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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班高峰,站在地铁站台上,总是不由自主地被上了车,那一刻的感觉很奇妙,像行为艺术,此刻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挣扎,也无感那些一起挣扎也只是苦苦挣扎的某个陌生人。无关无感无意识,每天都在上演。
车厢里,人人举着一部智能手机,远远地望去,在一片片黑头发黄皮肤中间,一块块屏幕闪着微光。
这画面,似乎应该出现在—部电影里,《黑客帝国The Matrix》,1999年上映时,轰动世界。电影里,每个人都要脑后有一个冷冰冰的金属接口,由它来接入“TheMatrix”母体,一个虚拟的网络世界。在电影《黑客帝国》里有一个人类叛徒,宁可选择生活虚假但美好的母体(The Ma~ix),也不愿意回到真实世界,在他看来,现实世界里的粥像一堆鼻涕。他在母体里吃牛排时,有一段很震撼的台词:I know thissteak doesn't exist I know when I put it in my mouth the Matrix is telling my brainthat it is juicv and delicious After nine years you know what I realise?lgnorance isbliss-我知道这牛排并不存在,可是当我把它放进嘴里的时候,母体(The Matrix)会告诉我它有多嫩又多汁。你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我领悟到了什么吗?无知即幸福。
沃卓斯基兄弟作为这部影片的导演,是不是搞得太深刻了,在20年前就要惊世骇俗,以至于这个影片还有个译名叫《骇客帝国》。遗憾的是,那时候我们人手一部诺基亚。我们没有切肤之感。
20年过去了,如今我们手里都换上了一部大屏智能手机,接入不限量的移动网络,进入了母体Matrix,只是接口换成了手机。
你有没有过这样,滑开锁屏,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了看图标;或者在众多的APP图标里,翻来翻去,打开—个,花了时间,才发现,不知道自己最初要做什么。
有学者说,我们进入了后现代主义,早在20世纪50年代,西方社会发展到了所谓的后工业社会阶段,这个阶段的特征就是媒介文化与消费文化蓬勃兴起,感官快感仿佛~2_间从被禁锢的牢笼释放出来,成为当代审美文化的主角。
这种后现代主义的思潮强调解构、去中心、非同一性、多元共生、折中主义、否定权威等等。
按照学者弗雷德里克·詹姆逊的梳理,这种思潮有了具体的特征,带有平面感且深度模式削平,存在断裂感且历史意识消失,零散化且主体消失,带有复制性且距离感消失,等等。
1992年上任的美国总统克林顿,不仅搞了实习生莱温斯基,还搞出了跨世纪的“国家信息基础设施”工程计划,也就是俗称的信息高速公路。互联网作为后工业社会的标志,也是后现代主义最完美阐释。互联网的传播与后现代主义理论所倡导的思想不谋而合,比如网络主题的消解,文本的肆意拼接粘贴,信息变得越来越表面化和肤浅化。
按照后现代主义的描述,我们整个当代社会系统开始逐渐丧失保留它自身过去的能力,开始生存在一个永恒当下和一个永恒的转变当中,这种生存把从前各种社会构成需要去保存的内容统统抹掉,于是出现了一个新的现象,媒体的资讯功能变成了帮助我们遗忘的元凶,形成了历史遗忘症的中介和机制。
不再關心过往,只关注当下。或许不是个人问题,更或许是这个时代的状态。
一个关注当下的时代,必然导致是一个极度关注自我的时代。“我”作为一个问题,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引人注目。看不见自我,看不到他人,消极的我,积极的我,无限膨胀的我,无加限制的我,物质化的我。这些曾经压抑的“我”一起跳出来,可以肆意地在网络中游走。
有人说它是灾难,换个角度看,这也是一种进步。
在西方思想史上,快感是被认为一种危险的力量,长期处在被提防、贬抑和压制中。当快感被正视之后,危险转换为力量,它就不再臣服于政治、经济、道德,同时也冲破了美学的阻碍,在网络上轻易得到满足。
弗洛伊德在《文明及其不满》中描述,追求快感是生命的至深本能。不过人类文明的进化,是人们追求安全可控无害的快感,进而推动了文明的进步与文化的发展。也就是说,一切人类文明与文化都以压制本能快感的及时达成作为代价。人类文明程度越高,文化越发达,人类所能体验到的快感就越间接、越微弱,这样就导致人类的幸福程度就越小,这就是著名的幸福与文明、快感和文化之间的悖反关系理论。
说回到选美,选美是什么?选美是自我内心的真实表达。可事实上从选美诞生那一天起,这种“选”出来的美,受众都是存疑的。1921年,第一届“美国小姐”选美大赛在新泽西州的大西洋城举行。来自华盛顿特区的16岁女孩玛格丽特摘得桂冠,美貌的价值依然服务于商业价值,“美国小姐”选美大赛的目的是为了增加大西洋城的旅游业收入。据当时的《纽约时报》报道,“选美大赛上有1000名泳装女孩,15万观众目睹了大西洋城的秋季选美。”如果放到今天让15万网民来选,或许能选出美国版的“奶茶妹妹”。
互联网选出来的一定是最红的,却不一定是最美的或者说是美的,也许是反传统的甚至是丑的。互联网释放了受众的快感,这种轻易得到满足的快感,背后受伤的可能是文明进程和文化传承。
大众如今接受了网红,忽略了选美。它不仅仅是谁更美的问题,是我们要如何面对自我的问题。如果我们无法抑制的快感左右了我们的互联网,我们将无法面对我们的过往。
痛失过往的受众,失去的可能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