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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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人人都长有尾巴。相互之间,忌讳碰触对方的尾巴,不仅仅是尾巴特别敏感,而是尾巴关乎着性命。
  每个人拖着一根又长又粗的白色尾巴,像竹子一样分节,有十节,越白净越青春。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渐渐衰老,白色尾巴就一节一节呈现出黄色,黄色由尾尖向根部渐次蔓延,到了十节尾巴都成了黄色,死亡就降临了。
  所有的人,很快发现了尾巴变色的现象,黄色跟死期相关,尾根一黄,眼睛一闭,手脚一僵,就跟世间的一切中断了关系。
  那时,每个人都维护着自己的积存。每当一个人发觉自己的尾巴黄了九节,就不再获取新的东西,而是晒太阳,时不时地吃呀喝呀,一定要把积攒的东西全都消化掉——吃进肚子,不留身外。
  人与人之间,说起寿命,都会摇摇尾巴,瞧瞧颜色。一目了然。这样,总是尾巴黄到尽头,存物也消耗殆尽,不留给妻子儿女,更不用说子孙后代。
  尾巴的颜色,是生命的象征,每个人都能把握住死期。人们习惯了追求存物与生命同步达到空无的境界。
  渐渐地,兴起到了8节尾巴黄,人就不再忙碌,只顾享受。一年一年,一代一代,创造少了,享受多了,群聚的人们生活也贫穷起来。只是精确地算计寿命和存物的递减。无奈地以此为乐。
  人间寿命的秘密已公开。上帝发现了创造人类时的一个疏忽。上帝担忧,如此下去,人类可能萎缩,乃至灭绝。
  上帝轻而易举地做了个手脚,有一天开始,出生的婴儿都没有了尾巴。
  起先,人间惶恐不安。怎么会生出没有尾巴的孩子?所有的孩子从此都没有尾巴,一代跟一代不一样,见怪不怪,也就习以为常了。人自豪,终于和其他动物区别开了。
  那些没有长尾巴的孩子,长大了,却不能像祖辈、父辈那样预先凭尾巴判断寿命的长短——生命成了一个难以确定的秘密。不确定的生命,像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穴,需要填充——他(她)们不得不为生计着想,起早贪黑地劳作,总是发愁维持生活的东西不够,总以为劳动标志着生命的活力。
  人勤劳起来,寿命也长起来。往往是,死亡出其不意地降临,弄得人措手不及,那些存物,不得不留给了后人。有的多,有的少,就出现了贫富差异。富人就雇用穷人。
  尾巴已成了传说。没尾巴的人怀念有尾巴的人——毕竟人类有过精确掌握死亡的时期。失却了尾巴,死亡就不确定,难掌控——这个秘密折磨着没尾巴的人。
  有尾巴的祖先,遗留了一句话:十节尾巴九节黄。没尾巴的后代,将此话作为死亡的委婉用语。
  有尾巴的人还发明了算命等方式,预测和破解死亡之谜。人类增加了一个行业。但是,上帝在欣慰地发笑。上帝发现,没了尾巴的人,有了对死亡的敬畏。
  人类已有悠久的无尾历史。还是摆脱不掉尾巴情结——存在幻想。有句流传甚久甚广的话为证:夹着尾巴做人。也有指责一个人骄傲(骄傲使人落后),就说:又翘尾巴了。说献媚,會说:摇狗尾巴了。人类还善于借其他动物的尾巴说人的劣迹: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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