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的继承执念:丧子之痛疯魔了继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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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7月13日下午4点,罗钢刚满23岁的儿子小坤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被人从8米深的河水里打捞出来。他眼前一黑,一下子瘫倒在地……
  半路夫妻,各留一手
  罗钢,安徽省安庆市人,在县城经营一家实木家具店。小坤是他和前妻唯一的儿子。20年前,前妻牵着3岁的小坤从他们当初打工的厂区出来,被一辆失控的汽车撞倒。
  痛失爱妻的日子里,罗钢又要打工又要带小坤,日子过得相当艰难。过完年后,他没再外出打工,在这期间不断有人给他介绍单身女人,都没能让他动心,直到遇到王华。
  很快,罗钢和王华领了证,王华带着自己女儿小晴搬了进来。自从有了王华,罗钢和儿子能吃上像样的热乎饭,衣服再也没了污渍。小坤也变得爱说话了,一口一个“妈”叫得王华直乐。
  王华女儿小晴也很懂事,放学后带着小坤一起写作业。父母忙的时候,小晴放学回家会烧好简单的饭菜,饭后帮忙洗碗、扫地。周末,她会提一塑料桶的衣服去小河洗,小坤跟在她身后像个快乐的小尾巴。简单幸福的日子过了一年,却因王华儿子的闯入变得不一样了。
  离婚后,王华带走了女儿,儿子留给了前夫老马。那个年代,农村女人主动离婚的很少,孩子奶奶有怨气,到处造谣说王华跟别人跑了,不要孩子,是个狼心狗肺的贱女人。王华的儿子马东在学校打了骂他妈妈的同学,被那孩子家长围着他家院子骂了三天。孩子奶奶拿出攒的所有鸡蛋鸭蛋才换得人家的原谅。
  王华去看孩子时刚好碰到这一幕,哭着要带走孩子,被孩子奶奶拿着大扫帚赶走了。回到家,王华红肿着眼睛跟罗钢哭诉儿子的遭遇,并用期待的眼神热切地望着他,似乎那孩子的命就捏在他手里。
  罗钢只好哄着王华:“你冷静一下,马东他有亲爸,他亲爸能让你把他带走?那可是人家老馬家的根。”尔后,罗钢多次明里暗里提醒她,自己家的日子也要过,马东不该她一人管。王华把心中怨气全撒在了罗钢儿子小坤身上。小坤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生活习惯总被王华冷嘲热讽。作为“回报”,罗钢也越看继女越觉得讨厌,对小晴也排斥起来。
  2008年下半年,初中毕业的小晴不想读书了,罗钢便把小坤送进了寄宿学校,转让掉水果摊,带着王华和小晴去了杭州的服装厂打工。
  杭州的冬天很冷,厂房简陋又不保暖,一天到晚坐在车间缝衣服,小晴的双手双脚都生了冻疮。罗钢看着心疼,却也没表示任何关心。
  2012年,一家三口在外打工手里有了些积蓄,罗钢回到老家县城开了一家实木家具店。家具店生意不错,四年不仅赚回了本钱,还在县城首付了套房子。本以为的岁月静好,却又被王华的儿子马东打乱了。
  马东辍学后,从2013年到2014年,先后学过修汽车、修空调,但都没干长久。后来,他捏着手里攒的几万块钱投资做生意,结果赔光了钱不说,还欠了不少外债。
  在这期间,罗钢家开了分店,分店交由小晴打理。小晴做生意一点都不含糊,分店的生意红红火火,很喜人。马东怂恿王华给他投资,王华故技重施,在罗钢面前先是把她前夫咒骂一通,后又哭哭啼啼地诉说马东可怜,请求罗钢帮帮他。
  罗钢隐隐担心王华迟早会把自己辛苦打下的家业送给她儿子。从马东平时的言语和眼神里,罗钢可以看出这小子野心很大。罗钢并不想帮他,小坤才是最值得他投资的人。可事实却是,期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一向不好学的小坤,2014年高考落榜,罗钢逼他复读一年继续考,他死活不再去学校。之后,小坤躲在罗钢朋友的装修行不回家,罗钢只好同意他不上学,但是必须回自家店里学习做生意。
