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身上的刺青,洗去的时候才知道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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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过几次失望,品尝过几分惆怅,在无边的黑夜里几多徘徊,最终才看见了回家的方向。
  你坐在我对面,眼神平静柔和,杯中的热气撕破干冷的空气袅袅上升,模糊了你的面容。我凝视着地面,余光却无意中捕捉到了你干净的脚踝,顿时呼吸一滞,“刺青怎么没了?”一群冬风推推搡搡地跑过,散了你我之间氤氲的白雾,我看见了你漆黑的眸子。你轻声回答:“洗掉了。我这才发现他已经老了。”我怅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是我见到过的活得最放肆的姑娘。你桀骜不驯,顶着一头红发招摇过市,却能在酒吧里读散文集读到天昏地暗;你凶狠不羁,跟别人打架,抄起凳子就敢往对方头上招呼,书包里放的不是书,而是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和一把刀。
  可能是因为你七岁那年父母离异,你对他只剩下了恨,此后便再也没叫过他一声“爸爸”。你不愿别人提起他,如果有谁问你:“你爸呢?”你就会像被蛰了一样跳起来大吼:“我没有爸爸!”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个坏女孩,只有跟你相处久了,才会清楚你的为人。外面世界灯红酒绿,你只是迷了路。
  那天是你的生日,他在厨房里忙活了很久,终于做出一大桌丰盛的饭菜。你回家后,他给你盛了碗汤,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你盯着一桌菜出神,“如果当初跟妈妈生活,那我现在会不会幸福很多?”他听见这话后脸色突然变了,夺过你面前的那碗汤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尖叫着四下逃散,黄澄澄的汤在地板上开出了绚丽的花。你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漫不经心地伸手拂去衣服上的油珠。他颤抖地指着你:“对不起!给我当女儿让你丢人了!”你冲他嘲讽地笑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背影融入茫茫的夜色里。留下他站在原地,绝望地看着一地狼藉,无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那只破碎的瓷碗,就像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那晚,你去了城南的刺青店,在自己的脚踝上文了一条带刺的荆棘。他等不到你回来,打遍了我们的电话,焦急地询问你的去向。
  那夜你回家时已经凌晨两点多,当你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没有想象中的拥抱,更没有热泪盈眶,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你。当看到你脚踝的刺青和周边红肿的皮肤时,目光骤然一紧,狠狠地给了你一巴掌!我们大惊失色,你却不屑地笑着,迎上他阴沉的目光。你那么偏激,我们没人敢劝你,只能在心里摇头叹息。
  世界那么黑,你还要多久才肯回来?
  后来,你病倒了,深夜里高烧不退。他手忙脚乱地帮你倒水,你咬紧了牙关不肯吃药,他就从柜子里摸出一瓶五粮液毫不犹豫地倒在盆里,笨拙地用毛巾给你物理降温,可你依旧高烧不退。他背起你冲出家门,拼命朝附近的医院跑去。你趴在他宽厚的背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步伐已不再矫健。明明是冬天,他却汗如雨下。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冲你说:“乖囡再坚持一下啊,就快到……”话还没说完,突然脚下一绊,你和他都摔倒在地上。他顾不上脚上传来的刺痛,连忙跑过去想把你再背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脚已经扭伤了。凌晨的大街上空空荡荡,只有冷风打着旋在空中滑过,他只好握着你的手一瘸一拐地向医院走去。这天晚上,这个一米八高的中年汉子流泪了:
  “乖囡,我是不是很没用?难怪你不想叫我‘爸爸’了。”
  “我不图什么,只想让你好好地生活,以后别再糟蹋自己了。”
  “爸爸老了,連囡囡都背不动了,不要怪爸爸。”
  “没能给你好的生活,让你失望了。”
  你被他牵着跌跌撞撞地走着,在清冷无人的马路,一步一步走尽酸楚。你泪如雨下,“不怪你,是我太重了,爸……”月亮一直温柔地看着你们,你终于哭出声来。
  现在,你抱着一摞书坐在我面前,阳光拨开层层云雾照在你干净的脚踝上,发出温暖的光芒。我问你:“刺青是文的时候疼,还是洗去的时候疼?”你呷一口清茶,冲我明媚地笑,“一开始我以为文刺青疼,可洗掉它的时候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洗掉才痛,痛之入骨。不过还好,我已经把刺拔了。”
  曾经的自己是否委曲求全,是否心灰意冷,是否伤痕累累,是否踉踉跄跄。经历过几次失望,品尝过几分惆怅,在无边的黑夜里几多徘徊,最终才看见了回家的方向。
  不要哭,你看,天就快亮了。
  他用十年光阴换你回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幸而你也终于理解了他。于是你用最漫长的时间与带刺的自己告别,从此岁月风平走在了更好的路上。
  编辑/李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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