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女婴,想说爱你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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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度统计普查总署不久前公布的2011年人口普查初步统计结果显示,印度总人口已达12.102亿,较2001年的普查结果增加了1.81亿。其他几乎各项指标都令人满意:国民平均文化程度明显提高,平均寿命有所延长,家庭规模也趋于稳定。但是,有一个情况异常严峻:2011年,印度6岁及6岁以下男女儿童的比例为1000:914,创下自1947年独立建国以来的最低水准。而全球的平均值是每1000名男童对1050名女童,女童略多于男童。
  印度的人口困境
  假如没有人为干预,这个社会的男孩只会略多于女孩。如果比较实际出生的女婴数量与性别比例正常时应该出生的女婴数量,那么印度每年少出生了60万女婴。同样被人口问题困扰的中国以前的性别比例更加失调,但目前已稳定下来,而印度的性别比例在过去几十年、甚至现在却依然在不断变大。
  父母选择堕掉女胎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要或者不爱女儿,而是由于传统社会观念,他们非得要有一个男丁不可。另外,他们抚养能力又有限,那么就只能有所取舍有所牺牲了。
  虽然单个家庭对某一性别有所偏好可以理解,也貌似是自由的选择,但这对一个以家庭为细胞的社会或国家来说便是灾难了。这是儿子比女儿更能充当“潜力股”这种观念的极端体现。这种观念对女性和下一代都有恶劣的影响,因为受过更好教育的母亲会培养出更加优秀的孩子。那么,当女性得不到好的教育,当她以后作为需要教育孩子的母亲时,也缺乏足够的教育能力,从而形成一种恶性循环的局面: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在性别比例保持稳定的情况下,今年印度消失的60万女婴意味着,按照人口递增规律,18年后印度将缺少超过1000万新娘。一个有大批年轻单身汉的社会,抢劫、强奸、性交易、贩卖新娘等现象便成了印度的“家常便饭”。而且,因为印度社会阶层较高的男子比之处于较低社会阶层的男子更容易娶到妻子,单身汉这个社会问题在最贫穷的人群和印度最低种姓阶层中将会像淤泥一样逐渐堆积,这种不公平将会导致极大的破坏性。
  路途坎坷,困难重重
  早在2005年底,印度人力资源发展部便出台一项福利措施,计划为全国的独生女实行免费教育。如果一个家庭只有一个孩子,并且是女孩,那么这个孩子从小学6年级(相当于中国的初中1年级)开始一直到硕士毕业,全程免交学费;除此之外,从高中开始还能享受政府提供的奖学金。对于只有两个女孩的家庭,政府将免除其中一个女孩的全部教育费用。
  一般来说,这项计划将有力改变人们对女孩儿的认识,使人们降低对男孩的强烈偏好,从而减轻家庭的生活压力,也减轻国家在发展中面临的日益增长的人口压力。印度政府之所以高调并努力推出这样一项政策,目的在于平衡严重失调的男女性别比例。不过,德里大学社会学家瓦苏德夫表示,印度被迫出台对于女婴的保护措施,恰恰“证明了印度的集体失败”。
  受传统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印度农村人口中男女比例一直不平衡,现在城市人口结构中也呈现类似的情况,而且愈演愈烈,特别是大城市里的有钱人,更是把“I have a son(我有一个儿子)”看成人生的一大追求。
  不过,类似这样保护女婴政策的效果很可能不会如印度政府所想。《印度教徒报》曾对此发表评论指出,给女孩提供免费教育并不能矫正性别失衡,因为在印度社会中,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只靠承诺免费提供奖学金很难动摇这种思想。
  谁在扼杀女婴?
