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诺贝尔:家族经商智慧已被祖先用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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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每年的12月10日,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的逝世纪念日,瑞典王室都会在市政厅“蓝厅”举行盛大的晚宴招待当年的诺奖得主以及1000多名其他宾客。这一天,上百个镜头聚焦上千名裹在华服中的宾客,当地电视台甚至会进行长达4小时的晚宴直播。然而,在摄像机的视线之外,市政厅的地下室餐厅,楼上觥筹交错时,地下室的长桌子边也有50个人在聆听祝酒辞。那是诺贝尔家族一年一度的年终聚会。
  曾担任诺贝尔家族协会主席长达10年之久(1996-2006年)的迈克尔·诺贝尔博士,近日接受了《CM华夏理财》专访,为我们揭开了诺贝尔家族的神秘面纱。
  财产烟消云散,只剩诺贝尔奖
  诺贝尔家族现在有近400名成员,“炸弹大王”阿尔弗雷德·诺贝尔无疑是这个家族最有名望的人。可在他还在世的时代,他却并不是最耀眼的一个。1895年,当这个被称为“最富有的流浪汉”在巴黎撰写遗嘱时,他的两位哥哥罗伯特和路德维克在高加索地区建立的石油公司,产量直逼世界第一,富可敌国。三兄弟中资产最多的就是老二路德维克,1888年去世时,他的企业正处在上升阶段。1900年,路德维克这一支实际上领导着诺贝尔家族,经营着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公司,资产甚至超过了挪威、瑞典、丹麦三国的国内生产总值,阿尔弗雷德在该公司中拥有10%股份。
  俄国革命后,苏联没收了诺贝尔家族在那里的全部财产,实行国有化,诺贝尔家族从此衰落。在这之前,罗伯特家族已回到瑞典。路德维克家族1918 年从阿塞拜疆逃出来,经过波兰或者芬兰逃回,其中大部分人在瑞典的斯德哥尔摩,还有一部分在苏兰的赫尔辛基。而这些被没收的财产,直到苏联解体,俄罗斯政府也没给予他们任何补偿。
  阿尔弗雷德虽然财富稍逊于两个哥哥,但也非常了得,他凭借着自己发明的炸药技术,在德、美、俄、英、法、瑞典、芬兰等21个国家开设了90多家工厂,雇工多达万余人,可以说是现代跨国公司的先驱。到了1880年代末,诺贝尔跨国公司实际上已成为一个庞大的工业帝国。1895年,在逝世的前一年,阿尔弗雷德第三次更改遗嘱,将其遗产的大部分变现作为基金(约920万美元),将每年所得利息分为5份,设立物理、化学、生理或医学、文学及和平5种奖金,授予世界各国在这些领域对人类作出重大贡献的人。
  如今,随着财富的烟消云散,诺贝尔奖已成为诺贝尔家族最尊贵、最不可动摇的资产。


