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凤尾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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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遍北京各大医院,我的咳嗽病还是没有好转。1988年,高考后,母亲听从协和医院的一个病友的指点,辗转数千里,动用了人类发明过的所有交通工具,几乎是强制性地把我送到了黔桂交界的一個山沟里,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此。
  这个地方叫三百弄,云蒸雾罩,山抱水绕,树木茂密,到处是悬崖峭壁,几乎与世隔绝,无路可逃。抬头,只能看到一片并不开阔的天空和陌生的云朵,我怀疑自己已经抵达另一个星球的偏僻角落,有一种巨大的恐慌和孤独感。母亲对我说,只要遵循医嘱,安心疗养,一个月后,你的咳嗽病就会好的。病好了,就可以回北京读大学了。她反复叮嘱我一番便离开了,像是把我遗弃了一样。母亲一离开,我就哭了,一哭就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地动山摇的。村民好奇地围着评头品足。他们似乎是在观摩一个外星人,弄不明白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哭?哭的时候为什么咳得如此绝望?
  村民主要是瑶民,十几个原始古朴的瑶寨分布点缀于山弄洼地底部。瑶寨的房子都很低矮、简陋,有的是木头竹子勾搭起来的,有的是由石头泥土堆叠而成。此地的贫穷令我震惊,可以用“衣不遮体,食不裹腹”来形容村民的生活现状,让我竟然有到了非洲原始部落的感觉。我替他们悲哀,但他们过得很知足很快乐,唱歌跳舞喝酒,捕鱼逗鸟斗鸡,从不担心明天的粮食和蔬菜,更不关心世界上正在发生的战争和正在蔓延的瘟疫,老老少少的脸上没有愁容,整天乐呵呵的,估计连睡觉的时候都在笑。
  他们向我投来善良得近乎卑微的笑容,并把腰际的短刀藏得更隐蔽,以此证明他们没有危险性。实际上,他们对我并没有恶意,相反,还十分温和、友好。当知道我是来疗养治病的,对我更加客气,对我产生了强烈的同情心。“这孩子真可怜!”他们摸摸我的脸,抚抚我的背。我不哭了。因为我意识到了这是世界上最偏远的地方,纵使我哭破了天,北京的母亲也听不到,反而给村民洞察到我内心的怯懦。
  我住在一个名气很大的老瑶医家。老瑶医言辞不多,个头矮小,不甚显眼,附近村寨的人都找他看病。
  “在这里,除了吃药,你只管拼命吞食空气。这里的空气,比药还管用。”他吩咐我说,“我的草药只有用这里的水煎效果才是最好的,到了北京,这些草药就变成了一堆草。”
  我完全听老瑶医的。每天早上喝过他煎的草药,然后往屋后的山坡上爬,张开嘴巴大口吞食新鲜的空气,把自己弄出一身热汗。遵照老瑶医的吩咐,晚上我还得用温润的泥土捂着肚脐睡觉,说是接地气。
  这里的时光十分漫长,过得十分缓慢。为了打发无聊,我经常走访各寨子。瑶民友善好客,但我们彼此语言不通,靠比画手脚沟通。还好,我父亲是语言学家,我继承了他的语言天赋。在一个乡村教师的帮助下,我迅速掌握了他们的说话方式和发音技巧,用了不很长的时间,我基本上可以与当地人对话了。他们知道我是北京来的,对我充满了好奇和敬畏,好像他们从没见过来自京城的人。他们大都从没有离开过三百弄,对方圆三百里外的事物几乎一无所知。他们虔诚地向我打听北京,我恨不得把全世界都告诉他们。
  每天爬山坡,必路过一家孤零零的屋子。我结识了这家的主人,一位近百岁的老人。她的儿子叫韦京,她叫韦京妈。房子在陡峭的山坡上,三间,土夯的矮墙因年月久远和风雨侵蚀而破损,四面漏风,屋顶爬满了野藤,屋子里只有一口瓦锅和一口水缸,还有几张残缺的木凳,几乎是家徒四壁,只有门口的墙壁上挂着几串玉米棒和零星红椒让人感觉到有人间烟火的气息。每天一早她就坐在门口的木墩子上,双目紧闭,像是打坐。我从她身边走过,她也不张开眼睛看我一眼。开始我不好意思去跟她打招呼,生怕一打招呼便惊醒了她,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因此,我总是小心翼翼地从她身边走过。有一次,她突然叫住了我。
  “北京来的,我给你看一件宝贝。”她说。
  我愣住了。她从衣兜里取出一只白色的海螺。是一个空壳。
  “好漂亮的一只凤尾螺!”我赞叹道。
  她煞有介事地说:“它还活着。”她把它递向我,让我聆听,“它在呼呼地喘气,像男人背着木头走路。”
  我伸手去拿,她却把海螺壳迅速收了回去。
  “我不能让你碰它。”她吝惜地说。
