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世代 中国超级富豪是这样被调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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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知道中国人越来越有钱了。中国资产过十亿的超级富豪人数仅次于美国。而美国人是如何看待我们中国的新富阶层的?在他们眼中中国的新富阶层就是群不会花钱、不会享受生活的小孩子 ,所以成群结队的西方世界奢华生活的布道者和供应商不远万里前来教育他们当个有钱人。美国GO的主笔Devin Frideman远赴中国,参加了一次极尽浮华的有钱人摆谱速成班。
  去年夏天,一组私人专机被分别派往中国北方的广袤大地。这些湾流(Gulfstream)或者空客客机降落在煤炭重镇吉林、甘肃,以及工业中心河北、辽宁等地的机场,接上当地的超级富豪以及他们的随从,然后再次腾空而起,飞往东部的工业城市——大连。
  这些富豪并非一般意义上的有钱。我们说的这些人拥有的财富超乎一般人想象——达到了天文数字级别,也必然会让人进入—种“天下皆我有”的境界。有钱到了这个程度,你其实已经是—群不属于任何国家的特殊公民了,你们有着专属的享乐方式和场所,我们不妨就称之为“富豪乐园”。从某种意义上说,唯一与你有共同之处的人是其他像你一样有钱的人,你会在私家机场、名牌精品店、豪华度假村和高级游艇会里遇到你的同类。按照这个定义,中国向这个“富豪乐园”输送的有钱人比世界上任何国家都多。
  而中国的问题在于,当地“富豪乐园”的基础设施建设几乎是零。私人机场的数量屈指可数,没有詹姆斯.邦德经常出没的蒙特卡罗式豪华赌场,没有波多菲诺那种只有超富阶层才光顾的上流度假村,并且,从严格意义上说,全中国只有一家游艇俱乐部能够基本满足俄罗斯寡头富豪或者意大利地产大亨的需求。我甚至前去探访了北京最高级的公众驯马场,希望能够找到一点儿“富豪乐园”的感觉,但我看到的这家“天星调良国际马术俱乐部(EquuleuslnternationalRiding Club)”只是机场附近被围起来的一块空地,如果不是马场里四处林立的巨幅宾利广告,我真以为自己被带去了某一块菜园或者乡镇工厂。(值得一提的是,宾利的广告上呈现着铺满卵石的小路和城堡式建筑,倒让人想起“富豪乐园”,但它同时也更加明确地反映出一个现实:真正的“富豪乐园在中国无处可寻。)
  当数十名超级富豪和几百名亿万富翁启程前往大连时,一小群欧洲人已经提前来到这座城市,他们在新建的滨海码头区巨大的露天空地上搭建起一个迷你“富豪乐园”,正在做最后的调整与装饰。它看起来和那种一大堆帐篷组成的多国展会没什么不同,但区别在于,会场中心有一块沙滩马球赛的场地以及几十艘游艇,还陈设了一些阿斯顿.马丁与法拉利跑车。这些布置都是为了这个夏日周末即将举办的“大连雅航盛汇(SO! Dalian)”准备的,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狂欢式超奢品临时特卖会。那群欧洲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推销各式穷奢极侈的豪华游艇,活动开幕当天的一大早,他们已经集中在主帐篷内,空调吹出的凉风让帐篷里温度低得像冷库—样。身材矮小的法国人穿着精致剪裁的西装和休闲皮鞋,胡须浓密的德国人则穿着粉色的裤子,性感十足的意大利人都姓乔尔丹诺)。这群来自旧世界的棕皮肤商人孤注一掷地跑来这里,倾尽全力要向地球另一端这些以怕水著称的中国人推销超级昂贵的船只,并且那些人大部分时间根本听不懂这些游艇推销员在说什么。
  在这些游艇推销员中,有些人——比如来自法国高桅帆船公司博纳多(Beneteau)的保罗.布兰科(PaulBlanc),为保罗.艾伦(PaulAllen)和罗曼.阿布(RomanAbramovich)定制过价值6亿美元的私人游艇的德国乐顺(Lurssen)公司的迈克尔.布莱梅(MichaelBreman)——看上去对他们的工作难度心知肚明,因此有种恹恹的麻木,像是黑色小说里的私家侦探。但是来自另一家游艇公司桑罗兰佐( Sanlorenzo)的特劳戈特.卡明斯基(Traugott Kaminski)则不然。特劳戈特的情绪有些不一样,我觉得用热情高涨这个词来形容比较合适。特劳戈特出生在德国的汉诺威(Hannover),是香港公民,自称“游艇教父”。开幕一大早就看到他站在船坞边,大声喊叫给员工布置着任务—一他的白衬衫非常熨帖,线条精致的眼镜片擦得透亮,略带弯曲的头发向后梳成一个马尾——看起来这个人仅用眼神就能把栈道上的蚂蚁都烧死。那眼神在说:今天我要卖出一艘价值他妈的8000万美元的船,一艘用真皮铺地,带按摩浴缸的超豪华游艇,不管他们想不想买。
