费的需要,盯上智英矿业公司出口鸟粪和硝石的可观收入,遂单方面增加税额,但智英公司根据1874年条约拒绝交纳,玻政府下令没收它们的矿山并将其公开拍卖。在商人和矿业集团的呼吁下,智利总统阿尼瓦尔·平托决定对玻利维亚采取强硬措施,于1879年2月14日出兵占领了玻利维亚最大的港口安托法加斯塔。
  这时候,“第三者”出现了,这就是曾在1835~1839年与玻利维亚组成联邦的秘鲁。虽然两国此时已不再是联邦,但两国关系依然亲密,双方早在1873年秘密缔结军事同盟条约。这次智玻危机爆发后,秘鲁先出面进行调停,但智利总统平托指责秘鲁的调解“动机不纯,带有伪善性质”,因为秘鲁和玻利维亚政府向国内下达军事动员令,并积极从欧洲购买军火。智利遂于1879年4月5日正式向秘鲁和玻利维亚两国宣战。这次战争被外界称为“南美太平洋战争”,又由于战争起因来自三国对鸟粪和硝石资源的争夺,因此也有人称之为“鸟粪战争”。
  
  一人之死
  
  面对这场起因有些意外的战争,参战三国开打时都有点三心二意,谁也想不到战争居然会拖上四年。智利凭借两倍于秘玻联合舰队的海军,迅速封锁秘鲁和玻利维亚的海岸。
  1879年5月,智利海军司令威廉姆斯留下一艘老战舰“埃斯美莱达”号封锁秘鲁要塞伊基克,自己率领主力去攻打秘鲁首都利马。谁知秘鲁海军却来了个“金蝉脱壳”,主力舰队突然出现在伊基克附近的海面上,准备一举吃掉孤独的“埃斯美莱达”号。
  “埃斯美莱达”号舰长普拉特少校曾当过学校老师,因平时文质彬彬,又爱好读小说,因此被上司戏称为“作家水手”,有悖于智利海军的尚武传统。在此危急时刻,普拉特的表现却毫不逊色于那些刚毅的军人们,他召集全体官兵到甲板上集合,用质朴的语言告诉部下:“孩子们,这场战斗在实力上是不对等的,但双方的勇气和智慧却没有差距。智利海军的旗帜从未在敌人面前倒下过,我希望这次也一样。就我个人而言,只要我活着,我们的战旗就会在原来的位置上飘扬,如果我战死,我的军官们会继承我的志愿,尽到他们的职责。智利万岁!”官兵们用整齐的欢呼回应了舰长。
  5月21日清晨,毫无悬念的海战爆发了。两艘结构坚固的秘鲁铁甲舰死死咬住“埃斯美莱达”号“埃斯美莱达”舰是一艘带蒸汽机的帆船,本来速度就不快,但普拉特指挥舵手左躲又闪,在交战前三个小时里居然躲开秘鲁军舰射来的所有炮弹。不过,呆在伊基克要塞里的秘鲁人也没有成为看客,他们在炮塔上架起大炮,瞄准“埃斯美莱达”舰的背面猛轰,结果舰上一台锅炉被击中爆炸,导致军舰丧失动力,只能原地打转。秘鲁军舰趁机一拥而上,准备同船头的冲角撞毁“埃斯美莱达”舰。
  11时38分,就在秘鲁铁甲舰“胡阿斯卡”号撞上“埃斯美莱达”号的一瞬间,普拉特少校高喊:“跟我上,小伙子们!”他举着佩剑第一个跳过“胡阿斯卡”号的船帮,试图抢占秘鲁军舰上的炮塔,结果被乱枪打倒。舰长的死激怒了智利官兵,他们纷纷跳过船帮,与秘鲁水兵展开古老而勇敢的白刃战。经过激烈的搏斗,12时10分,“埃斯美莱达”号上的200余名智利官兵死伤殆尽,秘鲁海军也只赢得了“皮洛士的胜利”(即代价昂贵的胜利)。
  普拉特少校的事迹让仍存在反战情绪的智利社会顿时统一起来,全体公民集结在普拉特的旗帜下,年轻人离开陆军营房去投奔海军,孩子们离开学校参加海军学校,从智利全国募集的捐款足够再买一艘全新的“埃斯美莱达”号。直到今天,智利政府还把普拉特少校阵亡之日定为“智利海军节”。
  重新集结的智利舰队铆足劲要找秘鲁人算账,但秘鲁海军格劳上校却不与之正面冲突,而把自己的战舰伪装成商船,到处袭击智利人的海上运输线。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持续了将近5个月,直到10月8日智利舰队在例行巡航中才碰见了秘鲁“老冤家”,双方发生了南美历史上第一次铁甲舰决战。智利人冒着秘鲁铁甲舰“胡阿斯卡”号的猛烈炮火,把军舰开到相距仅600米的水域,展开密集射击,结果弹无虚发,“胡阿斯卡”号的驾驶舱、炮塔、桅杆乃至轮机房都被摧毁,连秘鲁海军指挥官格劳上校也和全体军官一起被炮弹炸成齑粉,智利总算为普拉特少校报了仇。顺便提一下,“胡阿斯卡”号即便遭受了如此惨重的炮击,但它直到战斗结束也没有沉没,变成智利海军的战利品,这也证明了铁甲舰在海战中的巨大威力,刺激了其他国家争相建造铁甲舰。
  
