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初，长春美女大学生王晴晴在热门直播平台上注册了个人直播间，从此迷上了玩直播。之后，她和男友杨林直播约会过程，成了网上情侣档的“红人”。一名观看他们直播的“土豪粉丝”与他们签下了10万元的“赌约”，该粉丝要求观看两人在澳门旅游塔的蹦极直播。如果两人成功了，即获他提供的10万元赌金；如完不成，两人则反过来赔偿他10万元。然而，澳门旅游塔上的直播结果出人意料，王晴晴和杨林输了这场情侣直播，噩梦就此开启，由此还引发了令人震惊的案中案——
　　美女大学生直播约会 情侣档红人“吸粉”数万
　　2016年元旦，王晴晴在网上留意到，不少大学生注册了自己的个人网络直播间，有人直播吃饭、有人直播野外求生、还有人直播高空跳伞，很多美女主播都有数十万粉丝。这些粉丝会购买直播平台的虚拟礼物对主播进行打赏，主播可在平台将粉丝送的虚拟礼物兑换成现金，和平台进行不同比例的收入分成。
　　王晴晴家住长春市郊区，父亲因患肺癌去世已有7年，母亲刘丽下岗后在家政公司当保洁员。她自幼爱好跳舞，刘丽也是竭尽全力供她学舞蹈。2015年8月，王晴晴考上吉林艺术学院舞蹈专业。她容貌出众，舞蹈功底也不错，但和那些阔绰的同学相比，她穷得连一双舞鞋都买不起，更别提买化妆品了。当看到直播平台这个赚钱捷径后，她大为心动，很快在一家大型直播平台注册了属于自己的个人直播间。
　　为了让直播效果好一点，王晴晴花1000元买了一部二手的苹果手机。第一次直播，她对着摄像头跳了一段流行的爵士舞，可围观粉丝零零散散，压根儿就没人送礼物。
　　为了让自己的个人直播间热闹起来，赢得“粉丝”的关注和打赏，王晴晴学了不少当下正火的热门舞，然后将动作分解，一步步教给粉丝。这一招颇有成效，一些喜欢跳舞的粉丝开始给她送礼物。王晴晴欣喜地兑换礼物，和平台进行四六分成。
　　2006年1月底，北国雪花飘飘，有同学请王晴晴去净月潭滑雪场滑雪。因为自幼生长在东北，滑雪对王晴晴来说并不是件难事。王晴晴对同学说，她会多种滑雪技巧，如果能进行直播，估计会有人感兴趣。
　　在接下来的一期个人直播里，王晴晴委托同学配合摄像，直播自己的“滑雪秀”。她身材苗条，长发飘飘，穿着一身红色羽绒服，戴着红色帽子配显得青春靓丽。但因为直播，她还是感到紧张，演绎花样滑雪时三次摔倒在地，雪弄得满脸满身，却更显得真实。她的囧样反而吸引了很多“粉丝”，这次的直播获得了两千元的收入，这让王晴晴兴奋不已。此后，王晴晴的“粉丝”人数开始飙升，她把“礼物”换成钱后，买了舞鞋、大衣和化妆品。
　　2月底，王晴晴的粉丝突破了万人。一个网名叫“浩然正气”的男粉丝几乎每次都给她送礼物，吸引了王晴晴的注意。两人私聊时，“浩然正气”幽默风趣，很快两人互加了微信。
　　3月，王晴晴应约与“浩然正气”在校门口的一家咖啡店见面。交流中，王晴晴得知对方名叫杨林，是吉林农业大学的大二学生，家在沈阳，父母都是企业工人。平时，杨林是个宅男，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网络直播。他几乎把省吃俭用的钱，都用来买虚拟礼物送给王晴晴了。
　　王晴晴得知实情后，不安地对杨林说：“你那吃饭的钱，以后就别给我打赏了吧。”杨林说：“你明明可以靠脸直播，却卖命地跳舞、滑雪，跟那些娇滴滴的网红完全不同，我欣赏你，也想用实际行动支持你。”王晴晴很感动。第一次见面，两人聊了四个小时才依依不舍道别。
　　之后，志同道合的两人很快发展为男女朋友。为吸引眼球，增加点击率，王晴晴和杨林商量，两人用情侣档的身份进行直播。杨林本不喜欢出镜，但处在热恋中的他拗不过女友，同意偶尔陪她玩下。没想到杨林第一次出镜，就有人直呼他长得好像韩国明星权志龙，粉丝人数又增加了不少。王晴晴和杨林索性开了一档“约会”直播，两人总能想出一些有创意又省钱的“约会”方法。一时间，王晴晴的直播间的粉丝人数超过十万人，两人成了情侣档红人。
　　2016年9月初，一个网名叫“土豪”的粉丝找到王晴晴私聊，他说自己是吉林省的一名“富二代”，由于两年前出了一场车祸，他被撞成下肢瘫痪，如今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他有很多人生梦想没来得及实现，其中一项就是想和女友一起去澳门旅游塔体验双人蹦极，可惜因身体残疾未能完成，这成了他今生最大的遗憾。
　　“我不缺钱，缺的是对人生的挑战机会和幸福的体验。”“土豪”提出如果王晴晴敢和男友去澳门塔体验双人蹦极，并直播给他看，他除了负担两人来回路费和蹦极所需费用外，还额外奖励8万元，总计10万元。但如果没有完成任务，他们就算“输了”，需要赔偿给他10万元。他说，这样做也是为了维系“赌约”的公平。
　　与“土豪粉丝”对赌10万 澳门塔蹦极直播失败