  他非常热情地向我展示,为了迎合买主的口味,他是怎样布置这艘船的——也就是我们面前这艘96英尺长,由白色玻璃纤维与茶色玻璃制成的簇新闪亮的楔形豪华游艇。船上设有现代风格洗衣机,香槟杯冷藏柜,专为男士与爱人们共浴而设计的浴室,空间略为缩减的船舱(因为中国人通常不愿意在船上过夜)。特劳戈特告诉我,他还做了些额外的安排。在游艇上,他向我介绍了—群被他雇来营造他心目中的“富豪乐园”体验的人:于是我见到了一名叫作尤利娅(Yulia)的乌克兰女郎——她至少有六英尺高,无论白天夜晚,脸上总是戴着太阳镜—一她负责向有意向的买主们奉上金光闪闪的香槟和上等鱼子酱;我还见到了一名来自上海的中国人,他叫肯尼(Kenny),负责为贵宾们提供—系列“精选”雪茄。
  “大连雅航盛汇”是一次很少举办并极具价值的展销会,因为中国的超富阶层很难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地点。如果你想卖游艇,或者其他贵重奢侈品,或者想为公司找投资,那么这些男人(他们几乎都是男性)绝对该是你疯狂追逐的对象。你甚至可以说,在当今全球经济体中,他们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并且,由于他们中的很多人还从不知道“富豪乐园”的享乐体验是什么样子,这个周末他们就将开始接受来自外面世界的灌输。我猜,人脉广泛的特劳戈特或许能够将我介绍给几位超级富豪,便向他提出了请求。
  他匆匆瞥了我一眼,让我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打入了冷官。他只愿意介绍一些他自己有兴趣会见的客户给我,仅此而已。我问他那些人是做什么的,他说,“做生意的。”我问他们来自哪里,他说,“中国北方”。不过他说起某—个客户时倒确实兴奋了起来。他是个超级大亨,按照特劳戈特的形容,他是所有富豪里最豪气的。这位买主已经准备成交,就在这个周末。他叫什么名字?我问。他愿意接受我采访吗?特劳戈特几乎笑出了声。“我不能把我客户的信息告诉你,我必须隐瞒他们的身份。我必须先把游艇卖出去。”   2004年,胡润中国百富榜上,财产超过10亿美元的富豪有3人。2014年,这个榜单上的超级富豪已经有354人——如果把中国香港的超富也计算在内,一共是388人。此外,中国还有六万名身家至少达到2亿美元的亿万富翁。
  目前,美国仍然是世界上超级富豪最多的国家,共有492人。不过出生在卢森堡的美国人胡润对本刊记者说,即使现在经济增速相对放缓,中国的超富数量也会在两年之内超越美国。他还说,除了在榜上有名的富豪,他很怀疑中国还有一半富豪是不为胡润所知的。“有些人我们不知道,或许因为他们是一夜暴富,或者他们住在较偏远地区,也有些人因为种种原因刻意保持低调。”胡润说。不过,在全球收入停滞不前的大环境里,越来越多的钱掌握在超富阶层手里,而大多数超级富豪已经有了相对稳定的消费习惯和品位,所以中国正在崛起的新富阶层必然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市场。
  如果你想卖出超豪华游艇这类奢侈品,中国的市场增长率接近百分之百。
  而问题在于,中国人还没有学会属于超级富豪的生活方式,至少没有学会西方世界希望他们拥有的那种方式。
  “他们不喜欢晒太阳,”我在大连见到的一位游艇推销员说。“他们的泳装样式很可笑。而且他们貌似很怕水。如果你白天到中国的海边去,海滩上是空无一人的。你可以独自享受整片海滩。他们只在日落时分出来,互相拍拍照片。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
