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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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罗相识于一场华丽的舞会,这场过于华丽的舞会,终究酿就了一场富丽堂皇的美梦。
  我知道我是出众的,高挑的身材,冷艳的面孔,无数男人为之着迷,当我出现于这场舞会,我就知道我将成为焦点,无数熟悉或不熟悉甚至陌生的老板上前与上司打招呼,千篇一律地称赞:“女伴真漂亮。”我虚伪地应付着这一切,望着眼前这些腆着啤酒肚子半秃顶的男人,心中只有了无生趣和厌恶。然而眼光无意穿过人群时,我看到了一个例外的男人,那就是罗,他静静地站在离我十米处,端着酒杯慢慢啜饮,他的嘴角一直泛着笑容,当我们目光交汇时,他只是轻轻一颌首,微微一笑。“这个男人很有趣。”我在心里暗暗揣摩他。
  整场舞会,面对着一个个邀请者,我始终微笑拒绝,但我心里始终期待着罗的邀请,而他一直坐在角落处,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烟火一明一暗地亮着。最后一首曲子即将响起,我心里顿时无比落寞,我静静地坐着。一抹身影突然出现,“可以陪我跳个舞吗?”很霸道的口吻,我头也没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知道是他,并已等待这一时刻许久了。他轻轻地环着我的腰,我闻到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这味道在我呼吸间挥散不去,充溢着我身体的每个细胞,我深深陶醉于这种氛围中,当舞曲散尽,我依旧意犹未尽。
  我当时供职于一家新上市的公司,效益不怎么样,罗便邀请我去他的公司。我毫不犹豫地递上辞呈,并老实向上司说了实情,上司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听后沉思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罗,不简单。”并再三叮嘱我万事要小心,有什么困难找他。
  很快,我搬进了罗的房子,成了罗的私人秘书,罗频频带我出席各场舞会,众多老板一再向我敬酒,为了帮罗拿下那一张张订单,我一次次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望着卫生间镜子里吐得一塌糊涂脸色苍白的我,我只能用冷水一次次激醒自己,然后画上细细的妆,出去再喝。罗总是在事成后轻捏着我的下巴,无限温柔地对我说:“小妖精,真厉害。”
  罗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经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发展为一家大型的公司。和他在商场打拼了三年,我倦了,也累了,我深知女人的青春是短暂的,看着身边的女性朋友陆续结婚生子,我也渴望有个家,渴望稳定的生活,渴望结婚生子,虽然一再和罗提起,但罗总是以公司在运作中,处于关键时刻,不能分心为由拒绝掉。望着这个我深爱的男人,我只好不再作声。
  最近几天感到头晕并恶心不已,而罗忙于公司已一周未回来,我只好一个人去医院。在焦急中等到检验报告,望着结果我又惊又喜,我怀孕了,我有了罗的宝宝,我要当妈妈了。虽然身体不舒适,但是笑容还是荡漾在脸上,心情万分激动。
  回到家,看着车库里罗的车,我一路小跑进屋,想和罗分享这个好消息。罗在洗澡,我就呆呆地站在浴室门口等他,门开了,不等我说话,罗便赶紧让我换装,晚上和他去谈一笔生意,我知道又要喝酒了,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欣然接受,可现在,我犹豫了,吐出一句:“可不可以不去?”“为什么?”罗头也没抬,转身到衣柜拿衣服。“我……我……”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没勇气说出来。“宝贝,这是个大客户,对公司来说就是个金库,如果谈成了,我们就结婚。”“结婚”这两个字顿时触及了我心灵的最深处,罗这个承诺蛊惑了我,我点头答应。
  “他?”我的心一紧,呆立在原地,罗口中的大客户竟是我的初恋男友林,和林谈了三年,后来林去了国外,就这样我和他不了了之。造化弄人,没想到我和他的见面竟在此,我被安排坐在林的旁边,罗频频暗示我向林敬酒,我只好站起身尴尬地向林端起酒杯,我感到林那灼热的目光,就和我们恋爱时那样火热。
  整个酒席上,林的目光一直放在我身上,让我浑身不自在,我闪躲着他的目光,心却跳个不停。酒会终于结束了,我快步走向卫生间,想尽快逃离这一氛围,许久,我的心才平静下来,走出卫生间林竟然站在门口,他如以前一样,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俯在我的耳边一字一字地从口中吐出三个字:“我爱你。”熟悉的字眼,熟悉的语调,我惊慌失措地推开了他。拐角处,我看到了罗,我赶紧掩饰自己的心慌,罗一把拉住我,低声对我说:“林总让你今晚陪他,这个合同他才会签字。”“你同意了?”我气愤地反问道,罗没作声,“我不同意。”我的心猛地揪起,很疼很疼,狠狠地盯着罗,这个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这个我爱的男人。罗顿时变了个人,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向我咆哮道:“我养你干吗的啊?”我捂着脸望着面目狰狞的他,感到无比陌生。“我去,我去……”我的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我的心在那一刻苍老起来。
  偌大的房间我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林站在窗口,房里一片寂静,林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缓缓地说道:“你幸福吗?”“幸福。”我幽幽地答道。“你不幸福,你不快乐,你别骗我了。”林顿时激动起来,“你……”我欲以反驳来掩饰心中的伤口,林制止了我,“听我说,听我说,今天我看到你,我以为我会死心,可是他给不了你幸福,他也不配给你幸福,他只是在利用你。”“别说了,别说了……”我捂住耳朵,林一把把我搂在怀里,“我爱你,我依旧爱你,我一直在找你。”“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我推开林,哀求道,“晚了,一切都晚了,我的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他是孩子的父亲,他说和你谈成了这笔生意就会和我结婚。”林笑道,这笑格外刺耳,“好,我签字,祝你幸福。”他签完字,便转身离开,我握着合同呆呆地坐着,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把合同放在罗的办公桌上,罗看完后格外兴奋,赶紧拿起手边的电话通知各部门开庆祝会,完全忽略站在一旁的我。“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结婚?”罗诧异地看着我,从他的表情,我知道他早已忘了他给的承诺,我顿时明白,我只是他一个商业伙伴,一个为他扩大商业疆土的诱饵。我格外平静地拿起那份合同,狠狠地撕下去,散落的碎片洒了一地,白花花的,我的心同时也碎了,我和罗的感情同时也逝去了。
  我搬出了罗的房子,什么也没带走,来时空空一个人,而现在却带着一个新的生命。考虑许久,我独自一个人去医院,拿掉了孩子,我不想孩子跟着我受累,躺在手术台上,我强忍着眼泪在心里一遍遍地对孩子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我没有回到我原来的公司,我不想如此狼狈地回去。
  我以为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但林还是找到了我,望着这个深情的男人,我泣不成声地扑倒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味,我找到了家的感觉,如此温馨,甜蜜。
  和林结婚后,我陪林出席了一场舞会,似曾相似的场合,似曾相似的氛围,在人群中,我看到了罗拥着一个女人在跳舞,那张明媚年轻的脸,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年轻的影子。
  又是一场新的轮舞曲……亦真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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