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死亡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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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创业不是吹泡泡,明日的鲍翅宴,代替不了今天的窝窝头。
  
  选项
  
  2004年,已经在国内一家著名的时尚类媒体供职7年的曾宪仪30岁了。这一年他认为自己多年积累资源、积蓄力量,是时候进发自己的聪明才智了。于是他决定自己做出一番事业。
  还没找到项目,曾宪仪就辞职回家寻找项目。关于做什么的问题他足足思考了半个月。生意场上古老相传的说法叫“不熟不做”,曾宪仪此前打算做化妆品代理,稍一涉足就发现“水很深”,和时尚杂志上那些操作简易的广告流程大不相同;又想到开广告公司,但湖南长沙的同类公司大大小小上千家,激烈竞争之下,人人都在大叹“智慧饭”干成了“体力活”。
  我还“熟”什么呢?曾宪仪苦苦地想。他再次将目光转回了媒体。对呀,媒体是企业走向市场的敲门砖!多年的从业经验让他清楚,企业无论大小,在做产品和形象宣传时都往往借助两种手段硬广告和软推广。硬广告有无数广告公司头破血流地抢着蛋糕;而软推广又称媒体公关,却是有求而无供,国内很少有专业的公司在为企业做这方面的专业研究和专业服务。放眼国内企业界,这是一个一眼几乎望不到边的市场。更重要的是,媒体公关对自己来说再合适不过了:熟悉媒体的所有流程;能写一手漂亮的文章;和无数企业打过类似的交道;多年来结识的同行成为生意操作的背景;越来越多的新创媒体导致稿源缺乏,几乎就构成了做事的免费资源……
  曾宪仪更进一步地想仅仅做“媒体公关”,在今天中国的社会和市场环境下难免听起来有点“灰色”,其情形有如“美容美发”的心理暗示一样,不够光明。更何况单一的“媒体公关”没有长远的未来,“因此,必须把媒体公关和企业运营战略联系起来,开拓一些堂堂正正的业务,考虑更长远的发展。”
  曾宪仪很快做出决定,他要做以企业形象传播和营销策划为主营业务的生意。
  短短一个月的筹备期后,长沙精诚空间营销顾问有限公司静悄悄挂牌开张。
  
  资金筹措与成本规划
  
  公司做成什么样,多大的规模,在哪里安营扎寨……所有这些都直接决定了创业者投资规模的大小。
  筹备阶段,曾宪仪找到自己做媒体时常常打交道的某大企业老板曹总,希望听听他的意见。当然更希望对方能慷慨投资,并把企业的业务顺势托付过来。然而曾宪仪不愿放弃对自己新办公司的控股权,引资一事就此僵在了半空中。但曹总的一句话却被他记在了心里:“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公司的办公场地选在什么环境,那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这句话被曾宪仪解读为:新创企业的综合形象——规模、选址、人员素质等等,是决定其能否很快脱颖而出的关键。他几乎在一瞬间就坚定了摇摆不定的心。原打算如果找不到投资人,就在家里放上一张办公桌,找一个助手,以工作室的形式低成本上路:而现在他最终决定走规范化的公司经营模式,租最好的写字楼,招聘最优秀的团队,搭建一个完整的咨询顾问公司部门结构。
  于是,曾宪仪的开张成本是这样测算的:本市最好的写字楼100平米场地押金2.7万元,当月租金9000元;固定资产(电脑、电话、传真、打印机、桌椅、书刊等)初期投入8万元;其余杂费2万元。以每月开支3万元计,假如总投资30万元,扣除前期成本,剩余资金可支撑近半年时间。
  最少需要30万元的投资规模,而曾宪仪自己仅10万元;有三种方式可以填补这个缺口:一是向亲朋好友借;二是和别人合伙;三是个人住房抵押贷款。
  和别人合伙势必被别人控股,全力以赴却做了一个小股东,当然不情愿。借钱开公司,感觉是把风险架在亲朋好友脖子上。惟一能选择的只有住房抵押贷款。谁知找银行的朋友一问,又要评估又要折旧,30万元购买、花6万元装修的房子,最多只能贷10万元。银行的朋友问他:是否认识一些有钱的朋友,还可以做“产权质押借贷”啊!
  曾宪仪得知,所谓“产权质押借贷”,是指借款方如果担心资金回收问题,可以到房产交易中心办一个公证手续,表示该房产不能再次抵押,一旦还款无力,将以房屋产权作抵。这种做法一方面消除了借款方风险,另一方面因不涉及到房屋产权过户,程序费用相对要低很多。他想到了曹总,自己在媒体时曾帮过他很多忙,尽管合作不成,但无风险而有利息的借款应该没问题。至于届时能否顺利还款,将安身立命的房屋收回,曾宪仪向来是信心百倍的。
  登门拜访说明来意,曹总显得很爽快——既还了人情,又不冒风险。两人简单签了一个3年借款协议,曾宪仪随曹总的助理前往房产交易中心办公证。两天后,曾宪仪指定的帐户上收到了曹总公司划来的20万元。
  手握30万元“巨款”的曾宪仪,很快豪情万丈地选择了本市最豪华的写字楼,作为自己的办公地点。轻轻一划拨,3.6万元现金脱离他的掌控。
  