  这样说来,买游艇的人并非因为享受驾艇出海的乐趣而买。目前中国最大的—艘游艇是在2012年海南举办的另一次“雅航盛汇”上卖出的。那艘游艇长146英尺,当场以约4500万美元的价格成交。据说,那位买主从来没有把游艇开出去。“他根本不离开码头,”另—位来自法国的游艇推销员告诉我。“他到游艇上,搬把椅子坐下,在船舷边钓鱼,然后回到岸上的别墅里过夜。”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花钱,…‘雅航盛汇”的组织者之一杰佛瑞.哈瓦尔(GeoffreyRavoire)告诉我。所以“雅航盛汇”才应运来到中国:他们的使命并非仅仅是给有钱人与游艇公司之间牵线搭桥;他们是在为超富阶层提供一种公共服务—一富豪生活方式指导。“雅航盛汇”的创始人,法国人李雯雯(Delphine Lignieres)和我一起坐在超级贵宾室内啜饮朗姆鸡尾酒时这样形容:“我们想让他们明白,要停下来享受生活,”她说。“我们并不是只想赚他们的钱,我们还想教他们去体验人生。”
  好吧,下面这段叙述我本来没有任何搞笑的意图:四位身着长礼服的中国女士正在练习法语“鹅肝酱(foie gras)”的发音。因为这个词对所有人来说确实太难念了。并且,当你听到人们大声念出“法一瓜一(frah grah)”的音阶时,是你也愣一下才辨识出发音的意思。这是在大连“雅航盛汇”前一周,我在北京的瑞雅礼仪学院(Institute Sarita)里见到的一幕。这里只收女性学员,她们会接受一系列礼仪训练,包括“贵族运动简介”、“奢侈品牌的发音”、“英式下午茶”、“女式内衣着装”,当然还有“法餐简介”,就是这门课教会我们如何正确地读出“鹅肝酱”这个词。整套课程一共12天,收费15万美元,需要提前几个月预约。学校位于漂亮的三里屯外交公寓内,这个地址是学校的创办人兼主讲何佩嵘( Sarajane Ho)有意选定的。
  何佩嵘是香港人,曾在英国艾克赛特大学( Exeter)、美国乔治城大学( Georgetown)和哈佛商学院就读,她还曾就读于瑞士一所女子贵族学校,并以此为雏形创办了这所学院。她29岁,开着一辆奥迪小跑车,经常把长发编成一圈发辫。她每天早晨都会去豪华酒店里游游泳,或者到一个朋友的私家马场去骑骑马。她看起来像是詹姆斯.邦德都愿意与之共度良宵的那种女人。
  和她一起待上十几秒你就一定能感知到,她有非常高的个人修养。她端坐在法式沙发边缘的姿态让你一下子就注意到她的仪态万方。她说她所有的家具都是从法国特别定制的。她的膝盖并拢并且侧偏几分角度,远远看去,她的脸上一直保持着让人愉悦的笑容。我还从未见过比她更能时刻保持标准笑容的人。此外,她每时每刻都对自己举手投足的姿态有严格的控制,这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比如,我亲眼目睹何佩嵘示范使用刀叉,像做手术一般慢慢地剥开并且吃掉一根香蕉的全过程,她的学生们也都要学着做。 我们看着她挺直身板,端坐在法式餐椅上,首先,她拿起英式刀叉沿着香蕉外皮轻轻划下去,把皮剥开,露出果肉,她极为耐心细致地进行着每一项动作,把剥下的香蕉皮除去,从始至终脸上都保持着愉陕的微笑。我们没人能做到像她那样。我相信网络上一定有人愿意花钱观看何佩嵘怎样剥香蕉。
  我去采访的那个上午,课堂上一共有4名学生:有3名富豪女主人—一她们的英文名分别叫Lucy、Lucy和Laura,年纪都在四五十岁——此外还有一名瘦瘦高高的16岁女孩多瑞斯( Doris),她的父母让她从深圳飞来,住在五星级酒店,就是为了来上礼仪课。我看着她们上了一节花艺课和一节餐桌布置课。在餐桌布置课上,那3名女主人和多瑞斯都像珠宝店的服务生—样,戴上白色棉布手套,并且用一把尺子丈量叉子之间的距离。那天下午,一名化妆师将会前来教她们如何雅致地修饰妆容。
  我问何佩嵘,为什么有必要教中国女士如何化妆,她说,“中国人,特别是那些暴发户,很喜欢浓妆艳抹,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出去吃个火锅都要把头发吹得高高的,穿上香奈儿套装,嘴唇血红。几乎是到了吓人的地步。”
  我问何佩嵘,参加这个课程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这个课程专为有高端社交需求的人们开设,”她说。“这听起来有点势利。并且你知道,人人都应该掌握基本的礼仪规范。但我不能兼顾所有人。我希望能够先训练女士。”
  我对“贵族运动”的概念也格外感兴趣。比如,哪些贵族运动现在在中国比较流行?
