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淡

来源 :思维与智慧·下半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xiaobailove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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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波廊里卖的花草盆景很多,都好看。
  相中了一盆枝叶婷婷的植物,不知道名字,只为了那水灵灵的叶子。卖花人说,不仅仅是绿叶,拿回去用心养,冬天里也会开花的。
  找了一个颜色微淡的花盆,把它栽下,摆在书桌前。翠生生的,娇嫩嫩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绿叶上闪着晶莹的光,真是一道不错的小景致。
  过了几天,给它洒水的时候,果然就看到了藏在绿叶之间的小花苞,绿波廊的主人还真没骗我。猜想着,再过几天,它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朵来呢?
  也不着急,把它种下了,我对它用心了,开不开花,开什么花,是它的事,我只要一颗淡淡的心,慢慢等待着就是了。
  世间的事情大抵都是这样,被岁月打磨着,被人情世故历练着,三千烦恼丝,个中酸甜苦辣,都会一点一点的,越来越淡的。
  初冬的夜晚,清寒的月亮,从东边的老房檐上升起来,在弧形的天顶上茕茕独步,遥望大地。到晨晓,月色淡了,月色中的物事也淡了。
  早上起来,晨霜濡湿屋檐上的瓦松,也濡湿了瓦檐和下面的蛛网。邻居家的猫,在柴火棚的杂物堆上,慵懒地打着呵欠。那一点淡黄的月亮,隐入了淡淡的朝霞中。
  过日子的心境,也是越来越淡了。不喜欢热闹了,也不喜欢跟风了。看见院子里落光叶子的银杏,不知不觉的,就呆立在树下,痴痴地看那满地的落叶。久了,每一片叶子都能幻化出一个影子,轻轻地,还会唤出一个名字来。
  到乡村里去闲逛,喜欢在一些老房子、老用具面前伫立,似乎每一片老瓦,每一块青苔,都有说不尽的生动的传奇。那天在一个老村庄里,看到一个旧时的笸箩。一个用水竹篾丝编织成的笸箩,经年的时光,那水竹篾丝已经变成了紫褐色。
  笸箩的圆底中央,篾匠师傅的巧手,编出了云水的图案,古朴雅致。当初,那篾匠师傅用心血编出来,是想赠与何人的呢?丝丝缕缕,叶叶心心,想来那千丝万縷的老水竹篾里,一定藏着一段一段美好的故事。
  洗脸的时候,端详那个镜中自己,白发又多了一些。记得第一次出现白头发的时候,理发师傅很细心地帮我把它剪掉了。后来,再去理发店,那白发愈加疯长起来了,一根、两根、十根,一小撮,理发师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剪不完的,要不,染一染吧。
  染它干什么呢?就算染黑了它,那深处依然是白的。好比兑了水的酒,喝起来,总是有挥之不去的寡味。
  岁月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容颜、肌肤,也一点一点地缓了性子,淡了心境。二十年前藏下的一瓶老酒,那天拿出来和朋友对饮。拧开盖子,浓香扑鼻,倒进杯子里,泛着酒花。
  还有那放了很久的柠檬茶,早先是茶,后来是药,现在,就是宝了。世上的好东西,都是时光老人赐予的珍宝。
  冬日的中午,阳光淡淡的,微微的暖意。坐在走廊上,背对着太阳,看看书,看看画报,困了,倦了,就坐在廊檐下,晒一会儿太阳,打一个盹。时针上的海水,分针上的火焰,走廊内的墙上,钟面里的秒针,滴答滴答。
  这样的中午,读到明末张岱的《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那真是一幅着笔微淡的水墨啊。
  越来越淡,空阔辽远。辽远处,那人影幢幢,绿波廊里得来的,花影绰绰,啊……此刻倾国倾城不变的眷恋,此刻鲜花满天幸福在流转……
  (常朔摘自《黄山日报》2016年12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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