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虎与文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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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清澈见底、蜿蜒东去的西江河溯源而上,顺着布满鲜花异草、怪石峥嵘的河滨古道逶迤西行,人们便可以来到“奇峰拔地起,仿佛桂林城”的广西武鸣县的名胜古迹——明秀园,参观游览园内的文虎楼,寻找到爱国华侨——胡文虎、胡文豹兄弟俩当年捐资办学的遗迹。
  明秀园原本是一片怪石嶙峋、草莽丛生、人迹罕至、野兽出没的荒凉之地,距今200多年的清朝道光年间,武鸣县城厢镇乡宦村的士绅梁家讷在此兴建“富春园”,经过梁家几代人的精心打点和布置,在园内广种果木和奇花异草,富春园成为武鸣县的著名风景点。1918年,两广都督陆荣庭以西林县太爷的肥缺和2000块现洋作为条件和梁家交换,得此园。之后,陆荣庭以其叔叔名字,将“富春园”易名为“明秀园”。20世纪初,明秀园遭广东军阀陈炯明的“东兵”破坏,逐渐荒芜。解放后,经人民政府多次修整,明秀园成为远近驰名的名胜古迹,每年都有大批中外游客慕名到此处游览。上个世纪60年代初,一代文学大师郭沫若先生在游览了明秀古园后,心潮澎湃、豪情满怀,在园内情不自禁地吟下了脍炙人口的诗篇:“人间天地改,军阀付东流。明秀闻犹在,武鸣事远游。园荒林转茂,溪曲境愈幽。公社双桥好,灵源近可求。”郭老的诗词寓意极其深刻,把明秀园的历史、景致都深刻地刻画出来了。
  日月冉然、斗转星移,如今人们来到明秀园,只见园门高耸、气宇轩昂,门楼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既端庄秀丽,又古朴典雅。进入园内,奇石林立、曲径通幽、满目青翠、凝碧俊秀,龙眼、荔枝绿影婆娑,朱槿、吊钟鲜花怒放,古榕荫翳,青竹挺拔,藤绿蔓紫,鸟语花香。艳阳透过斑斓的树枝,光影摇曳、扑朔迷离。林间小道把人们引到明秀园西院,可以看到在西院大门两侧各镶嵌着一块石碑,东面一块是著名抗日将领梁瀚嵩将军亲笔题写的“二十六年胡文虎、胡文豹捐资建筑”的石碑,西面一块石碑记载着胡家兄弟俩当年为壮乡捐资办学的史实。
  穿过西院大门。沿着苔藓青青的石板小道,来到明秀园的最西端,此处有一座十分普通的两层砖木式结构的砖瓦房,这是一座带有壮乡古朴风韵的建筑物:宽宽的木楼,高高的门窗,白的是粉刷的砖柱,黑的是鱼鳞汉瓦,在万绿丛中别具一格,给人别样幽思,这里就是被当地群众称为“文虎楼”的旧址。
  来到文虎楼,只见楼前房后,到处郁郁葱葱、莺歌燕舞、奇葩幽馨;山坡上玉兰山茶裂开了花嘴,池塘内荷花菱角散发着阵阵幽香;远处是纵横林荫交织,近处是烂漫山花斗妍。此情此景,令人不禁赞叹,好一个绿的世界,绿的凝聚,绿的流韵,绿的升华,绿的精魂。
  文虎楼坐南向北,主楼完好保留下4间教室,东边厢房另有2间休息室,教室与走道的“骑楼”地面均为木板拼凑。屋顶的鱼鳞片瓦上镶嵌片片明瓦,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自然光,如今人去楼空,但文虎楼仍然光亮整洁。
  关于文虎楼,其修建过程大体如此:胡文虎兄弟俩是上个世纪著名的南洋侨商,也是热心公益的慈善家。1935年5月26日,他们曾一次捐款10万元给广西的公众事业。1936年底,国民党爱国将领梁瀚嵩中将驻守在武鸣,是南宁民团的总指挥,他决意修整明秀园,让武鸣、城厢二区用胡氏兄弟捐款的一部分,在明秀园的西角修起了一座两层的教学大楼,作为城厢区中心国民基础学校的校舍,这座楼就是被当地群众称为“文虎楼”的建筑。1941年春天,侵华日寇从桂南撤退之后,地方人士韦鸿恩在此处创办了“鸣山中学”,解放后为保护明秀园,学校从园内迁出,改建为“武鸣中学”,文虎楼便完整地保护下来,专供人们游览参观。