  印度杀女婴的历史悠久,方法无奇不有,惨不忍睹:闷死、下毒、溺死或任其自生自灭……如果要找出这种扼杀女婴造成男婴女婴比例严重失调的根本原因,传统观念恐怕便是祸根。尽管印度经济过去10年来稳定增长,但在超过8亿人口信仰印度教的印度社会,无论是过去几千年,还是在开放自由的今天,重男轻女,男尊女卑一直是当地社会的普遍现象。
  如果一名妇女不能生男孩,等待她的不是丈夫的责骂,就是公婆的白眼,甚至受到左邻右里的蔑视。因为在一个传统的印度教徒眼中,已婚妇女面临传宗接代的巨大压力,男性继承人被视为是养家糊口的一家之长,以及父母年老时的照护者。父母去世时,在父母归天的火葬仪式上,如果没有儿子点燃火葬柴堆,父母的灵魂将无法进入天堂。这就难怪印度大部分家庭,如果生了女孩全家愁眉苦脸,而一旦有了男孩则欢呼雀跃了。
  另外,女孩通常被视为家庭负担,因为她们出嫁时需要丰厚嫁妆。即便在广大农村,女儿的嫁妆至少在20万卢比以上(1卢比约合44美元),如果在大城市,“嫁妆套餐”更是不乏车子、房子、全套家电和礼金。一般的家庭如果有好几个女儿,离倾家荡产就不再遥远了。不久前,新德里市郊的奥克拉工业区发生了一名中年人在结婚10年后将妻子杀死的惨案。丈夫在接受警方审问时沮丧地表示,老婆已生了4个女孩,下半辈子都不用吃饭了。
  近年来,随着现代医疗科技手段的发展,现在更常见的是将女婴胚胎堕胎,称为“杀女胎”。这个方法简便且费用低廉,容易躲避法律追究。利用超声波检测筛选婴儿性别,费用仅需10美元。早在多年前,印度政府在《预防滥用和管理》法令中便明文规定,禁止用B超等方式诊断胎儿性别。任何父母要进行B超胎儿性别鉴定手术,最高可面临罚款5万卢比,入狱3年的处罚。如果是江湖郎中私下兜售所谓“包生男孩”的药品,也照抓勿论。
  虽然印度禁止仅以鉴定胎儿性别为目的的超声波扫描,但单靠强制性法律并不能减少性别灭绝的现象。在中等收入地区,超声波扫描正成为基本的产前检查环节。而且,政府不可能剥夺父母了解自己孩子性别的自由。如果政府严打合法流产,这些家庭也会去做非法流产手术,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观念正在改变
  虽然之前印度的性别比例日益失调,但这种趋势在未来有希望被扭转。因为印度也开始学习中国开始实行计划生育之后向社会所倡导的观念:生男生女都一样。
  在中国,只要不是太传统的地区,生女孩并不被认为是一种负担,相反,可能还是一个“银行”,能够为父母招来丰厚的利益;而生儿子,也不需要欢呼雀跃,因为儿子需要实现大量投资建设,以后才有回报。总体上说,“生男生女都一样”的观念逐渐被越来越多的中国人所接受。
  印度的性别比例的状况表明,“重男轻女”并不只是独裁和贫困地区特有的。印度和其他贫穷的人口大国不一样,它是号称“最大的民主国家”,没有强制实行的计划生育政策。虽然部分地区很穷,但单是贫困并不能解释印度人对生儿子的偏好。性别比例最失调的几个邦——旁遮普邦、哈里亚纳邦、古吉拉特邦都属于最富裕的地区。这说明失调的性别比例不会仅仅因为财富或政府政策而恢复正常,但它也并非不可调整的。
  韩国在20世纪90年代男女比例也是严重失衡,韩国政府并没有采取特定的措施应对,但后来逐渐趋于正常。韩国的经验说明这样的问题可能会自动修正。
  在印度,人们的态度也开始发生变化。根据最新的人口普查结果,女性识文断字、改善总体健康状况、提高女性就业率正逐渐重新定义母亲的角色,从过去只是生养孩子变成抚养孩子。
  面对人口的困境,印度已经开始反思。实际上,在印度最重男轻女的地区,性别比例失调状况也有所改善,但政府仍需加快这种进度。治标又治本的办法是向父母们传达这样的观念:女儿和儿子都一样是宝贝。虽然政府很难改变根深蒂固的社会观念和宗教迷信,但保证女孩享有公平的教育、享有公平的医疗卫生服务,也是印度给予女婴与男婴同样地位漫长之路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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