  中国劳工
  
  损失了“胡阿斯卡”号后,秘鲁与玻利维亚联军再也无法从海上挑战智利,于是“鸟粪战争”转入陆战阶段。1879年11月2日,7000名智利海军陆战队员在6艘军舰的护送下,在伊基克要塞附近登陆,秘玻联军进行殊死抵抗,当时玻利维亚陆军装备低劣,部队里充斥着脚蹬凉鞋、穿着各式服装的印第安人,他们没有步枪等火器,只有原始的弓箭和十字弩,这也使“鸟粪战争”成为世界上最后一场有用弓弩作战的战争。
  战斗中,智利军官突然发现秘玻军队后方出现一股褐色人潮,他们从矿山上冲下来,手持铁锨、铁锹和锤子,一路高喊着“冲啊!冲啊!”杀进秘玻军阵。智利军官后来回忆称,这些义务帮助智利军队的人虽然没有战斗纪律,但相当顽强,他们只要冲开秘玻军队一个缺口,就会像潮水一样渗透到敌人的腹地。经过两个小时的血战,智军在这群不请自来的同盟者的帮助下终于摧毁了秘玻联军的抵抗,占领伊基克。
  事后,智利军方才得知这些助阵的人都是从中国掠卖到秘鲁的劳工,他们的身世更是离奇。这些劳工原本是太平军余部,1864年太平天国运动失败后,为躲避清朝的追杀,他们遂从福建、广东流亡到伊基克,沦为契约劳工,从事着奴隶般的挖鸟粪和硝石 开采工作,劳工们平均每天至少要挖4吨岛粪,根据当时的岛粪出口价格,每个工人每天为老板创造6个比索的收入,而给工人的报酬只是1/8比索,其中的2/3还要扣下作为伙食费,许多劳工被活活累死或病死,有的人对生活绝望,在监工不备时跳崖自杀。这次战争爆发后,劳工们都把智利人看作是自己的“解放者”,所以才奋不顾身地上战场。战后,智利总统平托宣布当地中国人也是“完全自由的智利人”,并表示要把伊基克奖赏给当地中国人。但他们没有接受,而是选择融入当地社会。如今,伊基克本地人口中有1/4都有中国血统,当地的中国餐馆也相当普遍,当地人称之为“恰发”,这是广东话“吃饭”的发音。
  
  征服利马
  
  战争进行到1880年,局势已非常明朗,玻利维亚失去所有沿海领土,秘鲁海军全军覆没,智利也准备以体面的和平方式结束战争。1880年6月,三国代表在美国军舰“拉克瓦纳”号上举行谈判,秘鲁拒绝智利提出的条件,只同意暂时的休战。
  这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智军占领秘鲁要塞阿里卡后,出于人道考虑,允许秘鲁运输船把被俘的秘鲁伤兵运走,但伤兵人数远超过秘鲁运输船的装载量,于是智军把自己的“罗阿”号军舰也借给秘方运伤员。7月3日,“罗阿”号拖带着一条满载秘鲁人提供的水果食品的驳船,从秘鲁卡亚俄港返回阿里卡时,驳船突然发生爆炸,连带伤及“罗阿”号。智利政府大为震惊,认为这是秘鲁人存心设下的阴谋,决定采取严厉的报复措施——向秘鲁首都利马进军。1880年11月18日,2.6万智利军队在皮斯科登陆,次年1月14日向利马城发起总攻,秘鲁守军只进行了两天象征性的抵抗后便四散奔逃,智利开始了对秘鲁实施为期三年的军事统治,“鸟粪战争”至此才暂告一段落。
  1883年10月20日,秘鲁流亡总统普拉多与智利总统平托在利马北部安孔城签订和约,作为战争惩罚,秘鲁将包括伊基克要塞在内的塔拉帕卡省割让给智利。相对于秘鲁,玻利维亚的战争代价更为惨重,它分别于1884年和1904年同智利签订“和平友好条约”,割让了安第斯山脉与太平洋沿岸之间的全部领土,变成了一个没有出海口的内陆国。这之后100多年里,玻利维亚要求重新获得出海口的外交努力从未停止,1978年玻利维亚与智利因出海口问题谈崩而断交,迄今只保持领事关系。玻利维亚首都拉巴斯的太平洋战争博物馆里,一枚作为展品的徽章上写着:“玻利维亚不曾失去,也永远不会失去它在太平洋的权利。”这就是玻利维亚民族对海洋的不灭情怀。
  
  (责编 李斌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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