  “第一代贵族运动是高尔夫,”她说。“不过现在已经过时了。每个人以及他们的妈妈都在打高尔夫。‘我在学打高尔夫’已经没什么说头了。马术才是。它是即将流行起来的贵族运动,你很快就能看到这股热潮。”   我问她,为什么她的客户认为学到她教的这些技巧是重要的?
  “中国人现在有钱了,”她说。“但我时刻都告诉我的学生们,要当世界的主宰并不仅仅依靠你账户里的存款数目。你要在社会与文化上都具有领导气质,这就是我的客户们前来的原因。”
  “中国没有所谓的上流社会,”她接着说。“和纽约、伦敦甚至香港都不同,在那些地方,你认识了一个富豪,你就进入了整个富豪圈。但是在中国,富豪随时随地冒出来。在南方随便一个有3家工厂的人就能买劳斯莱斯。但这里没有一个集中的上流社会。他们认识彼此的唯一场合就是参加私人银行举办客户活动的时候。”
  为期四天的大连“雅航盛汇”确实让人大开眼界,获益匪浅。维拉迪私人岛屿公司(VladiPrivatelslands)开办了一个如何购买岛屿的讲座(结果当然是通过他们公司去买),其他一些与会者说他们了解到了获得美国护照的方法,很简单,在一家美国银行里存50万美元即可。你可以看到来自哈萨克斯坦的美女战胜了来自棕榈滩的美女获得了“沙滩马球冠军杯赛”的胜利,比赛只有不多不少3名观众,这3个人看起来都没意识到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沙滩马球冠军杯”。也有一些体面的人来来往往。但没人知道这种场合的着装要求到底是什么。
  相比之下湾流公司的帐篷里似乎很活跃。私人飞机市场毕竟比游艇市场发达得多。一天下午,我碰到一个刚从帐篷里出来的人,他叫严振华(Yan Zhenhua,音译)。严先生是从福建过来的,那天他从头到脚穿着一身巴宝莉—一格纹高尔夫球衫和斜纹棉布裤子。他告诉我他刚刚订购了一架G280飞机,价格约两千多万美元。
  “湾流公司派了一架飞机到我住的地方去,”他说。“专为我和我的朋友准备的包机。我们一共来了6个人。”
  “你的钱是怎么赚到的?”我问。
  “我有很多个加油站,”严先生说。“我是白手起家。”
  你为什么想买飞机?我问。
  “因为我喜欢飞机。我的朋友有一架,所以我试乘过,很喜欢。有了飞机以后你就能交更多朋友。人们会觉得我是成功人士,对生意也有好处。”
  我们道别后,我到空中客车公司凉爽的贵宾室里待了一会儿。里面几乎没有人,一贯如此;空客的人说,中国人习惯跟风,每个人都买湾流,因为他们的朋友买了。没人想率先买一架不同品牌的飞机。“我只跟身家过10亿的人谈,”他说。“不然他们买不起。这4天我大概能谈下来两个有意向的买主。”
  正是这位空客公司的人士邀请我在倒数第二天的“雅航盛汇”晚宴上与他同席就座,晚宴在市中心的香格里拉酒店举办,我对这一邀请垂涎已久,因为同桌的另一位客人将会是一位身家10亿美元的制造业巨头的公子。他是代表自己的父亲来买游艇的。这几天他登上桑罗兰佐、法拉帝和乐顺公司的游艇并听推销员喋喋不休的时候,我一直在远处观察他。我不仅想了解他对这个富豪消费活动的看法,我更想知道,来参加这次场面宏大的“有钱人生活方式再教育”盛会让他作何感想。他是否相信这次活动的目的并不在于看游艇,而是要潜移默化地改变中国超级富豪的行为习惯,就像北京的何佩嵘对4位女学生所做的那样?