  我在海南澄迈的海边长大。小时候,舅舅经常带我下海捕虾,会顺便捞到许多海螺,最好看的是凤尾螺。我和舅舅把凤尾螺精心打磨,制作成各种工艺品卖给镇上的人。韦京妈手里的这一只,看上去那么熟悉、亲切,像极我那时亲手捕捞和制作的。
  “这是谁送给你的?”我问。
  “是天上掉下来的。”她敏捷地回答说,表情很严肃,不容我置疑,“你得相信我,因为我比你多活了四辈子。”
  好吧,它就是天上掉下来的。
  她说它陪伴她都快十年了,都把它当成自己的骨肉,有人曾经以一百斤玉米的高价换它改作号角,用在丧事上,她坚决不同意——那么好的东西不能用到黑暗的地方。
  我脑海里愉快地回忆起童年在海边玩耍嬉闹的时光,想起了那些欢奔乱跳的鱼虾和色彩斑瓓的贝壳,但最让我回味的是那些与大海有关的神秘莫测的奥秘和虚虚实实的传说。大海是很神奇的地方。小时候我听外婆说过,人死后,回到大海里会重新复活的。尸体从这一头沉入海底,过一段时间,会变成活人从海的另一头浮上来,爬上岸,然后回家。海边的人死后,都放入大海,结果他们都复生了,只是换了一副副我们都不认识的面孔。
  “人死后,要在海里待多长时间才能重新活过来呀?”我问过外婆。
  外婆心里早有了答案,回答说:“很快!”
  我追问:“究竟有多快?”
  外婆佯怒道:“小孩子别知道太多——反正很快!”
  五年前的冬天,外婆死了。她沉入了海底。舅舅说,她会重新活过来的,很快。
  我相信外婆已经重新活了过来,只是她换了一副陌生的面孔。
  “我想知道海是什么样子的。”韦京妈一本正经地说,“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她向我晃手里的凤尾螺。螺壳被她抚摸过无数次,十分光滑明亮。   她把螺壳放到耳朵边,静气屏息,仿佛在倾听海的声音。她听得很入迷,脸上溢满了喜悦和幸福的光芒。
  “你听到了什么?”我问她。
  她放下海螺,满脸歉意地回答道:“什么也没听到。”
  我大失所望。我还以为她聆听到了大海传来的信息呢。
  “我想去看看,我要知道大海大概的模样。”韦京妈很虔诚地说,她甚至要站起来,让我引路,马上出发。
  但她拍了拍自己的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皱纹纵横的脸上布满了遗憾和懊恼之色。老人的腿不行了,眼睛也不好使,走不了几步路。大海离这儿太遥远了,要翻越无数的山峦。
  “韦京他爸还活着的时候,说要带我去看看海的。那天早上他还骗我说,等他砍够一千棵树就带我去看海,眼看马上就要砍够一千棵树了,结果那天傍晚便被自己砍倒的树压死了。”老人惋惜道,“韦京也说,等他砍够一千棵树,就替他爸带我去看海。他已经砍掉九百零七棵树了。我得等他。”
  整个上午,我都不遗余力地向她描述大海。蔚蓝色,无边无际,波涛翻滚,海鸥,船只,鱼虾,海怪,狂风,海啸,古老的传说,海岸线,海的尽头是美国……她似乎听懂了,但又好像更加迷糊。
  “我骗你。其实我听到了海那边传来的信息。听得很清楚,有风,有波浪,有轮船,有山峰……”韦京妈说,“好像我是从那边来的。”
  我喜出望外,信以为真。是的,凤尾螺是通灵之物,通过凤尾螺,她就应该能听到大海。
  “其实,大海没有韦京父子说的那么远,就在山那边,翻过观天岭就到了。这只凤尾螺不是天下掉下来的,是从山那边的海爬过来的。它厌腻了海里的生活,爬上岸,越过沙滩,翻过观天岭,顺着韦京父子走的那条山路,才半个月便爬到三百弄了。你说说,海离三百弄才多远?他们就是不愿意让我看到大海,害怕我一看到海就要死了。是啊,我这辈子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愿望了,只要看到海的模样,我真的就可以死了。”老人话语中夹杂了不满情绪,这很少见。
  我知道观天岭。高耸入云,犹如天堑。三百弄的人都视它为神山。
  老人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远方云雾缭绕的观天岭。她一辈子也没有到达过那里。从年轻开始,她的腿就不好使,干不了活,甚至爬不了岭,翻不了山,每天只能坐在门口等待韦京和韦京他爸。
  我对老人说,海并非近在咫尺,其实比去北京的路途还要遥远……
  “你们都骗不了我。海就在观天岭那边!我闻到了咸味,听到了韦京跟他爸在海上伐木的声音。”老人向我挥动手上的凤尾螺,脸色变得肃穆,而且有点语无伦次,“大海的模样,就是他们父子的模样:一个在砍树,另一个也在砍树。”
  因为那只精美的凤尾螺,我每天都要跟韦京妈聊聊,东拉西扯,家长里短,像俩婆孙。更多的时候,我们坐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我屏静气息,贪婪地呼吸空气。她闭目养神,安静地享受人生最后的时光。喝过草药后,我浑身散发着药味。我讨厌这种气味。