  说起胡文虎,人们就会想到“万金油大王”、“中文报业巨人”等一系列响亮的称号,他的一生颇为坎坷,却具有神奇的色彩。胡文虎生于1882年,祖籍福建永定,其父胡子钦1861年只身下南洋谋生,经历众多磨难,后来在仰光开办了中药铺——永安大药堂。文虎有兄弟三人,皆属文字辈,以龙、虎、豹为序,可惜文龙早逝。文虎10岁时,父亲把他送回永定老家,接受中国传统的私塾文化教育;那年,文虎又回到侨居地仰光,跟随父亲经商,并开始学习中医脉理和药物知识。
  胡子钦教子极严厉,文虎稍有懒惰,必以方尺严惩,这也为文虎先生以后创业奠定了良好的、坚定的基础。1908年胡子钦不幸病逝,胡文虎开始主理永安药店。当时他和文豹各得2000元的遗产,文虎便以此款为盘缠,到香港、上海、东京及曼谷等地调查市场,考察行情。此时正是世界发生重大变革的前夜,也是中国辛亥革命爆发的前夕,各种矛盾相互交织,错综复杂,尖锐激烈。中国及东南亚地区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百姓缺医少药,挣扎在死亡线上。胡文虎决心把制药事业作为自己毕生的事业,他要悬壶济世、杏林回春,拯救民众于水火之中,
  胡文虎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回到仰光后,他博采中西之长,经过10年不懈的努力,先后试制成专门治头晕肚痛、恶心呕吐、伤风感冒、蚊虫叮咬等实发性病症的万金油、八卦丹、头痛粉、清快水、止痛散等五、六种中成药。那小小的万金油盒面,是以一个醒目的、威武雄壮的长啸老虎为商标,人们称它是“虎豹牌”万金油。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胡文虎极其重视公关宣传的作用,不惜工本在各地媒体制作广告,一时间“虎豹商标”风靡全世界。
  售价低廉、疗效显著、携带方便的“虎豹牌”万金油,是当时老百姓居家必备的灵丹妙药,胡文虎因而来永安堂在上海、香港、广州、新加坡等地设立了分店,胡文虎建立了一个跨国的药业王国。
  “虎豹良药”走俏全世界,给胡文虎带来巨额利润,但是他并不沉醉在已获得的成功之中,他以其中一部分利润为资本,去投资其它行业,开展所谓的“立体经营”。首先办的是报业,他要“以药养报,以报销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形成良性循环的企业发展机制。1925年,文虎先生与友人合作,在仰光创办了中文报纸《仰光日报》,稍后独资创办了《缅甸晨报》。从1928年起,他有计划地创办了报业系统,截至1939年,共创办了中文报纸《星报》、《星华日报》、《星中岛报》、《星光日报》、《星岛日报》等星系报业;抗战胜利之后,他又创办了《星闽日报》、新加坡和香港《虎报》等。文虎先生一生创办了10多种报纸,且全部赢利,自然被视为奇迹,人们称他为“中文报业巨子”,自然是当之无愧的。
  文虎先生笃守“以天下之财供天下之用”的宗旨,是个心地善良、急公好义的大善人。早年,当永安堂稍有赢利时,他就把其中一部份赢利作为修桥补路、救赈灾民的专款。1935年,他宣布拨巨款在国内兴办千所小学和百座医院,只可惜这一宏大计划后因抗战爆发而中途停止,后来正式竣工的小学约300所, 文虎楼便是其中的一所。剩余的300万元,他全部认购了国民政府发行的抗日救国公债。有人粗略计算过,仅1935年胡文虎先生在国内和东南亚捐款就超过了3000万元。
  文虎先生始终认为自己是炎黄子孙,血浓于水,因此他对祖国有着一片赤诚之心,特别是当祖国多灾多难的时候,他总是义不容辞地鼎力相助。“爱国是华侨的天职”这是胡文虎先生的名言。1932年“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十九路军在上海和日寇浴血奋战,胡文虎是南洋侨界捐款最多的一位。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日寇铁蹄践踏祖国大好河山,中华民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胡文虎先生以南洋客属总会会长名义,大力号召海外侨胞投入抗日捐献活动,派出代表奔走南洋各地,组建了53个客属分会。从1937年到1938年海外侨胞捐资抗日达2亿美元之多,而胡文虎先生是其中捐资最多的一位,拳拳爱国之心,实在是令人感动不已。与此同时,文虎先生创办的星系各报,大力宣传抗日救亡动态,弘扬精忠报国的精神,引导了许多爱国志士和热血青年奔向抗战最前线,为抗日战争做出了积极的贡献。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夕,文虎先生还直接资助大批热血青年辗转回到祖国内地,参加救亡活动,仅香港大学就有100多人。
