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雏凤 歌叹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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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西族民歌世家”音乐文化传人和文光先生一家三代五口人,倾心致力于纳西族歌舞文化的挖掘、整理和宣扬,他们的身影及作品不断出现在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各省市电视台及高等院校里,甚至走出国门,影响远及大洋彼岸,已成为丽江及纳西族的一张文化名片。达坡玛吉是和文光的女儿,在这个纳西族音乐世家中是第四代传人,唱山,唱水,唱人,唱情,达坡玛吉用歌子唱着她的喜悦、她的悲伤、她的家园、她的伙伴……
  


  
  那天
  
  那天,从香格里拉驱车出来,一路阴晴不定,这山飘着细雨,那山却又涂满阳光。车辆穿梭于光影之间,不禁感叹“东边日出西边雨,道似无晴却有晴”才是这高原的真性情。
  下午时分到达白水台,雨势渐消太阳却已是斜斜的了。远远的山腰有一片亮色的闪耀,被深深浅浅的树影拱衬着,便是传说中纳西东巴文化的发源地和圣地白水台了。于是下车,拾级而上,夏日的午后连空气都泛着清甜。
  木制的梯道简陋古朴,抬首望去满目皆翠,耳边林涛水诵鸟唱虫吟,一时间就有点醉了,不知身在何方。木道跨过溪水又那么一弯,眼前撞入十几个纳西族的孩子,花花绿绿的散在木道上。夕阳正好,投在年轻的脸上将稚气的绒毛映成浅金色,那么纯善的美好。他们放下手中的玩意儿,一股脑儿地站起来,扑闪着黑眼睛。然后一个细细的声音问:“要不要听歌子,听纳西族的歌子。”
  歌声就这样飘起来了,先是轻柔柔的调子,婉转地吐出些听不懂的乡音。然后一个一个声音加进来,男孩、女孩、长的、幼的汇成一股又远远四散开去,歌子的间隙听到树木的赞美叹息。轻柔的唱完了再唱一曲飞扬的,飞扬的唱完了再唱一曲欢快的,欢快的唱完了再唱一曲激昂的……哪里来的这么多歌子啊,溪水一样流淌。于是问出口,得到了超乎想象的热烈回答,十几个吵吵嚷嚷的声音里只有一个名字在反反复复——达坡玛吉。
  达坡玛吉是个纳西女孩子,和秋香是她的汉族名字。孩子们语有荣焉地争相称赞她是纳西最好的歌者,说她的歌最多也最美,说只要是纳西人就都会唱她的歌子。好奇心起,再问几句,讷讷童言却又说不出更多了,于是干脆唱起来,好像有那清亮亮的歌声就能代表一切似的。日暮余晖软软地滑过,歌声里好像也有金灿灿的光芒。
  


  那天,记住了一个名字:达坡玛吉。
  
  那歌
  
  那歌,一直留在心底,是小心珍藏的好奇。不及回到昆明,就在遇见的第一个碟店迫不及待地找出达坡玛吉的CD塞进车里,再次上路的时候便已经有了达坡玛吉的歌声相伴。
  要怎样形容那样的歌声啊!清越显然不是合适的描述,当然也不是女子磁性的低沉。达坡玛吉的歌声自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亲切而又热烈,像是九月的河水,披着秋阳的明媚,映着青天的辽远,飘着红枫的娇艳,和着流水潺潺的舒畅与快乐。不需要正襟危坐地凝神品咂,绞尽脑汁地揣测晦涩的意境,辛苦背负沉重的历史内涵,听她的歌是轻快而放松的、是惬意而慵懒的。随便在一个什么地方,就那么斜靠着、侧倚着、蜷坐着,任她就着轻快的曲调吐出陌生的语言,一点点替换焦灼的思绪,然后舒适地被她的快乐浸染,什么都不想只是放任自己感受歌声里的缕缕阳光。
  


  唱山,唱水,唱人,唱情,达坡玛吉用歌子唱着她的喜悦、她的悲伤,唱着她的家园、她的伙伴,每一节起伏都源于对生活的感悟,每一处婉转都是对生活的礼赞。质朴自信,混然天成,在这样的歌子里流淌的是实实在在的岁月啊!幼时祖孙相携而行的欢声笑语,月下族人的歌舞相聚,家中来客的盛宴劝酒,青青牧场上的遛马纵歌,青年之间的对唱幽会……那样平平常常的多彩日子,那样温情脉脉的丰富生活。
  那歌,没有精心修饰后的刻意,只有天然去雕饰的纯净。
  纯净的快乐,纯净的歌。
  