  我们这桌都是空中客车请来的客人。其中有我,一对帮空客在中国介绍超级大买主的中国人,两名—般级别的富豪。那位富二代还没到场。我和空客的人聊了一会儿。他用带法国口音的英语告诉我,因为中国人没有参加这类活动的传统;他们不习惯在宴会前的鸡尾酒会上跟陌生人交谈。在餐馆里,中国的有钱人都在包间吃饭,围着一张大圆桌就座,也不喜欢跟不认识的人说话。然后他说:第一道菜上过之后你再注意看一下;到那时情况就会变得有些混乱了。突然之间,大厅里的水晶吊灯暗了下来,一束蓝宝石般冷艳的追光照亮了主舞台。—个西班牙口音的女人穿着晚礼服上台,开始演唱《FlyMe to the Moon》,开始了当晚的爵士乐曲目表演。她并没完全把歌词唱对,不过反正听她唱的人英语都不太好。
  第一道菜上来的时候,那位制造业大亨的公子出现了,并在我旁边坐下。他不到30岁,有种随意的书卷气质,梳着时尚的偏分,戴一副漂亮的角质框架眼镜。我们握了手,他简单向我做了自我介绍。C(他要求我不要公布他的姓名)告诉我,他的父亲并不像个富豪:他还住在工厂里,开一辆丰田轿车,在私人飞机上吃的是面条,尽管他有一架价值超过l亿美元的空中客车商务机。C之前并不知道父亲是全中国最有钱的人之一,直到有人给当时正在加拿大读大学一年级的他看了福布斯百富榜。我开始向他陈述我的理论,也就是所有这些供应商都是来教育中国富豪去按照欧洲人的意愿行事的。他也同意,在中国,买游艇跟喜欢游艇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中国人玩游艇的方式就是在朋友中间炫耀或者取悦女性朋友,因为这样特有面子,”他一边说—边吃着头盘里的大虾。在中国,面子很重要,在全世界面前更显得很重要,“他们永远不会把自己家人或者老婆带上游艇。家庭团聚,和家人一起出海增进感情,这类事隋在中国,总体来说,好像并不那么重要。”
  服务生来收走了头盘的餐具。突然之间,人们纷纷起身,还有一些人则刚到场。一位穿着商务套装的女士在我们旁边坐下来,想要干杯。紧接着所有人都开始站起来各桌乱串了。在我们谈话进行中,更多人来了又走,每个人都来和我们干杯。空客的人解释说,在中国,独自一人喝酒被认为是很奇怪的举动,所以每次你想喝口啤酒,都必须找人和你一起干杯。
  “我们正在学习挥霍,”C后来说。“没人知道有钱以后该做什么,所以他们毫无目的地乱买一气。”我问他们花钱的动机是什么,他告诉我有人买法拉利是为了炫耀。“哦我的天啊,中国人太喜欢炫耀了!好吧,事情是这样的。就拿法拉利来说,你要买一合法拉利,你要先预付—部分定金,他们去为你定制那辆车,交货的时候,你再付尾款。我有朋友在法拉利工作。他说每个月他们都要做出没人收货的车。每个月都有人订了法拉利四处显摆,但他们最后却没钱付尾款!”
