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在旧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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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已经过去一大半,翻开年初制定的目标,看着未完成项不增不减毫无变化。暗暗感叹时光飞逝,却忘了昨天还在抱怨日子怎么越过越长。未完成的事项总是被丢在明天的又一个明天,“人生漫漫何须着急”的幻觉老是在偷懒拖沓的时候被当作最好的借口。
  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在某个时刻回想之前一段时间的事,脑子里竟然是空白,就像今天记不住前天发生了什么事一样。我的身边似乎有个人消失了好久,可是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呢?
  1
  “喂,你已经很胖了,不要再吃了好不好!”
  “啊,可是人家好饿啊!”
  “你吃吧,这一口吃下去,你的男神也被你吃跑了。”
  太狠了,最后一句太狠了!我被这句话震慑住了,毕竟还没谈过恋爱,毕竟粉红少女心还没破碎,对男神的憧憬还没有全部瓦解,心里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奇迹,某一天变瘦了变美了,会被男神多看两眼,会被旁人多夸几句。我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鸡腿。朝着反方向狂奔。离开有鸡腿的世界,心里突然就空荡荡的,无处安放。
  我的至交好友L君,总能恰到好处掐分掐秒地出现在我的犯罪现场——我想方设法要消灭一只可爱的小猪蹄时,我蹑手蹑脚要打开一瓶动感的可乐时,我瞒天过海要独吞一碗清新的泡面时……类似以上作案的手段无数。可每次都会被L君逮到,并以被他狠狠训斥一顿而告终。
  我曾怒气冲冲地质问他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监控器,为什么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并且出现的时机分秒不差。他诡谲地笑,然后揉乱了我的头发,对我吐气如兰:“是啊,你咬我。”然后拿着收缴的战利品——一根鸭脖子。趾高气昂地走了。
  算起来,这已经是我第101次被L君逮到,并且经过101次的思想教育之后,我有了一丝觉悟。我认为,作为一个犯案高手,不会在引人注目的地方有所动作,那么选择一个隐蔽的犯罪地点就显得尤为重要。可不论我如何用尽心计,都失败了。因为第102次的时候,我把一枚卤蛋夹在腋下,想假以上厕所之名跑出去吃掉。结果还是被他给识破了。
  故事的最后,卤蛋被没收了,我再次接受了思想教育,最终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2
  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我,我这个没长脑的大笨蛋。
  某段时间,对某一学长痴迷得无法自拔,于是了解到该学长的理想型是瘦、高、白的女生。很好,一项都不符合的我,决定从减肥先开始。遂找来L君,这个从小就以心狠手辣、面热心冷著称的男子。这个我认识了三年也畏惧了三年的男性友人。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我和他签订了一项“魔鬼契约”,契约上表明,在我减肥期间他全权负责阻止我食用任何小零食,且我不能反抗,否则许以对方一双限量版球鞋。那时候雄心壮志,热情洋溢,觉得自己如此狠心,一定会成功,一定会坚持到底。奈何,第二天清醒之后,我就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没长脑子。这是一桩让L君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是如何把自己卖了,又是如何让他白白捡了个大便宜的过程我已不忍回顾,当我找到他要求摧毁契约的时候,他一把把我推出了他家的大门。站在他家大门外,我的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L君是个守信的人,他每天乐此不疲地检查我的书包,翻我口袋,看看是否有私藏违禁品。一次又一次和他斗智斗勇,但一次又一次被他击毙。
  我未曾想过某一天,一切会开始变化,变得让我措手不及。在我努力把自己变得能够接近学长的理想型时,学长身边多了一个不瘦不高不白的女生。我的世界观崩塌了,说好的瘦高白呢?
  当我以一个落水狗的姿态走到L君面前,告诉他:“以后可以不用监督我了,没意义了,球鞋我会送你,都结束了。”他拿出一大包零食放在我面前,打开一包薯片递给我,说:“其实外貌长相之类的不那么重要啦……”然后他什么话也没有多说,而我麻木地往嘴里塞着薯片,眼泪流进嘴里,有点苦,有点涩。
  从那天以后,L君每天都会给我带一包零食。几乎把超市里卖的所有种类的薯片吃遍了的我。体重也一点点地往回飚。日子长了。情伤也痊愈得差不多了。毕竟那只是一段来自小女生盲目的暗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一次孤单心事。
  在那段时光里,因为有了L君的陪伴,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难熬。也是在那段时间里,我看到了L君的另一面。他会排很长很长的队只为给我买到一支甜筒,会在很拥挤的店里为我抢到一只刚刚出炉的烤鸡,会小心翼翼地替我剖开一个榴莲……
  3
  大概我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大脑回路比较慢的人,直到有一天L君突然无比认真地跟我说:“其实我蛮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此时,我正在专心致志地看动漫,自然而然地张口接住他递过来的一颗草莓,我转头看他,意味深长。迟钝如我,在听到这种打开天窗的亮话也多少有所觉悟。我紧紧盯着他,他有好看的眉眼,娇俏的鼻子,还有淡淡的粉色嘴唇,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手指长而骨节分明,最令我感动的是,那是一双剥龙虾的好手。
  “看够了没有,口水要流下来了。”L君抬头,给了我一记白眼,然后把头偏向别处,假装在看风景。“咳咳,你刚刚……是不是又想拿我寻开心?”我想缓解这有些微妙的气氛,可是L君的脸好像有点红?“是认真的啦!”L君的眼睛依然看向别处。
  “啊,你让我想想,今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啊,谢谢你的招待,拜拜!”我觉得自己的脸像火烧云一样,快要染红天边的晚霞了。或许我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好好的,想一想。
  在此后的一个多月里,我和L君没有再独处过,有时在路上远远看到他,我便立刻从另一个方向逃走。有几次班级聚会,实在没办法碰上了,也只是无言以对。其实我很难静下来思考我和L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许今后应该是什么关系。我在乎他这个朋友,可是我还没有做好要让彼此关系更进一步的准备,所以,我努力让自己弱化关于爱情的部分,放大关于友情的部分。
  在当时的年纪里,我希望得到长久的友情,而不是短暂的爱情。
  而如今,我和L君已经变成了平凡人群里两个个体,没有交集也没有联系。我们就像站在落地窗的两边,就算触碰也有了界限。直到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现在,我所拥有的记忆里不断闪现他的样子,在越来越多的时间里我通过回忆和另一个时空里的他对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喜欢他已经超过了当时我竭力想要控制的程度。我花一天中二分之一的时间来想,想如果当时我能够坚定一些,如果跨越过彼此那道边界,是靠近还是更遥远?或许这是一个永远也没有答案的问题吧。
  人生中总是有无穷无尽的遗憾,以及无穷无尽的另一种答案。
  谢谢你,谢谢你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想,每一种缺憾都是命运给我们的礼物,你也是命运给我的。被我遗失在旧时光里的宝贵的礼物。
  编辑/梁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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