  文虎先生在抗日战争时期,和重庆的中共代表团有所接触,他对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救亡活动表示了敬佩和支持。1938年南京沦陷,国民政府迁都重庆,中共代表团也迁移到重庆,开始创办《新华日报》,文虎先生当即将《星渝日报》的全部设备,无偿移交给《新华日报》。新中国成立初期,他和中国共产党曾经有过一段友好往来,他衷心拥护人民政权,并带头购买了2万份政府公债,成为当时海内外一段佳话。
  对于侨乡广西,文虎先生情有独钟、鼎力相助:一是集巨资开发矿业,组建了以开发广西矿业为主的“中华实业有限公司”;二是利用星系报纸大力宣传广西,吸引更多的华侨来投资开发;三是慷慨解囊兴办公益事业,1935年5月捐资10万元给广西后,8月再次捐资。这一切为广西当时的经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目前,宜州、桂平、南丹等地均完好地保存下当年胡文虎先生捐款办学的遗迹。
  1954年9月5日,胡文虎先生因患胃癌在檀香山病逝,享年72岁。没料到这位一生极富传奇色彩的爱国侨领,在中国大陆却受到不公正的评价,在极“左”思潮的影响下,有人强加于他许多莫须有的罪名,把他在大陆的所有资产全部充公,毁誉天殊、莫衷一是。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胡氏家族断绝了和大陆的一切往来。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中国实行了改革开放的政策,贯彻执行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拨乱反正、正本清源,纠正了许多冤假错案,也纠正了对胡文虎先生的不公正评价。1983年2月,胡文虎先生祖籍地福建省委第一书记项南在接见香港《文汇报》总编时指出:胡文虎是一位捐资兴学的爱国华侨,以前由于受极“左”思想的影响,对胡氏一家的评论是不公允的,对胡氏一家的财产处理是不恰当的,现在我们要纠正过去的错误。1984年,项南在《人民日报》发表专文,公开肯定了胡文虎先生是捐资办学、报效民族、爱国爱乡的华侨领袖。此后,福建省政府将胡氏在福建被充公的产业归还其亲属,还郑重地在文虎先生的家乡永定县中川村维修了“虎豹别墅”,作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广东省、上海市政府也全部归还了胡氏家族在当地的家产。
  1992年9月16日,福建省有关方面在永定县召开了纪念胡文虎先生诞辰110M年大会。会上,史学专家公布了调查材料,其中包括到日本外务省查阅的原始资料复印件,让所谓的“胡文虎汉奸案”真相大白于天下。事件的经过是:“二战”期间,日本首相东条英机派兵把文虎先生胁迫到东京,要求和他合作,还要求其用药店名义代购一些军用物资。但是,文虎先生巧于周旋,沉着应对,在事关民族大义的问题上,他大义凛然,严词拒绝。东条英机摄于胡文虎的威望,也不敢怎么样,最后只好把他送回仰光。胡文虎始终没有和东条英机合作,也绝无资敌之事例,根本谈不上什么“认贼为父,为虎作伥”。
  专家们用翔实的、无可辩驳的事实,推翻了强加在文虎先生头上的莫须有罪名。这一重大突破,如石破天惊,立即引起各方的强烈反响,国际上许多大媒体迅速报道了这一消息。
  1992年11月23日,胡文虎的夫人陈金枝女士和女儿胡仙小姐应有关方面邀请,首访北京,受到了江泽民、李鹏等中央领导的亲切接见,中央领导同志再次充分肯定了文虎先生爱国、爱乡的精神。
  今天,当我们来明秀园游览的时候,睹物思人,不能不怀念胡文虎先生。他那殷殷爱民之心、拳拳报国之情,令人敬佩、令人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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