  经商智慧已被祖先用尽
  诺贝尔的两个哥哥——罗伯特育有两个孩子,路德维克育有7个孩子,阿尔弗雷德则—生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嗣,所以诺贝尔家族传下来的是9个分支。迈克尔·诺贝尔是路德维克的第四代后裔。
  传说诺贝尔家族三兄弟都有一个同样的旅行箱,但迈克尔·诺贝尔只知道阿尔弗雷德有一个特别的旅行箱:“这箱子应该在诺贝尔博物馆里。”他们当年从俄罗斯逃出来时带的最重要的东西是珠宝,因为便于携带。还有油画,阿尔弗雷德喜欢收藏艺术品。路德维克也收藏了一些俄罗斯艺术品。法贝斯是当时最负盛名的俄国珠宝匠,生活在圣彼得堡。路德维克的儿子伊曼纽尔是他最大的顾客,第二大顾客是沙皇。伊曼纽尔在法贝斯那里定制了大量珠宝首饰,把它们分送给了亲戚。迈克尔说,有个亲戚有幸继承了一件动物雕像,上面有很多钻石,是为纪念诺贝尔公司的石油产量达到了100 万吨而在法贝斯定制的。2010年,亲戚以2000 万克朗的价格卖掉了它。
  家族衰落后,诺贝尔家族的人开始从事不同的职业,一部分在工商企业界,一部分是医生、教授……他们分布在瑞典的斯德哥尔摩、苏兰的赫尔辛基、加拿大的多伦多。“我们家族经商的才能,可能都在我曾祖父这一代用掉了,之后虽然也有做生意的,但一直没有出现非常成功的人,我父亲曾一度连养家都困难。”迈克尔笑称。
  楼上是诺贝尔颁奖晚宴,楼下是家族聚会
  1960年代,迈克尔的父亲创立了诺贝尔家族联合会,并成为第一任主席。“他希望能建立一个组织来讨论整个家族的立足根本。此外,由于我们家族有9个分支,偶尔会有意见不合的情况,所以他认为我们需要这样一个协会来讨论不同的想法。”迈克尔说,“我父亲做主席的时候,因为年纪太大,一直让我协助处理相关事务,1993年我出任副主席。1996年开始我连任了两届主席,所以我总共行使了14年的主席职务。”协会每五年召集一次家族会议,15 岁以上的家族后裔都具有选举权。“每一主席任期为5年,最多可以连任两届,之后的主席一定是新的人选,候选人由家族的全体成员投票决定,董事会任命,非常民主。”
  主席有很多事情要做,包括所有的行政工作、秘书工作。“每个家族分支每年仅支付给董事会大约100美元,而这对行政运营来说远远不够。因此主席要做所有的办公室秘书工作。”迈克尔举了个例子,“外部联系就是一个我常常要做的工作。家族很多人身处海外,又希望能随时了解家族的事,比如谁结婚啦,谁生孩子啦。因此我要经常整理族谱,更新家族成员的信息,并分发给大家。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和诺贝尔基金会联系,哪些成员什么时候参加什么活动。另外,还有九大家族分支共同的董事会安排,诸如此类的行政管理工作都是会长的分内之责。”
  “家族每年会有8个人参加晚宴,一到晚上7点,原本在门口聊天的人就自动分为两拨,一拨进入市政厅‘蓝厅’,一拨往地下室走。”迈克尔介绍,诺贝尔家族每年都能获得固定的座位数,参加颁奖典礼和晚宴。颁奖典礼的名额是8 个,颁奖晚宴是22 个。家族协会成立50 多年来,每次都会把这些名额分配给家族成员,方法是自愿报名,民主选举,老人和未去过的优先,“谁都可以申请”。
  在担任诺贝尔家族协会主席期间,迈克尔·诺贝尔每年都需要偕太太参加,“一共参加了十几届,每次都要为服饰、妆容做准备,因此并不是大家所想像的是件很惬意的事儿。”迈克尔笑道。   诺贝尔家族晚宴在市政厅地下餐厅举行,每次人数不定,自愿报名,通常在20-50人左右,“当然你要自己付餐费。”迈克尔介绍,大家先在一个小房间喝酒,然后到一个大间吃晚餐——和楼上的宴会不一样,这里吃的是圣诞自助餐。“这仅仅是家族成员之间的非正式的社交聚会。”
  家训:“诺贝尔”不能随便用
  “我们家族有一个非常严格的规定:任何试图以‘诺贝尔’牟利的行为都是严令禁止的。这也是唯一可以称作家训的条规。”迈克尔说,有些人也在合法地使用诺贝尔这个品牌。比如有个家族里的人,他把自己的律师事务所起名叫“彼得·诺贝尔律师事务所”,“这是完全合法的,他自己拥有这个名字。”他们还发现有人在马尔默开了一家“诺贝尔比萨店”,家族协会对这种行为的做法是“不理他”,“你理他他就出名了”。
  诺贝尔家族协会和诺贝尔基金会有非常好的合作,他们定期去诺贝尔基金会,倾听他们的主管对工作的想法。但家族没有人参与基金会工作。现在在诺贝尔基金会的人,一部分是工商企业界代表,其余的来自各学院。“政府没有介入对诺贝尔遗嘱的执行,诺贝尔基金会也没有。这完全是由几个学院决定的。”迈克尔说。


  Q:《CM 华夏理财》
  A:迈克尔·诺贝尔
  Q:听说诺贝尔家族每人都有一个编号?它是怎么设计的?
  A:(笑)这个你也知道?我以为这是一个只属于我们家族的秘密!是我父亲发明了这个编号系统,因为很多家族成员的名字是一样的,比如我父亲的中间名是乔治,我祖父的名字也是乔治,这个系统就是为了防止混淆而产生的。编号是根据这个人在家族中的代际位置产生的,每增加一代人就增加一位数,假如我的编号是7221,我的第一个孩子就是72211。
  Q: 诺贝尔家族联合会每5年都会召开一次家族会议?
  A: 是的,每个成员都会受到邀请。通常我们会去俄罗斯祭祖,非常隆重。天涯海角都有我们的族人,芬兰、加拿大、法国、瑞典……平常我们很难见面,所以我们希望通过每五年的这次家庭聚会来增进家族成员之间的感情。1996 年,诺贝尔整个家族参观了圣彼得堡,拜访了祖先的墓地,当时圣彼得堡市的副市长帮我们照顾孩子,这个副市长很会照顾小孩,他叫普京。


  Q: 家族有没有信托基金或其他可让族人受益的财富传承设计?
  A: 没有。我们不像洛克菲勒家族一样有那么大的一笔信托基金。我们确实曾经是当时世界上最富有的家族——你能想像如果我们能保留那份财富……诺贝尔奖金的10%来自当年诺贝尔石油公司卖掉的阿尔弗雷德的股份,他(阿尔弗雷德)很聪明,在1901年卖掉了。之后的1918年俄国革命,布尔什维克人把我们的财产都夺走了,一分不剩!
  Q: 诺贝尔家族对1969年增设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心存异议?
  A: 是的,当时所有的家族成员都反对。事实上这个经济学奖奖金是瑞典国家银行提供的,并不是真正的诺贝尔奖。我反对是因为我认为经济学是一个很老套的科学领域,在这个领域没有让人兴奋的事情。如果新设立一个奖项,数学也好,天文学也好,环境科学也好,为什么偏偏是经济学?他们完全没有理由把奖金只颁发给经济学家。
  Q:一直以来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诺贝尔之所以没有设立数学奖,是因为他有个情敌是数学家,他爱的女子最后嫁给了这个情敌。
  A:没有这么一回事!(笑)诺贝尔之前是有个很爱的姑娘,但两人只是柏拉图似的爱情。诺贝尔是个不懂浪漫的人,常常把对方扔在酒店里,一走走好久,后来求婚时用的方法也不是很巧的表达方式,最后这个女子嫁给了原来的未婚夫,但对方并不是数学家。诺贝尔之所以没设立数学奖,是因为他本身对数学毫无兴趣,也没有预见到后来数学作为一门基础学科,会对其他学科产生巨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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