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他差点炸死撒切尔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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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4年9月15,日中午,星期六,在英国布赖顿豪华大饭店的餐厅里,一名衣冠楚楚的男子要求把两客午餐送到他住的629号房间里。他是在—小时前化名劳伊·华尔西刚住进旅馆的。此人是派特·麦吉,爱尔兰共和军(谋求北爱尔兰脱离英国而独立的秘密组织。——译者)的顶级爆炸手。和他一起住店的人至今未查清楚。
  麦吉的任务是在下个月英国保守党召开大会时暗杀撒切尔夫人和她的内阁成员。三个星期后,也就是1984年10月12日,他那颗定时炸弹爆炸了。这是爱尔兰共和军成立25年来最大胆的行动。不过撒切尔夫人并没有被炸死。
  麦吉在出狱后缄口不谈那件事。我花了整整18月的工夫想使他接受采访。在谋杀20年以后他终于开口了。他表示这只能代表他个人而不能代表爱尔兰共和军。爰尔兰共和军正在跟英国政府进行和平谈判。他不希望这次采访影响和平进程。
  麦吉告诉我,1984年9月15日那天他吃完午饭,就和他的助手关在 629房间里做爆炸的准备工作‘他们在房间里足足呆了三天,门口一直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他们取下浴室的两块瓷砖,挖出一个空间,在里面安放了炸弹,然后把瓷砖放回原位。仔细地修补好,不露出一点痕迹。他们爆炸时间定在24天6小时 36分以后,那是撒切尔夫人发表演说的前夕。
  麦吉用很平淡的语气对我说;“这个任务派给我好久了,我已经做了长时间的准备工作。那天我们就这样干起来了。当时我一点也不害怕,只是事后有点紧张。”
  他在设定时间后,心里就一直有一个悬念,那就是炸弹是否准时爆炸。“我的心中别的什么也不想,只是害怕到时候炸弹不炸。”
  他是否想到炸弹会杀死许多人?“这个问题我从不去想它。安放炸弹就是为了杀人。在爆炸多年之后我也会回顾往事,检讨得失。”
  警方相信麦吉的炸弹约有20磅炸药;麦吉坚持说有一百磅。不管有多少炸药,反正它的破坏力是极大的。1984年10月12日凌晨2时45分炸弹爆炸了。旅馆好几个巨大的维多利亚式烟囱也被炸得掉了下来。它们把楼顶都硒穿了。有四个人当场被炸死,另有一个死在医院里。死者中包括一名保守党议员。他是唯一和麦吉的政治目标沾上边的人。泰比特勋爵夫妻都受了伤。丈夫是脊柱损伤,妻子则是终身瘫痪。撒切尔夫人却是丝毫无损。
  麦吉当天上午在爱尔兰得知这消息。一个当时在他身边的人说他获悉这事的时候表现得很安祥。麦吉对我说:“我当时有一种放松感,因为事情终于发生了。我们(爱尔兰共和军)花了很长时间用了极大精力,成功地把炸弹安放在旅馆里来破坏保守党大会。如果炸弹不爆炸,以后就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次爆炸的影响逐渐地被显示出来。麦吉思想上是否觉得没有成功一一首相和内阁成员一个也没炸死,反而杀死了几个无辜者? “不,没有。当时没有这样想。过了多年以后我才认识到我错杀了无辜者。我真希望他们没有死。”
  他有没有从电视里看到泰比特勋爵如何满脸鲜血被艰难地从废墟里拖出来?他一点也不感到内疚。“我丝毫也没觉得不安。这个家伙对北爱尔兰一贯持强硬立场,至今还不变。”不过他对泰比特夫人的态度不一样。“在爆炸以后她一直坐在轮椅里。我十分同情她。”
  我觉得他的态度是认真的。可是他的认错毫不动摇泰比特夫人对他的仇恨。她绝对不宽恕麦吉。她认为麦吉是畜生。
  当我向泰比特勋爵提到麦吉认为他是活该,他很直率地对我说:“我认为麦吉这种人应该枪毙。爱尔兰共和军全体成员都该加以镇压。”
  麦吉是爱尔兰人,但是在20世纪 50年代他们全家移居英格兰的诺里奇。麦吉自幼在一个天主教学校念书,所以他说的一口标准英格兰口音,由于这一条他在住进布赖顿豪华大饭店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如果他说话带爱尔兰口音,保安人员就会拦住他了。其实麦吉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在爱尔兰已经是出名的爆炸手,英国的情报部门完全掌握他的底细。1977年英国情报局曾经将他找了去,要求他提供爱尔兰共和军的情报。
  麦吉对我说:“我记得英国情报局曾表示可以给我25000英镑,如果我同意给他们提供情报。当时我要价 5万,结果交易没有谈成。以后他们没再来找我。”
  后来我问了英国情报局的有关人员,他们说有这件事,他们认为麦吉是相当有价值的,很想争取他过来,可惜当年谈判来成。
  爱尔兰共和军在北爱尔兰不断制造动乱,想搞独立,一直没有结果,所以他们决定转移到英格兰本土来闹事。麦吉就自告奋勇,得到了领导的同意。
  豪华大饭店的爆炸发生后,警方从指纹中确定这是麦吉干的,他成了全国一号通缉犯。但是麦吉并没有躲避起来销声匿迹,而是依旧到处活动。他说:“我们要在全国形成一个运动,造成巨大影响。我要继续干下去。”
  1985年6月22日麦吉在格拉斯哥被捕,当时他正跟同伙在海滩的旅游胜地上安放炸弹。年后他被判刑8个终身监禁。法官将他描绘成“一个极端残酷完全丧失人性的人”,认为他至少应该在监狱里蹲满35年之久 (英国的犯人一般总是能获得提前释放——译者)。由于英国刑法的变化,麦吉只在监狱里呆了,13年。在监狱里他通过网络读完了博土课程,所以出狱时他已是麦吉博士。
  麦吉已脱离了爱尔兰共和军,但他依旧是爱尔兰新芬党的成员,积极为和平而努力。豪华大饭店的爆炸在他的心灵里留下了深深的痛苦。
  现在他认为应该通过谈判而不是通过杀人来达到和平。出狱后他见过当年保守党大会的组织者哈维·托马斯,他当时受了重伤。
  托马斯在1998年写信给尚在监狱里的麦吉,信中写道:“圣经里说:‘爱你的敌人,爱那些恨你的人。’我是一个基督徒,所以我应该按照圣经里的话办事。我愿意原谅你。”
  接到托马斯的信后麦吉很吃惊。他对我说:“我深受感动。他觉得他是真诚的。我想不到他会原谅我。”
  两年以后,在2000年11月,这时候麦吉已经出狱,通过托马斯的安排,麦吉会见了乔·贝利。乔是当年受害者贝利爵士的女儿,是她主动要求见麦吉的。
  “我们谈了三个小时,”麦吉说,“我永远不会忘记这次会面。在结束时我们互相拥抱了。我流着泪不断地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杀死了你的父亲。’”
  我问麦吉是否对那起爆炸感到遗憾。他说:“我很矛盾。我是爱尔兰共和军的成员,因而我认为我的行动是合法的。但是多年来我一直为杀死了无辜者而内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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