  组建团队
  
  


  30万元干得大气磅礴,曾宪仪能够依靠的不是资本的力量,而是人的力量。他认为咨询顾问从来都不是一个资本密集型,而是智慧密集型的行业。什么样的人以什么样的方式和状态做事情,这才是最重要的。
  首先是合伙人。“做这类企业需要什么样的合伙人?”曾宪仪想。30万元已经到手,“资金的捆绑”已经不再是目的,“胆量捆绑”的作用反而凸显出来。
  商海是一个需要承受巨大压力和忍受巨大孤独的地方,突发事件到来时,一个人关在办公室自问“我该怎么办”,和几个人在一起商量“我们该怎么办”,那感觉当然完全不同。其次是“能力的捆绑”,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曾宪仪是期刊编辑出身,既然要做媒体公关,还得“绑”一个做报纸出身的人一起干;另外就是企业形象设计,自己更加不懂,同样需要高手加盟。曾宪仪一个电话打到广州,大学同学冯全是财经记者,正在一个开始衰落的地方大报里混日子。煽动冯全前来合伙比曾宪仪想象的要简单从前是飞来飞去采访,每天都在感受生动有力的世界,现在却呆坐办公室形同养老。曾宪仪花了近100元钱的电话费“煽情”,冯全两天之后就答复了,愿出5万元入股加盟。与此同时,另一个合伙人也很快进入视野:沈洁是设计能手,自由职业者,正处于不满没有团队生活的心情段。两次交谈后,她也便抱着3万元现金和一整套资料前来入伙了。
  激情与憧憬是创业者最大的动力。三人都没有经商的背景,心地纯粹,权利义务的协调不到一个小时就谈定了。曾宪仪出任法人、总经理,占股70%;冯全任副总经理,占股20%;沈洁任总经理助理,占股10%。
  紧跟着是招聘员工。招什么样的人?招多少?曾宪仪认为,既然已经走上了“形象工程”的道路,而且不久还要谋划着与香港财团合资,当然人气很重要,至少招15人吧;同时团队 的事业激情也十分关键,因此招聘广告必须要打得充满理想主义。
  业务开始上路了。可是在人的问题上,马王爷有几只眼,他很快就领教了。先是高估了冯全长期忍受孤独的能力。他开始思念老婆和女儿,而每天的重大课题也变成了晚上近两个小时的长途电话。4个月后,冯全提出想回家。
  再就是过惯了独行侠生活的沈洁,难以忍受公司严格的管理制度,终于旁逸斜出,在网络QQ里发现了上班的乐趣,于是从此设计无佳作。
  一帮年轻的员工也就此变成了无头苍蝇。年轻最大的优势就是想干事,可最大的劣势就是不会干事——尤其在需要无数经验和智慧堆积的咨询顾问行业,人多并非力量大。事实很快让曾宪仪痛苦地发现其实在真正的商业操作中,“有人气不如有财气,有热情不如有水平”的说法,是绝对的真理。
  终于,公司依靠曾宪仪的老关系接到了一笔生意,为某连锁加盟企业造势,广告费用40万元。45天后,曾宪仪赚到了15万元的毛利润。太顺利了,上上下下都大受鼓舞。
  但可惜靠的是昔日关系而不是团队实力,曾宪仪决定转变思维:由大家冲锋陷阵,自己运筹帷幄。尽管此后曾宪仪也在几个月里接了不少单子,但这样的业绩和从前自己吹大的气球相比,显得是多么的苍白。“商业之事并非书生幻想”再一次得到印证,曾宪仪的公司很快进入财务危机阶段,开张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的公司就和无数新开张的公司一样,面临了“守”还是“走”的信心危机。
  2004年,当曾宪仪划出最后一笔房租后,他的公司也走入了尾声。
  
