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

　　有盐在手
　　天空如蛀
　　这个五千年的村庄
　　每一把黄土都埋过
　　望云的人
　　此刻，你若写下太阳
　　手指就不能弯曲了

看和看见

　　是落日的垂铅之力
　　让夕阳有了裂帛之声
　　是落日成了覆巢之卵
　　让黄昏有了口渴的感觉

通向往事的隐喻

　　他活得用力
　　但也没能活成
　　一棵树的样子
　　还好
　　树上爬满了虫子
　　他的脸上有雀斑

写在时间的延长线上

　　芦花飞在秋天的结尾
　　让流水的叙事
　　蛇一样完整
　　蛇是蛇的手指
　　再长
　　就是一条河了

世相·境

　　因为爱情
　　因为雨下得太大
　　因为是站在落叶中间
　　我对那个秋天的感觉是倒立的
　　嗯刀刃朝上
　　如向隅而泣

通灵

　　春风十里
　　听那只鸟的叫声
　　凄切
　　想——
　　它一定是
　　站在
　　枯枝上

看不见的风景

　　不长成苹果
　　桔子的一生就失败了
　　整个中午
　　我注视着那个
　　沙滩上
　　徘徊的人
　　他不看我
　　他只看大海
　　我不看海
　　我
　　看他
　　落日熔金
　　阳光像负重的绳索
　　什么也没有带走

悲欢

　　春天
　　在一棵桃树的对面
　　砍倒一棵柳树
　　是残忍的
　　更残忍的是
　　吹过桃花的风
　　在砍倒的柳树上
　　吹了两次

白狐调

　　桃花像个幽灵
　　靠在烛台上
　　好女人哭一声
　　她就开一朵
　　天下雨
　　她流泪
　　你流泪
　　她就邀来
　　蝴蝶和蜜蜂
　　她们总争论
　　断桥上的那朵杏花
　　从枝头
　　垂到湖面
　　为什么
　　飘了一年

格物

　　海边
　　河床上的白雪
　　抵着时间的上颚
　　让我
　　像一只猫一样
　　理解这春天

风尘

　　托钵僧在门外
　　看雨
　　雨就停了
　　桃花开到窗前
　　还开
　　我写诗
　　写那
　　黑石头上新生的苔
　　它用尽一生
　　才吻遍了母鹿的唇
　　一生……
　　夏天还没有过去
　　第二场雨還没有到来

盐的记忆在上游

　　午睡多梦的男人
　　想起
　　蝴蝶在手的那天
　　阳光也曾照亮他的前额
　　是盐的记忆在上游
　　像少女的身体
　　一样泥泞
　　故事需要眼前的这个黄昏
　　我们被反复提醒
　　在假设里杀人
　　也是有罪的
　　但一切都值得庆幸
　　夜半无人
　　槐花己能用香气
　　把山羊和绵羊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