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可以说是莫扎特年，欧洲多国都有纪念演出。莫扎特的作品历久弥新，后人总是能从不同的角度重新演绎他的音乐。每一个指挥在表演莫扎特的歌剧或交响乐作品时，与不同的声乐家、乐团的合作，都是一种新的诠释，一种再创造。不过在音乐领域，推陈出新有时也会成为闹剧，成为亵渎。
　　2004年6月在柏林德国喜歌剧院上演莫扎特的歌剧《后宫诱逃》，舞台上出现了妓女形象，还有女身正面全裸以及毒品和变态暴力的场景，当场激起台下观众的不满，“那不是莫扎特”之类的叫声此起彼伏。歌剧院的主要赞助商之一戴姆勒-克莱斯勒汽车制造公司(即奔驰汽车的制造商)也扬言将考虑撤回对歌剧院每年2万欧元的赞助。公司总裁荣根·施兰普的发言人指出：“对于性和暴力的描述，都是不可取的。当舞台上出现屠杀妓女的场景后，我不得不主动离场。”这部歌剧由西班牙导演卡里希托·比埃托(CalixtoBieito)制作，他将18世纪在土耳其宫殿发生的故事，搬到了当代西方某个城市的红灯区。在此之前，比埃托在英国国家歌剧院导演了威尔第的《假面舞会》，招致英国评论界的一片大骂之声，原因是台上充斥着裸体，模仿的轮奸场面和奇装异服。饰演公爵的男高音朱利安·加文甚至在排练前就因为对舞台布置不满，愤而退出。
　　这个西班牙导演可能是试图用当代人的眼光来表现莫扎特，要使西洋古典歌剧赢得更多的当代青年观众。不过，他实在走得太远了，以至于不是再创造，而是恶搞和破坏，最终被淘汰的不是莫扎特，而只能是他自己。
　　《后宫诱逃》是我最喜欢的歌剧作品之一，我有大约10种不同版本的该剧CD、一盘自己从电台广播录的MD、5种DVD和两种录像带，也在香港看过德国斯图加特歌剧院的演出，因此可以作一个判断：比埃托的导演方式肯定不足取。
　　莫扎特实在是空前绝后的音乐天才，他在短短35年的生命中，仅仅为歌剧的作曲就达14部，其中6部至今还是欧美歌剧院的保留节目，《费加罗的婚礼》更永远名列最受欢迎的歌剧第一名。在莫扎特之前的欧洲歌剧都用意大利语演唱，《后宫诱逃》是第一部德语歌剧，和《魔笛》一样驰名世界歌剧舞台。
　　《后宫诱逃》的故事是，西班牙少女康斯坦莎和贵族青年贝尔蒙特这一对情侣被拘押在土耳其帕夏塞利姆的宫殿，终获塞利姆释放。此剧有浓厚的土耳其色彩，是一出典型的轻歌剧，剧中的各种咏叹调、重唱、合唱非常优美动听。通常歌剧院演出这出歌剧，都会以中世纪后期土耳其宫殿作为舞台的基本特色。
　　当代的歌剧导演和指挥，在处理《后宫诱逃》时都既尊重原作又有所创新。我手头的《后宫诱逃》DVD和录像带分别是：卡尔·玻姆指挥德国拜耳国立歌剧院的版本(1 980年)、阿诺德·厄斯特曼指挥瑞典德罗廷霍尔姆宫廷剧院的版本(1990)、马克·明克夫斯基指挥维也纳国立歌剧院参加萨尔茨堡音乐节的版本(1997)、罗塔尔·扎戈瑟克指挥德国斯图加特歌剧院的版本(1998)、祖宾·梅塔指挥意大利弗罗伦斯歌剧院的版本(2002)和查尔斯·麦克拉斯爵士指挥的苏格兰室内乐团的版本(2004)。其中，玻姆和梅塔都是指挥大师，他们的导演都是“本格派”，忠实于莫扎特；1997年维也纳歌剧院的版本有相当的突破，将故事背景改为现代，剧中人物皆穿现代便服，我觉得导演的处理明显受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南斯拉夫塞族与穆斯林战争的影响，而莫扎特正是在《后宫诱逃》体现了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之间的和解与宽容；斯图加特版本的舞台演出是我看过的，其特点是几个主角分别由两个演员表演，一个演员表演形体动作，犹如哑剧，歌剧演员则只演唱，服装是20世纪初的；英国版本是将整出歌剧放在土耳其实地演出和拍摄，连DVD的标题都改为《莫扎特在土耳其——后宫诱逃》，我觉得是最成功的，因为指挥和导演最有创意地再现了莫扎特的创作意图，是推陈出新比较成功和完美的。
　　最近欧洲报纸刊登亵渎伊斯兰先知的漫画，激起了全世界穆斯林的愤怒；从这个角度再看莫扎特这部表现基督教世界和伊斯兰世界相互尊重和理解的作品，令人深感，莫扎特不仅在音乐方面是天才，对不同文明之间的感悟也远远超过当代许多西欧知识分子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