哆啦A梦和延同学的同行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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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
  电影院在放《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由于我事先没做好准备工夫,我们看的是 24帧的普通版。观看过程中,延同学不时发出这种声音:
  “这个镜头,要是 120帧,效果肯定很拉风。”
  延同学今年 11岁,眼下的梦想是当导演。不过,他对导演的理解存在误区,他没想过提高自己讲故事的能力和审美能力,而只一门心思钻研动画设计、视频剪辑这些能力。
  他跟我去图书馆,第一个去的地方,总是计算机软件资料区。他以前不迷李安,对我推荐的《卧虎藏龙》《绿巨人》不置一词,然而,当我告诉他《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和 120帧的关系时,他的眼中便放出光来,开始期待这部李安作品的上映。
  从电影院出来,我跟延同学交流观后感,他对普遍版果然不满意。他坦白地吐槽了这个版本的平庸,接着就极具打脸感地,跟我说起一款他新接触的“体验感超棒”的网络游戏。
  延同学有种本事,他能让一件事情的走向,总是朝与我设定的不同方向去。
  我已习惯了他的本事,并正在试图欣赏他的这个特点。
  五二班有WIFI,我们班没有
  在延同学的诸多特点中,有一样让我总是又爱又恨的。
  他无疑有些小聪明,但他不爱按常理出牌,还喜欢破坏规则。
  有一次,他告诉我,兼教两个班的语文老师苦恼地对他们说:“为什么我在五二班的上课效果那么流畅,在你们班却不行?”就在其他同学都懂事地鸦雀无声时,延同学却大声说:“因为五二班有WIFI,我们班没有。”整个教室里一片笑声。结果可想而知,他被苦恼的语文老师惩罚了。
  连带我也被惩罚。那晚我陪他做作业做到很晚,他说手都写酸了。
  我教训他:“以后还要不要这样?幽默确实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把幽默使对了地方。”
  不料,就在前几天,他又告诉我,语文老师在课上讲《有的人》: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这种人骑在人民头上,人民会把他摔垮;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这种人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人民永远记住他。
  后来语文老师点名延同学:长大了你愿意做哪一种人?
  延同学的答案是:我愿意做人民。
  长大了你愿意做哪一种人
  忘了延同学第一次跟我说到梦想是哪一年。但我记得他的第一个梦想是做科学家。
  他对科学家的理解也挺模糊。
  我问他,“你想做哪方面的科学家?”他回答,“我想做设计挖土车的科学家。”
  我给他买了多少辆玩具挖土车?我也忘了。我记得的是,几乎每一辆玩具挖土车,最后都被他耐心地拆到比粉身碎骨好不了多少,然后再也装不回去了。
  延同学最心血来潮的梦想,应该是当佛学大师。
  有一天,我陪他看徐克的《倩女幽魂》。里头有一段戏,因为张国荣有《金刚经》护体,所以千年树妖也不能拿他如何。这让延同学觉得有佛法护体真是了不起。第二天,我被他缠不过,带他去书城买了《金刚经》。回来的路上,他一路背着“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觉得这样就成了佛学大师,不怕任何魑魅魍魉靠近了。
  在我的记忆里,这也是他褪热速度最快的一个梦——还没回家,那本枯燥的《金刚经》,就被他交给我,之后再没碰过。
  在我的记忆里,延同学还梦想过当天文学家、超市老板、象棋模高手、推理作家……
  这些梦想统统不靠谱和不长久。
  但,套用鲁迅先生的话说,世上本没有梦想成真,做的梦多了,这才有了梦想成真。
  还有人说,父母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影响孩子一辈子。
  所以,对于延同学的诸多梦想,我从不敢小觑,哪怕明知他可能借着梦想之名调戏我。
  我总是不厌其烦想:万一他这回是靠谱的,是长久的呢?哪怕他依然不靠谱、不长久,让我陪他借不停造梦给我们的生活制造乐趣,这也不算坏事吧。
  《我的爸爸》
  说到坏事,延同学当然犯过错,我也不例外。
  两岁那年,他曾抢过他叔叔新买的诺基亚,然后在他叔叔的懵圈中,大笑着真的把它从七楼窗口扔了出去。
  他固执的时候像头牛,就算我怎么跟他说道理,他也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在四年级时写过一篇作文《我的爸爸》,他在里头说:“有时候,我的爸爸好凶。听奶奶说,在我小时候,他把我的脸上打了五个指甲印。”
  当然我曾有过反思,为什么在他特别难搞时,我总会那么容易失去理智?
  我跟他这样谈过不止一两次——
  我:“假如你是爸爸,你有个孩子很淘气,在他淘气时,你会怎么做?”
  他:“我会跟他讲道理。”
  我:“假如他不听你的道理怎么办?”
  他:“我继续跟他讲道理。”
  我:“假如他怎么都不听……”
  他:“我还是跟他讲道理。”
  在这种近于恶性循环的对话中,我总会输给他的耐心。这也让我反思,我是不是
  一个缺乏耐心的人?
  就是现在,偶尔我被他惹急了,还会一脸凶相地吼他。
  但他在《我的爸爸》里还写着:“有时候,爸爸对我很好。他在我写作业写到零点时,一直陪着我,还买夜宵给我吃。”
  从延狗到延同学
  我对延同学的称呼,目前经历了延狗、延小朋友、延同学这三个阶段。
  “延狗”是这样炼成的:他奶奶说,小孩子的小名起得越贱,以后的成长就会越顺利。他的名字里有个“延”字,于是我们很省事地叫他延狗。
  至于延小朋友,源于他对我的抗议。有一次,他很不解问我,“我又不是一条狗,你们为什么叫我延狗?”再后来他提醒我,“当着我同学的面,你能不能别叫我延狗,这让我很没面子。”
  等到他过十岁生日那一天,我想在朋友圈里写点什么,在写到“延小朋友”时,竟突觉得不妥,然后就用“延同学”代替了。
  我的电脑里有个文档专属于延同学,里面有我能搜集到的,延同学出生至今的所有照片、音频和视频。
  没事时我和妻子会随意打开其中某个文档看。有时延同学也会凑过来。
  有一天,我们一家三口在看一个视频。这是四年级的延同学用手机拍的,他在里头成了奥特曼,不停挥拳打着怪物,怪物当然由我扮演。他在里头兴奋地叫着喊着,跳着跑着。
  就连旁边的延同学都说,“那时候我的声音真细,好像一个女孩。”这话他是用嘶哑的嗓音说的。
  这半年开始,他已开始变声。这半年来,他的个头也在猛长。他如今已长到了我的眼角处。他比他妈妈已高了一截。
  哆啦 A梦小伙伴
  关于父子的文艺作品,我其实看过许多。
  我不希望我和延同学是那种传统的父子:一个弯腰骑着自行车,另一个泰然坐在自行车架上;我也不希望我总是目送他离开,然后当他长大成人后,写出一篇朱自清那样的《背影》。
  还是延同学的答案深得我心。有一次,我陪他看了《哆啦 A梦:伴我同行》,他突然感性地说:“爸爸,我的哆啦 A梦就是你,你每天都在陪着我。”
  一向鬼马、大条的延同学,这回让我默默感动了好久。在我看来,哆啦 A梦既是大雄的守护神,又是他的小伙伴,他们既相互陪伴着,又共同成长着。
  亲爱的延同学,我们要共同走过的路还很长。我要一直当你的哆啦 A梦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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