  那人
  
  那人,是个在心里神交已久的朋友,终于得以相见。
  一番谋划辗转约到了达坡玛吉,见面陌生而又熟悉。民族风格的外衣,雪亮的银镯子,圈圈绕绕的斑斓珠串,当然还有高原女孩爽朗朗的笑。爽利的她遇到明朗的我,没一会儿就聊得热闹,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达坡玛吉的家乡塔城乡位于丽江县西北部,离县城145公里,是纳西族最早的居住区之一。她骄傲地说纳西民谣中唱的:“塔展咪根主”,就是“女子之星落在塔城”的意思,因此那里在纳西人中以出美女而著名。而且塔城又以东巴教的发达而著称,历史上出过不少名震四乡的东巴大师。同时纳藏文化的交汇在当地表现得尤为明显,不少村子里,语言、民俗上有很多纳西、藏族文化互相融合的现象。直到现在塔城还保留着很多古朴的纳西传统习俗。说这话的时候达坡玛吉微微扬着头,明亮的黑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自豪。
  平心而论,达坡玛吉说话时的声音略有些低黯,神情也仅仅是活泼大方而已,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她是名优秀的歌者,待到终于兴之所至的高歌一曲才惊艳于对她作为歌者的风华。她天生就是要载歌载舞的,平常也倒罢了,歌子一出口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面容生动,身姿轻盈,而她那特别音质则让她的歌子情韵悠长。在高原烈烈的阳光下达坡玛吉自有她纳西妹子的妩媚风华。
  玩笑般地告诉她这一感受时,她爽爽快快地承认了,“就是哎”,她笑,“从我说话的声音也看不出我能唱歌,所以我小时候一直都是跳舞的多。”原来达坡玛吉的歌子名扬九乡是近几年的事,她真正觉得自己能唱歌,开始认真地唱歌只有两年多时间,但是达坡玛吉的成功并非偶然,得到四方乡亲的推崇也不是商业炒作的结果。要知道她可是在歌声中成长起来的啊!听祖奶奶唱,听奶奶唱,听父亲母亲唱,和弟弟一起唱。这就难怪了,生在这样一个人人都能唱好歌的家庭里,歌声本来就是她生活中最自然的一部分。金色的种子早已深深地埋在心底,加之十几年来潜移默化的培育,看到有朝一日开出灿烂的花朵便也无须惊异了。
  2006年,在由中国广播电视协会广播文艺委员会主办的“金号2006”全国听众喜爱的歌手推介展评活动中,这个在纳西民歌世家中成长起来的第四代传人——达坡玛吉荣获全国“十大金牌歌手”奖(排名第四)。
  古语云,山中有大鸟,三年不飞三年不鸣,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那人,就是达坡玛吉,初展风华的纳西金凤。
  
  那家
  
  人,本是家庭里养育、伸展开的一枝花,但这花儿的艺术芬芳,却来自家庭的自然滋养。那家,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达坡玛吉一家四代人都是塔城当之无愧的歌王,并且执著地为挖掘、保护、传承纳西民族民间文化竭尽全力,不仅仅是使命,更出于一种内在自然的生命希求。这个被称为“纳西歌舞之家”的家族几辈人都与纳西民族文化有着割舍不断的情缘,他们降临人间,似乎就是为了歌唱。
  达坡玛吉77岁高龄的奶奶肖汝莲(达坡阿卓),是纳西族著名的民间歌手,是家里第二代传人。她是纳西族地区唯一会唱数十种纳西民歌的民间老艺人。达坡玛吉说奶奶无时无处不在歌唱:插秧有插秧的调,打柴有打柴的曲,做饭有做饭的谣,舂米有舂米的歌。从奶奶16岁开始,她就能自己即兴创作和演唱纳西调了,见什么唱什么,张口便是歌,放歌即动情。崔键早年在丽江办雪山音乐节时便充满文化感动与生命敬意地认她为干妈。
  


  父亲和文光是二级作曲家,纳西族民歌世家第三代传人。达坡玛吉说爸爸是给她影响最大的人,也是她最敬佩的人。父亲深深扎根于民族民间文化艺术土壤中,是自学成才的乡土艺术家和民族音乐家。20多年来,他挖掘、整理、创作了近百首以纳西族为主的民族音乐作品,他集作词、作曲、演唱为一身而深受人民群众的喜欢和爱戴,常常被一群爱歌的乡亲拘住,不创作一首歌就留下不让走。他身边聚集了一大群酷爱唱歌的纳西人,他甚至在互联网上办了一个纳西艺术家网站……唱歌,写歌,赛歌,组织演唱,久而久之,他被誉为“纳西歌王”“写民歌的人”。
  母亲和国芳被誉为纳西族的“才旦卓玛”,拥有一副令人惊叹的飘高的嗓音,称得上“穿云裂帛”。不但会唱许多民族的民歌,并且吹得动听的口弦和树叶。曾凭一曲《栽秧调》轰动春城昆明。
  达坡玛吉和弟弟达坡阿玻(和秋实)均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音乐学院,是纳西族民歌世家第四代传人。别看姐姐风光无限,相比起来弟弟可一点也不差。达坡阿玻从小唱歌,1998年就在全国民间歌手大赛上崭露头角。从此一路走一路唱,从云南唱到北京,唱到大洋彼岸,星光四射奖项累累。现在供职于北京中央民族歌舞团,担任声乐演员。
  2006年8月2日晚,达坡玛吉一家三代应邀在北京中山音乐堂演出。“天雨流芳 梦幻丽江——纳西族民歌世家原生态音乐会”以独特的魅力驯化了京城观众挑剔的耳朵,获得满堂喝彩,圆满成功。
  这个被神灵眷顾的纳西歌唱家族,深深植根于云南纳西文化的沃土,像是东巴文化的一点遗墨,活的;又像是云南多彩艺术的一个景点,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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