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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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去教务处递交了转专业的申请之后,我从抽屉里翻出了些陈旧的明信片,斑驳的邮戳诉说着形形色色的心情故事。积聚在内心深处的小情绪被明信片上的只言片语碰撞摩擦着,远行的冲动愈演愈烈,于是仿佛顺理成章收拾行李奔赴了火车站,一路向西,直到湘西。
  坐在陈旧的绿皮车里,方言大杂烩肆无忌惮地充斥在耳畔,我埋着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致像电影胶片一般一格一格地闪现,伴随着火车昏昏沉沉地左右摇晃着。微信无聊地摇了摇,很快就摇到了一个地理位置为凤凰的女孩,于是跟女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如期踏上边城凤凰,我就迫不及待地从沱江边的吊脚楼拍到了步行街里的长裙女子,从沈从文故居里的行为艺人拍到了虹桥下的流浪歌手,一路疯癫,不亦乐乎,最终不敌毒辣日光,灰头土脸地钻进了一家格调清新的冷饮店企图纳凉蹭网。
  “美女一杯芒果冰沙。”
  女孩边擦拭着瓶壁上的水珠,边笑盈盈地抬起头,“呀,你是不是昨天摇一摇的那个姑娘,人比头像好看呢。”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女孩就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叫小柔,欢迎来凤凰。”
  那天冷饮店的灯光暖暖地打在小柔细腻如瓷的皮肤上,有着斑斓而美好的肌理。
  于是这段微信艳遇就在小柔热情温暖的笑容里奇葩上演了。
  当小柔问及我为什么会突然只身一人一路颠簸来到凤凰的时候,我正坐在沱江的小竹筏上,听着不远处苗家吊脚楼里传来的高亢山歌,在静谧的日光下,静静地享受着慢吞吞的生活节奏。
  我给的回答不清不楚:“就是作了个不大不小的决定,心里有块不大不小的纠结体。”
  小柔纯真的眸子里带着迷茫与好奇,她把脚伸到沱江碧绿色的湖中迅速荡了一圈涟漪之后说:“我没有读过大学,不懂你的选择。但是每作一次重大决定,应该都是一次美好的愿景吧。”
  撑竹筏的师傅站在船尾冲着我笑:“姑娘,来凤凰了,就该放下一切,尽情享受。”
  我对着小柔打了一个大瞌睡,抬起头看着大片阳光从指缝间隙过滤开来。
  我永远记得电话那头的父母听说我私自递交了转专业的申请书时短暂的沉默与长久的叹气。我离开的专业是热门但毫无兴趣可言的金融专业,我重新选择的专业却是冷僻却能让我梦想发光的新闻专业。这个选择,对错与否,我不知道。
  身为冷饮店大股东的小柔一整天都陪着我消磨着边城时光。时不时钻入我的镜头充当一下路人甲,挑挑路边苗族阿婶的手工苗银在我手腕上比划着,请我吃辣得让人跳脚的口味虾,看着我被辣得上蹿下跳,咯咯地笑不停。
  转眼间,西下的夕阳用最后一抹彩霞装点着小小边城的静谧。虹桥洞里闪亮的霓虹灯,流浪歌手淡淡的声线跟跳跃在手鼓上的灵巧手指。倒映着的红灯笼高挂的吊脚楼和小水车边苗族少女舞动长裙的动人的身姿。我跟小柔赤脚走在青石板街的老巷子里,突然小柔回过身,一脸神秘。
  “喂,想不想听个故事。”
  “嗯。”
  “高中毕业那年,我父母因为出车祸去世了。肇事方用轻薄的三十万让我瞬间成了孤儿。村子里的人都劝我买套房子趁早嫁人。我却拿着这三十万来到凤凰古城开了家冷饮店,我走之前爷爷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我打了一晚上还是没有动摇我的决定。”
  小柔背着身子,我能看到她轻微抖动的肩膀。
  “我不甘心一辈子呆在大山里看不到未来的世界,我不甘心祖祖辈辈靠天吃饭的宿命,即使众叛亲离我也想给自己个机会哪怕触摸一下外面世界的棱角也好。”
  “结局不是好的么?亲爱的。”我揽过小柔的肩膀。
  “所以你也一样嘛,年轻总得有一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热血情怀嘛。所以,姑且坚持你的选择吧!”小柔的瞳孔亮闪闪的全是期待。
  我看着小柔明亮的瞳孔,旅行的意义大抵如此吧。逃离了现实的喧嚣,带着对未来的觊觎,把自己放逐在陌生的地域。路过了许多美景,经历了从荒芜的内心到繁华世界的蜕变,纵使眼神疲惫,满面风尘,却懂得了为了一些绝世的光亮,努力地去生活,为自己每一个决定负责任。
  从边城小镇风尘仆仆地归来时,书桌上静静躺着转专业资格认定合格书,我看着那张薄薄的纸片,终于没有忘记对我的未来打一个响亮的招呼“hello,未来,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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