  “你身上有海的味道。”老人的鼻子很灵敏,闻到了我身上的气息,“你就是一只凤尾螺,翻山越岭爬到三百弄来了。”
  我说,我身上的味道不是海的味道,而是草药。
  老人驳斥道:“不是草药……你不要相信老巫医,他什么病也没有治好过。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疾病。”
  我跟老人从不争辩,不反驳,她也就不多说什么,手里把玩着那只凤尾螺,继续闭目养神,仿佛在积攒能量。只有我剧烈地咳嗽的时候,她才睁开眼睛对我说:“你根本就没有病,只是你在这里待的时间还不够长,如果你待的时间像我一样长,什么病也不会有,比这只螺还要健康、长寿。”
  我说,是的。如果不曾见识过远方,我也愿意在此终老。
  这里的长寿老人特别多,有的九十多岁了还能上山砍树,死去的大都是无疾而终,跟病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我身体里也没有什么病,只是患了心病。”老人自言自语道,“几十年了,老是惦记着海。”
  我说,这不是病。
  老人说:“老惦记着一件事,这就是病。在你们北京,这不算什么,但在三百弄,這种病属于大病、重病、死病,一旦患上就治不好了。”
  这里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幽静,无数的山峦在缓慢地走动,耳边不断传来能穿透千年的鸟兽声。长夜漫漫,无边无际,漫长得足够让我梦里回到北京。我不习惯如此寂静的环境,常常失眠,因而,有时候我会和韦京妈一起坐等韦京回来,不管月明星稀,还是月黑风高。这个活了一百年的人,身上蕴藏着无穷的人生信息和生命奥秘,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内心会变得更加丰盈和恬静。渐渐地,我不那么想北京和母亲了。咳嗽病也有了明显好转。
  韦京每天一早都得翻过几座山到观天岭那边帮别人伐木,晚上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有时候回来得早一点,有时候回来很晚。有时候连续几个晚上也不回来,韦京妈一点也不担心。三百弄所有的人仿佛都不替自己也不为亲人担心。韦京也快七十岁了,身体还像五十岁的人那么精壮、坚韧,但因为贫穷,还没有结婚。
  “结婚还早呢。”韦京妈笑嘻嘻地对我说。似乎是,她的儿子正值青春年少,还能活很长很长。
  “你不害怕你儿子路上被猛兽吃了?”我问韦京妈。
  她满脸皱纹,笑起来天真无邪:“要吃早就吃掉了。猛兽仁慈,会给穷人留条活路。”
  儿子星夜回来了,她习以为常地问一句,吃过了没?儿子答,在山那边吃过了。
  在山那边吃过,翻越那么陡峭的山回来,肚子也应该饿了,但他不会在家里多吃,只是简单洗了洗澡便睡了。在儿子的心里,家里的粮食是留给母亲的。
  儿子睡觉了,韦京妈也慢悠悠地进屋子里去,向我挥手,算是道过晚安。
  其实,只要儿子还没有回来,韦京妈是不会独自回屋子里睡的。她一直在家门口坐,山风吹拂,群山沉寂,满天星光。她捧着那只闪闪发亮的凤尾螺,眺望并不存在的远方和深不可测的夜空,心如止水,面目慈祥。儿子回来了,除了一成不变的两句,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缓缓地站起来,转身回屋子里睡觉。这样的日子,一天这样过,一年这样过,一百年也是这样过。   老人吃得很少。半根红薯,一勺南瓜粥,便能对付一顿。她在屋后的空地上种了些瓜和青菜。有时候,早晨起来,发现菜地被半夜里来的野兽糟蹋成废墟,她也不生气,重新种上就是。夜里睡觉也只是虚掩着门,“我给饥饿的野兽留了条门缝。”
  在我面前,老人偶尔会叨唠韦京年轻时不听话,错过了一段好姻缘。还责备韦京无端把钱花在那些不正经的女人身上。但韦京回来,她从不责备,呵护有加,仿佛她跟我说的韦京是另一个人。
  韦京不爱说话,每次遇见我,只是轻轻地点点头,向我露出他洁白整齐的牙齿。他的背直不起来了,肩膀上有一层厚厚的痂,左脚明显是瘸了,长年的重活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痕迹。老人以为我会因为韦京对我态度冷淡而不高兴,向我解释说,他累坏了,没力气说话了,等他恢复了气力,就会像他爸那样喜欢嘻嘻哈哈。
  韦京每天出门时,总要向母亲报告截止昨天的劳动成果:总共砍掉了多少棵树。
  每次报告的数字,总会比前一天多出两棵。老人都记得这些数字。
  “你知道砍一棵树要费多大的气力吗?”老人问我。
  我不知道。我从没有砍过树。
  “总之,砍一千棵树的气力,相当于用斗量了一次整个大海!”老人还没说完便被自己夸张的比喻逗笑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韦京是我的好儿子!”