　　王晴晴被“土豪”的悲惨经历所打动，同时，10万元的奖励对她这个穷学生来说，是一筆巨款啊！杨林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这个网上的人你又没见过，你怎么能信任他？”王晴晴说：“咱俩不就是在网上认识的嘛？那土豪说得很真切，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杨林不同意她去冒这个险，王晴晴生气了：“你要不去，那我找个愿意陪我的人去！”杨林没办法，犹豫再三还是答应陪她。
　　澳门旅游塔总高度为338米、主观光层离地面223米。2006年12月，澳门旅游塔推出了全球最高的商业蹦极跳，费用每人约2000元，这个项目每年吸引了全球数不清的游客前来挑战。王晴晴认真研究后对杨林说：“这太刺激了，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在蹦极时出现过安全问题。咱们这么年轻，就当是去体验一下，何况还有10万元赏金！”杨林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帮女友拟了一份正式的“对赌协议”。双方签完字后，照相留存。按协议规定，由“土豪”预支两人的来回费用。“土豪”很快将8000元打到了王晴晴的银行卡上，这让王晴晴更加确信“赌约”真实无疑。
　　为了省钱，王晴晴找了在长春一家旅行社当副经理的亲戚，帮她和杨林买了去澳门的来回机票，安排住宿，其它时间他们自行安排。一路上，王晴晴想着即将到手的大笔奖励，还有她可能因这一跳而出名，她不断更新着自己的朋友圈，随时分享自己的心情。


　　10月2日下午，王晴晴和杨林到达澳门。一进酒店，他们便一边安排手机直播，一边向“粉丝”预告明天的蹦极安排。
　　3日上午，王晴晴和杨林坐巴士车到达目的地澳门塔。两人支付了蹦极费用，王晴晴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穿好飞行衣，准备好直播方式。而杨林却行动迟缓，在王晴晴的催促下，他战战兢兢地从高空中往下观看时，感到头晕目眩，太恐怖了！
　　其实，杨林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王晴晴，这也是他最初反对她来澳门冒险，不便说出口的理由。他在大学入学体检时被查出患有心脏瓣膜缺损的毛病，医生嘱咐他不能做特别刺激的剧烈运动。他担心王晴晴知道后与他恋爱有顾虑，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她。纠结一番后，他做好了豁出去的打算。可亲眼目睹现场，他还是感觉双腿发软，他用颤抖的声音对女友说：“晴晴，我实在不敢蹦，我心脏承受不了。”
　　王晴晴急了：“别忘了我们正在直播呢，如果不履行协议，我们要负担10万元的违约金！”杨林无奈只好说了实话：“晴晴，真不行，我心脏有点问题，如果我跳下去，估计命就没了……”说完，他不顾女友劝阻，脱下了飞行衣。看着他踉跄逃下旅游台的背影，王晴晴几乎呆住了！不仅因为杨林临阵脱逃，让她承受不了“土豪”的10万元惩罚，还让她在“粉丝”面前丢尽了脸！同时，因为男友有这样的秘密瞒着她，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这一幕，被直播到了“土豪”和其他粉丝的手机上。王晴晴和杨林没有完成蹦极任务，导致任务失败，不仅损失了数万名“粉丝”，还要按照事先签订的协议，赔偿“土豪”10万元。王晴晴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主播，去掉花销，也只存下五六千元，这笔赔偿对她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她该拿什么还？
　　不堪逼迫相约自杀 “案中案”牵出犯罪团伙
　　直播失败，王晴晴和杨林改签机票，心情复杂地回到长春。此后，她告诉自己一位最好的女同学黄莹，说她和杨林之间的爱情已经结束了，只是剩下那10万元赔偿，他们还需要共同去面对。
　　王晴晴不敢将去澳门的事告诉母亲，刘丽甚至不知道女儿在网上做直播的事。而杨林父亲前段时间因胃病做了手术，家里欠了不少债，他更不敢把此事告诉父母。他只好出面向室友和朋友四处借钱，东拼西凑把“土豪”预支的8000元路费还给了他。王晴晴和对方商量：“土豪哥哥，我们没能替你实现梦想，是我们不对。我们都是学生，这次出行我们自己也花了不少钱，东挪西借才把你垫的路费还上，剩下的钱，您就别要了行不行？”她几乎在电话里哭了起来。
