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二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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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阿姨拿出了一张信纸,
  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
  是放弃父亲遗产继承权的声明。
  18岁,一个花季的年龄。
  一场车祸,夺去了母亲的性命,父亲腰部以下瘫痪。我在母亲的墓地前呆了整整三天,哭干了眼泪。
  都说18岁是一个成人的起点,难道这就是命运对我的考验吗?
  那一年,我刚刚结束高考,无奈之举只能选择本地离家近的一所大学,母亲不在了,照顾父亲的重任落在了我的肩头。
  我用母亲留下的赔偿金在劳务市场雇了一个护工。护工李阿姨和母亲差不多年纪,人很随和也很勤快。后来,听父亲说李阿姨的丈夫和儿子在一次车祸中走了,家里就她一个人。
  每天,李阿姨都坚持给父亲翻身、按摩。在李阿姨的照顾下,父亲的身体状况慢慢好了起来,双腿能拖拉着走上几步了。我对李阿姨充满了感激。
  可是,有一天,我从学校回来,一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我傻了。
  李阿姨做了一桌丰富的饭菜,父亲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孩儿,我和你李阿姨今天去登记了,我们那么大年纪,也不办什么仪式了,今天咱一家三口吃顿团圆饭,就算庆祝了。”
  我沉默了些许,突然间大声喊道:“不行!”
  那一天,我掀翻了整桌饭菜,把李阿姨的行李全都扔出了家门。父亲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了我。
  从那之后,我没再回过家。李阿姨会到学校给我送饭,也捎来父亲的消息。我很少理会她,有时候会讥讽她几句:护工终于转正了,亏我还对你那么好!
  法律课上,老师说:我们要尊重老人的黄昏恋,他们有再婚的权利,我们不应该阻止。我不接受这个观点,在我的心里李阿姨就是一个护工。她和父亲结婚,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后半生的保障。
  日子一天天过着,转眼两年过去了。没课的时候我会溜达到我家楼下。每天,李阿姨都会推着父亲在楼下遛弯。我发现父亲胖了,精神饱满,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我心里酸酸的,却从没有走过去。
  有一天,李阿姨慌张地跑到学校找我:你爸出事了。
  我赶紧赶到医院,父亲已经迷离了。
  我和李阿姨送走了父亲。李阿姨拿出一封信,那是父亲的笔记。原来,父亲得了骨癌,医生说活不了几年。父亲不忍给我说,就给李阿姨说了。李阿姨提出要照顾父亲到最后,父亲害怕委屈了李阿姨,在父亲的执意要求下,他们去民政局办了结婚证。这两年,多亏了李阿姨的照顾,父亲没有长过褥疮,到最后,父亲双腿的肌肉都是松弛的。
  李阿姨知道我经常来楼下看父亲,她就每天推着父亲到楼下,生怕哪一天错过我。李阿姨说:俺也懂法律,你不用担心,俺不要你们家的钱,俺明天就回老家了。李阿姨拿出了一张信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那是放弃父亲遗产继承权的声明。
  我拿着这两封信,双手颤抖,嚎啕大哭。我抱着李阿姨,喊了一声妈妈。
  如今,我已经大学毕业了,结婚生子、生二胎。两个孩子亲切地喊着李阿姨奶奶,媳妇至今都以为李阿姨是我亲妈。我不去解释,因为在我心中,她早已成了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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