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捞出来的王鲁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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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回王鲁湘
  
  2002年的国庆节,王鲁湘记得非常清楚。这一天,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在京广大厦护照受理站递上了自己的申请表,这一回,他的材料沒有被直接扔回来。
  “我当时就觉得有戏了,”忐忑与兴奋之中,他听到窗口里的女声对他说:办好了护照,是你自己来取,还是直接寄到你们家啊?
  很快,他作为李可染艺术基金会的秘书长去了韩国。
  那是他第一次出国。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是“消失”的,他用了无数个笔名,“随便起一个就用”,有点像十八变的孙悟空。很少人知道那是他。更多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名字。
  他在京北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度过了9个月,那段时间,看书是唯一的生活。
  接着,他迎来了有光但近乎窘迫的日子,他和妻子靠着他70%的基本工资过活,“只有几十块钱”——即便在1990年代初,这也是不高的收入。
  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后,社会气氛开始有了变化。人们敢找他帮忙了。他脚跨两界,在电视圈,他帮朋友们撰稿、策划节目,在美术圈,他写评论、组织演出活动。
  生活有了好转,但他仍然不是“他”。
  1998年,中国迎来改革开放20周年。一直潜伏的他,隐约觉得,是时候把头露出来了。央视一个大型纪录片,作为总撰稿的他,这次要求署真名。央视为难,去请示上级。
  当时中宣部的常务副部长白克明听说后,颇为吃惊,回话:当然应该署真名啊。
  一句话,让王鲁湘做回了王鲁湘。
  
  被逼出书斋
  
  2001年,王鲁湘加盟凤凰卫视,并很快被一些“新锐”媒体封为“中国第一知道分子”,尽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本人根本不知其意。
  他说,自己很感谢那段岁月。
  “首先就是把我从体制内逼出来了,第二就是把我从书斋里逼出来了,三就是把我从书本里逼出来了。人是有惰性的啊,没有这个逼迫,我可能还会在体制里赖着,在书斋里待着,在书本里耗着。”他自称一直缺乏生存技能,蒙上帝照顾,才没有经历每一件事情都要去求人的“艰难生存”。
  “从来都是事情来求我,我从来没有去求过人,这使我一直能维持某种清高,某种骄傲和某种自尊。我虽然被逼到了社会上头,但没有真正进入社会的底层,仍然可以读书思考,仍然可以四海之内皆兄弟。”
  现在,他担任李可染艺术基金会秘书长,并且指导中央美院一个山水画高级研修班,他会在讲座中探讨中国国画的命运,并不吝为赞美家乡城市泼墨挥毫。不过兼做电视人,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文化大观园》和《凤凰大讲堂》两个栏目上。
  2006年开播的《文化大观园》,每周日下午5点首播,周一上午9点重播,用王鲁湘的话说,这是“最垃圾的时间”。在这个文化人都不大有空的时段里,节目的收视率稳定在前20名,“有时能冲进前十,甚至前五。”
  王鲁湘不能忍受节目“不好听”或者“不好看”,他拿登山家和摄影家的标准要求自己:一定要“到达”,一定要“拍到东西”。下一站是洛阳。作为十三朝古都的洛阳,在地上已经消失了,动身前他还在琢磨,去那里能拍到什么。
  “做节目都是拍脑瓜子决定的,只是我们(凤凰)拍得快,拍了就做。”连轴转早就是凤凰的招牌,节目周日下午播出,周日上午还在剪片子,这早就成了常态。
  他的腰椎间盘突出很严重,糖尿病很严重,每次出远门都要带胰岛素,而胰岛素必须冷藏。他听说有一种便携的冷藏包,想买来——有了这个,他就能出更远的门了。
  起初的时候是他们找选题,现在是选题找他们,“很多地方找上门来”。一方面因他宣称“不搞批评报道”,一方面也因为他是王鲁湘。那些地方官员,不少人当年都看过《河殇》,知道他的大名。他去很多地方,颇有些“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感觉。
  
  “摇身一变”的背后
  
  他也要为自己辩护。
  他曾经为自己代言的某个品牌说了不少好话,后来他对媒体解释,我是真的觉得那个牌子可以减少伤害,现在我已经戒烟了。
  他一手打造出来的《纵横中国》,最后变成了收费栏目,口碑与收视率刷刷地往下掉。“我当时做的时候为了确保节目的独立性,是绝对不向地方收费的。2005年底我不做了,我以为这个节目也要停了,没想到被广告部接过去了……可惜了。”
  还有,当年的海洋文明拥抱者、“全盘西化论者”,如今身着唐装,在电视上讲传统文化,也有人觉得不适:这算不算“摇身一变”呢?
  他的解释是,《河殇》的文化立场被很多人误读了。他承认,这与《河殇》的措辞有关。
  “现在回过头来看,《河殇》最主要的问题在于表述方式。我们的措辞是非常激昂的,我们的很多用词甚至是故意为了达到一种片面的深刻,其实我们当时讨论过这个问题,比如说这个词用在这里是小是狠了?但我们有意这么做,我们不要那种周全的浅薄。”
  “你没有经历过‘文革’,没有经历过八十年代的思想解放运动、反资产阶级自由化、清除精神污染等一系列思想搏斗,你想象不到旧观念对历史的束缚。”
  他带着湖南门音的普通话,一字一顿,音量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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