  一天傍晚,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告诉老人,韦京被他自己砍倒的树压死了。像他爸一样,压在胸部,当场断了气。
  螺壳从老人颤抖的手里轻轻滑落,掉在石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你的意思是说,韦京今晚不回来了?”她淡淡地问来报信的人。
  来人叹息一声,没有回答,扭头离开。夜色突然降临,将一切淹没。老人俯身去拾那只凤尾螺,但它惊慌地挣扎着,仿佛全心要逃脱,她一直抓不着,心里有些急,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山下呼喊我的名字。
  我跑到老人跟前,把螺壳拾起来递给她。她把它紧紧地搂在怀里,然后用力推了我一把:“去你的!”
  韦京果然没有回来。听说就地埋在观天岭那边了。但每天老人依然像平常那样,在门口坐等,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过多的悲伤。只是,看上去,她比以往更加孤独,连她的房子也显得更孤零,像大海上的漂浮的三片叶子,甚至没有存在的证据。
  凤尾螺还在她的手里。只是它的身子摔破了一个窟窿,像一只船漏了水。
  “它可能死了。”老人说。
  我伸手去触摸,螺壳是冰凉的,僵硬的,漏气了,风吹进来,再也闻不到它的喘息。
  估计是它真的死了。
  从此,老人变得垂头丧气,沉默寡言,不愿意和我多说话。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怕她伤心,因而不敢再靠近她。
  一个月后,我的咳嗽病果然彻底好了。我要回北京去了,去向韦京妈告别。
  韦京妈照常坐在门口,像一棵能经得起漫长等待的老树,但看上去明显枯萎了。
  “回到北京你代我向毛主席问好。”先前,每次我从她家离开时,她总不厌其烦地叮嘱我,生怕我忘记了。这次,她再次提醒我。
  我向她解释过了,毛主席已经去世很多年。可是她不相信。
  “毛主席肯定比我长寿。我还活着呢,毛主席怎么会死呢?”韦京妈说。
  韦京妈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她说她跟毛主席同年生的,但韦京说,她比毛主席早生三年。她一辈子也没有离开过三百弄。她不知道世界有多大,北京有多远。
  我发现,经历昨夜一场雨,韦京妈的房子已经倒塌了半边,倒塌掉的泥砖头像人的骨头一样赤裸裸地露出来。房子周边长满了青草,开满了各色野花。门墙上空荡荡的,只剩下几枚挂钉,食物没有了。我要给她留下一点钱,村民告诉我,她不懂得用钱的。我只好托村民用钱换成玉米和一点腊肉,挂在她的家门口。老人笑呵呵地说,你不用担心我,即使不吃不喝,我还能再活二十年。
  我真的要走了。她突然拉住我的手,从衣兜里取出凤尾螺,小心翼翼地递给我说:“它没有真死,你还可以将它救活。到了海里,它就能活了。”
  凤尾螺先前摔破的窟窿被精心修补过了,完好如初,依然闪亮着,好像恢復了体温,风一吹,还发出衰弱的嗡嗡声。
  我答应她,一定要把凤尾螺救活。
  “告诉你一句实话:我的前世也是一只凤尾螺。”老人的嘴巴对着我的耳朵悄悄地说,“我是过腻了海里的生活,才爬到三百弄的。现在我想回海里去了。”
  离开三百弄,我没有回北京,而是日夜兼程赶到海南外婆家,拉上舅舅,将那只凤尾螺投进了海里。
  在海里,它果然呼吸起来,吞着海水,吐着水泡,重新生长肌肉,然后舒展着身子,扭动着尾巴,向我挥手告别,缓慢地向大海深处走去。
  此时海面上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座森林茂密的高山,像观天岭。接着,耳际传来笃笃的伐木声,此起彼落,像是两个人合作砍着同一棵树。
  我这才完全相信,凤尾螺已经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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