　　原本温和的“土豪”立刻翻脸：“咱们白纸黑字签有协议的。如果你们不敢跳或失败了，就得按协议赔偿我10万元，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此后，“土豪”多次打电话威胁他们。王晴晴和杨林把身边能借的人都借遍了，总共也只还了1万元。
　　一天，“土豪”打电话威胁王晴晴：“根据你的微博和网上情况介绍，我已做了详细调查，对你的个人信息和家庭情况都已经掌握清楚，如果你不还钱，我就把你企图诈骗10万元的事，告诉你母亲和学校，你要是再不还，我就报警，让你去坐牢！”王晴晴整天恐惧不已，干脆关闭了直播间，更换了手机号。没想到半个月后，“土豪”也用另一个手机号码打通了她的手机，威胁她：“如果你再不还钱，那你就‘以身抵债’吧！”受到持续不断的骚扰和恐吓，王晴晴的精神在高压之下几近崩溃。
　　11月21日，精神恍惚的王晴晴与杨林见面，两人的手机同时接到了恐吓短信。王晴晴深感恐惧，她无助地抱着杨林哭：“我们走投无路，干脆自杀算了，一了百了……”
　　这些天，杨林也感觉到剩下的9万元，成了维系他和王晴晴关系的唯一纽带，如果这件事得以顺利过去，他们的爱情也就要结束了。因此，他更有一种深层的痛苦和悔恨：“这事都怪我，是我的懦弱导致了今天的后果。你要是自杀，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爱你，我愿意陪你去死！”最后两人决定相约自杀，去天国里实现他们的爱情。
　　案发后，据杨林交代：11月29日18时，杨林和王晴晴在客车南区的小树林里抱头痛哭，随后各自吞下了20多粒安眠药。杨林还随身带了一把水果刀，他们相约如果谁吃安眠药没效果，就用刀再补一下。晚上22时许，一阵冷风把杨林从昏迷中吹醒，他呼喊王晴晴，发现她已经没有反应，但仍有鼻息，手脚还在微微地颤动。按照事先的约定，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水果刀，哭着刺向她的心脏，随后又捅了自己胸部一刀，昏倒在地。
　　23时，一位出租车司机到树林里小解，发现他们后报警。长春市公安局民警迅速赶到现场，将杨林和王晴晴送到吉大医院抢救。王晴晴经抢救无效后死亡，杨林最终被抢救过来，脱离了生命危险。
　　王晴晴母亲得知噩耗，悲痛欲绝。法医对王晴晴进行了尸体解剖，发现她服用安眠药并没有导致死亡，反而是杨林补的最后一刀，直接刺中了她的心脏，导致她失血过多死亡。鉴于该案情况复杂，办案民警找到相关法律专家进行严谨论证，最后专家指出，杨林和王晴晴两人相约自杀本身没有触犯法律，但是杨林最后补向王晴晴的那一刀，却构成了故意杀人罪，导致其直接死亡。12月20日，伤愈的杨林因为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刑事拘留。
　　办案民警根据杨林的供述，认定这是一起“案中案”。经过大量调查走访，2017年1月23日，隐藏在此案幕后的秦越在吉林通化市被警方抓获——
　　经查，36岁的通化男子秦越，曾靠放高利贷为生。2015年下半年，网络直播兴起，秦越和同伙将目光盯向新兴行业里的网络女主播，觉得她们来钱快，尤其是一些女主播年龄小，容易陷入他们事先设计好的陷阱中。据秦越供述：他和同伙在直播网上圈定王晴晴后，扮成“土豪粉絲”给她打赏，骗取了她的信任，并在和她聊天时，获取了她和杨林的个人真实信息。其同伙在调查杨林的个人和家庭情况后，得知其患有心脏疾病，他们认为杨林最后不可能完成从澳门塔上的蹦极任务，于是与王晴晴签下“对赌”协议，让她和杨林一起到澳门完成蹦极直播。秦越说，即便杨林不要命完成了蹦极，他们也不会给两人赌金，毕竟他们在暗处，不断在变更手机号码，即使消失了也追查不到。最初那8000元只是一笔诱饵，让他们奔赴“赌约”。果不其然，杨林临阵逃脱，秦越和同伙成功了，只是没想到王晴晴因还不起钱，会和男友相约自杀，酿成如此惨剧。
　　幸福提醒
　　本案中，对受害人王晴晴来说，家庭的贫困，想挣钱和出名的心理，使她想成为一个“网红”。她直播自己的舞蹈，直播滑雪“真人秀”，想靠才艺获得打赏无可厚非。可当有人要跟她“对赌”10万元时，心切的她却在没有任何调查的情况下轻易签下了赌约，为自己埋下隐患。当事情发生、她屡遭威胁的情况下，如果她能选择报警或告诉家人，也许能避免如此惨烈的结局。而杨林抱着侥幸心理想临场一搏，没想到太高估了自己的勇气。当爱情无望时，他又与王晴晴相约自杀，并对女友补上致命一刀，本是花季年华的他沦为杀人嫌犯，何其可恨何其可悲。
　　发达的网络，让年轻人成名、发财，有了一条便捷的途径，但捷径的背后，却是风险和代价。最可贵最可靠的还是脚踏实地，用才华和勤奋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才会有最终的收获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