  没有办法的王华,想出了一个权衡之计,她让小坤回来接替小晴管店,用小晴目前所有的一切换得罗钢对马东的投资。
  暗自交锋,逼死儿子
  得到投资后,马东人生像开了挂,几年时间不仅还了罗钢的钱,还买了房,娶妻生子。
  对比之下,罗钢觉得自己的儿子实在太不争气。那两年,罗钢跟王华暗自较着劲儿,他担心她把他辛苦打拼的家产分给马东,她也自顾自地跟自己儿子打得火热。
  接手了分店的小坤,原本火爆的生意被他弄得一落千丈,在遭到顾客几次抱怨后,罗钢压抑许久的怒火被点燃了:“你就不能争口气,你看看小晴和马东,你再这么下去就废了!”被父亲骂得多了,后来小坤干脆打他的游戏,当罗钢不存在。
  分店客户越来越少,最终维持不下去,2018年春节过后,只能关店。分店关门后,王华怨气很重,经常在罗钢面前抱怨小坤没脑子,好好的店被他经营倒闭了,还挖苦罗钢老了家产会被小坤败光。罗钢气急,把这些年王华偷偷帮她儿子创业、买房、成家的事全摆出来之后,他们长达2个月没有说话。
  冷战期间,王华趁淡季去马东家里住了几天,结果回来那天,她儿子亲自护送,进店后就气势汹汹地拉着他俩去离婚,并说离婚分了家产,他就把他妈带走,不再受罗钢的气。
  对方挑衅的样子彻底激怒了罗钢,他把桌子拍得震天响:“还离婚分家产,小子你也太不厚道了,你别忘了当年创业你用的谁的钱!”见他发怒,王华没接马东的茬,倒打起了圆场。马东也聪明,赶忙软了口气,向罗钢道歉。
  罗钢嘴上原谅了他,却落下了心病,他觉得王华的两个孩子对他都是威胁,自己拼了半辈子的家产可能都要落入他们手中。他不服气也不甘心,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小坤身上,希望他能撑起整个店。
  分店关门后,小坤回了总店,忙时搭把手,闲时玩手机。罗钢看见了心烦就偶尔唠叨几句,然后搬出王华的一双儿女来跟他对比。渐渐地,小坤的话越来越少,罗钢也没太在意,全然不知孩子正在一步步被黑暗吞噬。
  2019年7月13日,雨后的空气闷热潮湿,顾客也少,罗钢坐在店门口的摇椅上昏昏欲睡,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一个陌生男人问他是不是罗小坤的爸爸,在得到罗钢肯定的答复后,对方告诉他,罗小坤欠了他们钱不还,要他替儿还钱!
  罗钢一下子从躺椅上弹起来,跑进店里,薅起小坤的衣服把他拽出收款台,问他借钱干什么了,还有多少没还。小坤把手机扣在背后,低头默不作声。   这种无声的抗议让他想起小坤这些年的失败,想起自己一个人守着家业的辛苦,愤怒战胜了理智,罗钢双手轮流抽他,嘴里愤怒地骂道:“你活着有什么用?不会挣钱只会花钱,你就是个废料!你怎么不去死,死了老子就省心了!”
  一向温顺的小坤,突然一把推开罗钢,红着眼嘶吼:“我是废料!我就是你生的废料!我去死,我这就去死,我一定如你的意!”小坤吼完就从店里跑了出去,罗钢立在原地像被人抽了筋骨,浑身没了力气。他坐在原地,对小坤不争气的余怒,也让他止住了想要出门寻找他的一丝冲动。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卖茶叶的邻居气喘吁吁地跑进店里说,小坤跑去了河里。
  罗钢用尽毕生力气,跌跌撞撞趕到店对面百来米远,刚涨满水的河边去找他。可是,哪里还有小坤的影子?
  罗钢大脑一片空白,扑进河水哭天抢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任凭他喊哑了嗓子,喊破了喉咙,始终不见小坤的影子,他坐在河边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当天下午四点多钟,小坤冰冷的身体被打捞上来。他脸色乌青,嘴里堵满了泥沙。看了一眼,罗钢就悲痛地晕了过去。
  幡然悔悟,爱在眼前
  小坤的丧事都是小晴两口子和马东跑前跑后办的。罗钢差点活不下去,是王华和她的一双儿女全程陪着他、安慰他。当他缓过来时,他痛苦地想,王华老了有儿子马东照顾养老,他呢?等他老了能依靠谁?纵有万贯家产又有什么用?