  我们各自就餐,过了一会儿,C自己笑了起来。他说,“问题不在超级富豪身上。而是那些亿万富翁。”这话说起来相当牛气:哥们儿,你知道是谁毁掉了所有人的名声吗?是那些还没到超富阶层的亿万富翁。   在这个—切财富都是崭新的国家里,对于阶层的思考也开始出现了。何佩嵘在界定她课上的富豪女主人时就谈到了这一点:“我的客户并不是一夜暴富的有钱人。他们不是那些在国外出丑的人。那些暴发户们现在还在抢购爱马仕提包,而我的客户们10年前就已经买过好多爱马仕了。”
  第二天,也是雅航盛汇的最后一天晚上,在特劳戈特为桑罗兰佐举办的闭幕晚宴上,那位超级大亨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他到场的时间也刚刚好:晚宴正要进入高潮。特劳戈特在桑罗兰佐的展区周围布置了一些紫色缎带,他那条96英尺长的特制游艇就停放在我们旁边,像是吐着舌头等待奖励的小狗。灯光充足,会场内有一个拥挤的小舞池。他把—切都安排得极为妥当。尤利娅用白花花的拇指和食指拈起鱼子酱送入客人口中。肯尼正抽着一支肥大的极品雪茄,并且把更多雪茄塞到其他贵宾的嘴里。现场还有一些模特,有人告诉我说那是从唯一出产高挑美女的中国北方某省找来的。
  然后,那位大亨的身影出现在紫色缎带旁边。当特劳戈特发现他时,眼神像是在说:搞定了!他立刻迎接大亨入场。一名俄罗斯歌手正撕心裂肺地唱着《Bad Romance》,她的嗓音那么清亮,台风那么优秀;她甚至够资格到麦迪逊广场花园(Madison SquareGarden)表演,而不是在中国一个边远城市对着几十个人歌唱。不知何故,我脑子里浮现出一句广告词:—切为了这一刻(Allforthis one moment),后来我查了一下,这其实是汉莎航空头等舱服务的广告词。这句话其实更加适合这次活动,放在原出处反而没那么贴切。
  那天早些时候,我在码头区最远端法拉利/法拉帝合办的晚会上也见到过这位大亨。当时暮色正浓,海湾对面的工厂已经变为剪影一般。他们搭起一座白色的帐篷,用特色小吃与香槟招待客人。与会人数并不多。或许这本来就是小型聚会,但感觉上我们好像是被遗忘在—个废弃的星球上,随后又被告知我们是在一家夜店里。那位大亨总有一位助手在他身前半步,还有—位比他年纪小一半的美女在他身后半步。他看上去超过60岁了。
  没有扎眼的路易威登运动T恤,也没有全身巴宝莉的土豪穿法——他穿着一件亚麻外套,黑色马球衫,符合“富豪乐园”居民的着装品位。他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高尔夫球帽,看起来像是被妈妈随手扣上去的。他走进来的时候,方圆9英尺范围的人都自动闪开了;出于某种原因,我觉得这位超级买家或许能够向我揭示一些关于这个活动的关键答案,但我也说不清我希望他告诉我什么。不过当我试图接近他之前,一群身穿白色高尔夫T恤的法拉帝销售人员就簇拥着他登上了那艘意大利制造,核桃木衬里的豪华游艇,很有可能与特劳戈特的游艇出自同一家船厂。
  现在,在桑罗兰佐的晚会上,大亨和他的随从站在一边,看着舞池。细看之下,他面色平和。他的陪同人员在翻阅桑罗兰佐的销售文书。我想,这是我接近他的最好机会。我的翻译说,我们去见他时应该由她帮我拿着公文包;面子问题,那个阶层的人不会看得起自己拿包的人。然后她问他:您愿意接受美国GQ的采访吗?“对不起,”他说。“我不会说英语。”有人跟我解释过,在中国,人们不会直接拒绝,而是会说一些诸如“我不会讲英语”的托词,即使翻译就在眼前。在我看到他的任何时候,他都一直背着手。这甚至有种哲学意味;他的气场时刻在提醒旁人是一个通过别人与世界发生关系的人。
  我转回头去与一个大连亿万富翁的3名随从交谈起来。此时,特劳戈特正穿过人群走向那位超级大亨,顺便把现场气氛搅得更加热烈。他需要让那位大人物看到,游艇能够创造出怎样一个狂欢的世界。他让歌手返场继续演唱,拉着尤利娅和她的鱼子酱四处游走,并且对我们所有人大声吼叫。我们都是他的道具。—切,实际上,都是道具一沙滩马球,贵宾帐篷,废话连篇没有听众的外语致辞,撑着金色阳伞的美女品牌大使。所有—切都是为了营造—种气氛,让那位大亨在这个合适的时机掏钱买下那艘游艇。—切只为这一刻。
  “来啊,”特劳戈特说着伸手在我后背轻推了一把,把我推进了舞池,他的另一只手里举着两杯香槟,要去拿给大亨。“跳起来,舞起来,我们在狂欢呢。在中国,就得这样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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