  编后:方向决定未来
  
  这些年来,《科学投资》和许多像曾宪仪一样的小公司老板有过交谈,尽管他们创业的原因各有不同,但几乎所有的人在创业前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即“良好的站位等于一半的成功”。正如曾宪仪所说一一“不熟不做”,所谓“熟”,是指成功创业对“资源”和“知识”的要求。拥有相匹配的资源,你才能在创业中左右逢源事半功倍;拥有可运用的知识,你才能在实战时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当很多人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位置,创业者总是打一抢换一个地方时,不妨想想,自己所缺乏的,是否正是对自身资源和知识的充分评估,从而准确发现和有效运用自身优势呢?
  如果说,创业的项目选择上,曾宪仪已经棋错一招,但还不至于导致之后的惨淡收场。关键是,在选择创业这条路时,创业者就等于踏上了一个精密而系统的工程中,方向决定未来,对诸多创业者来说应该是首要记住的话。据了解,曾宪仪的办公环境摆满了富丽的摆设和堂皇的设施。这个连厕所都放着音乐撒着香粉的地方是有实力者居之的地方,为了和它的环境相匹配,你必须从各个层次——人员规模和素质、办公计划与开支、乃至请客吃饭等方面加大投入。曾宪仪入住其中后每月的开支因此大大超过预期,达4.5万元。
  为什么要这样花钱?曾宪仪最初的想法是“形象就是生产力”;同时他还相信人的潜力,相信在资金的压力下,整个团队包括自已,会变成日夜追求利润的机器。
  然而这样的浪漫精神显然有悖于商业原则,而这里的商业原则体现在两个方面:
  其一、钱要用在刀刃上。任何商业行为都需要资金的跟随,大行为需要大资金,小行为需要小资金。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节约就是挣;其二、形象不能当饭吃。当真正进入这一行后曾宪仪终于发现,做生意惟经验和坚持才是真理。尤其在今天,没有人会因为从形象上被你震撼了而给你订单,他们只会因为你的经验而认同你,因你的坚持而给你机会。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曾宪仪都在后悔自己没有“从一个细胞做起”。
  正在开屏的孔雀转过身去,人们清楚地看见了它美丽张扬的另一面。
  后来的事实证明,曾宪仪的另一大的失败来源于用人,而如此用人的根源还在曾宪仪自己——所谓文人下海的通病:精神凌驾于物质,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一跃而入太空,失重作太空舞;而商业的本质却正如书尔奇所说,是“世界上最脚踏实地的行为”。因此曾宪仪在新公司的用人上主要体现了三大失误:
  一,在合作伙伴问题上,观人所长却不能防人所短,对此后发生的问题没有心理准备和预防措施。二,忽略专业知识和经验的重要性,片面强调理想主义推动下的人的主观能动性。三,在合资问题上持孤注一掷的赌博心态,一旦失败,则难免伤筋动骨六神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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