  必须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丧子之痛加深了罗钢的执念,那时那刻,罗钢觉得必须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生活才能有依靠。王华已不能生育,唯一的办法只有抱养孩子这一条路了。
  罗钢思前想后不知怎么跟王华开口,就在他左右为难时,王华主动找他谈起了这个话题,他们商量着与其抱养别人家的孩子,还不如让小晴的两个儿子过继一个给他们养。
  听到他们荒唐的建议,小晴当场跳了起来:“且不说我婆家同不同意,你们那么大岁数了,我妈还有心脏病,孩子生病、教育,一堆事呢!你们两个老的能搞定?”
  “这些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就痛快地给句话,给还是不给?或者你再生一个儿子给我们当养子!”王华提高了分贝。
  小晴嫁人几年,可能是为母则刚,人也变得硬气了很多,她当场拒绝了他们的无理要求。王华愤恨地骂小晴是个白眼狼。
  最后,罗钢托亲戚朋友帮忙打听要送养孩子的人家,并抛出高价营养费的筹码。
  半个月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领养男婴并不顺利,但店还是要开。旺季就要到了,八月十五刚过完,罗钢一大早开大货车去安庆批货。
  高速路上,大货车在奔驰,他的思绪在飘忽,一会是小坤生前的样子,一会是未知的男婴在哇哇啼哭……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车子一头撞上了高速护栏,他的身体被卡在座位中不能动,腿部传来剧烈的痛感,车里也弥漫起血腥味……
  等罗钢从手术室出来,发现门口焦急等待的是小晴和她老公。见到他被推出来,小晴一下子冲过来,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哽咽着问:“爸爸,你怎么样了,腿还疼么?”
  伤筋动骨一百天,罗钢悲从中来,突然想到了小坤,如果小坤在的话,该有多好呀!此时千万种情绪涌上心头,堵在胸口,让罗钢彻底崩溃。见他不言语,只是闭着眼睛流泪,小晴也吓着了,俯身抱着他说:“爸爸,你要好好把腿养好了,豆豆还说要你带他去钓鱼呢。”
  豆豆是小晴儿子,很可爱,尤其喜欢他这个姥爷。他突然觉得,他不喜欢的这个继女,早已用她的方式让他融入了她的生活,如今躺在病床上不能动的他,是多么依赖她,希望她不要离开他。罗钢一把抓住小晴的手,颤抖着声音说:“小晴,我……我没人依靠了……”话没说完,早已泣不成声。
  小晴也哭了,她泪眼婆娑地说:“爸,我一直当您是亲爸,我从没想过不管您啊!您放心,我会一直照顾您,给您养老,您就别去抱养什么孩子了。”
  想起那些年对小晴的冷漠和无情,罗钢愧疚不已,挣扎着想下床给小晴下跪赔不是,乞求她的原谅。小晴双手摁着他不让他动,边哭边说:“爸,您没有对不起我,真的,当年爸妈离婚后我亲爸再没看我一眼,是您给了我一个家,养活我,带我学手艺挣钱,后来又给我嫁妆。”得继女如此,还有什么可求的?
  患难见真情,解开心结,所有的前尘往事都不再计较,最好的依靠就在眼前。在小晴的精心照顾下,半个月后罗钢出院回家养伤。
  回家后,王华递给罗钢一个硬皮本子,说是从小坤床铺下找到的,是小坤生前的日记。摸着日记本,他再次泪如雨下……原来,小坤生前贷了那么多钱一分都没花在自己身上,全部借给了他的堂哥堂姐。
  罗钢的哥哥们老实平庸却每家都供养出了大学生,这是他挣再多钱也换不来的风光。他不甘心,讽刺、辱骂,如同流弹无情地往儿子身上扫射。小坤把他的愤怒和挫败照单全收,可他也需要别人的肯定和欣赏。
  那些考上大学的堂哥堂姐陆续毕业,需要钱置业,于是想到了小坤。他没能力没学历,却是他们眼里的百万家产继承人,于是钱越借越多,却不见还。小坤被管得紧,拿得出的钱有限,可他又深陷在这虚幻的成就感中不能抽身,借款平台成全了他。身后三十多万的欠账,小坤知道父亲不会原谅他,所以毫不犹豫地投了河。
  罗钢幡然悔悟,自己一生处处计较,伤人伤己,却不自知,终是害了儿子,又差点失去一个女儿。还好,还来得及补偿!
  编辑/徐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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