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坚次级债冲击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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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6日,美国第十大抵押贷款公司——美国住宅抵押贷款投资公司正式向法院提交破产申请,这是美国次级抵押贷款市场危机发生以来倒下的又一家抵押贷款公司。此前,美国第二大次级抵押贷款企业新世纪金融公司因濒临破产被纽约证券交易所勒令停牌。自今年3月以来,美国次级抵押贷款信用危机愈演愈烈,已有数10家抵押贷款公司遭遇清盘,使得美国信贷市场遭遇几十年来罕见的乱局。
  
  谁为次级债危机埋下祸根
  
  所谓次级按揭,是指在美国向信用分数较低、收入证明缺失、负债较重的人提供住房贷款。统计显示,2001年全美25%次级抵押贷款发放给了那些收入证明缺失的借款人,但2006年这个比例已升至45%。更令人惊愕的是,一些贷款机构甚至推出了“零首付”、“零文件”的贷款方式,贷款人可以在没有资金的情况下购房,仅需声明其收入情况,无需提供任何有关偿还能力的证明。
  次级抵押贷款市场隐藏的风险只是美国房地产业面临的问题之一。次级贷款市场因对信用要求程度不高,其贷款利率比一般抵押贷款高出2%至3%,占美国整体房贷市场比重的7%到8%,但其利润是最高的,风险也最大。许多借贷者不需要任何抵押和收入证明就能贷到款,正如国际金融界名人罗杰斯所说,“人们能够无本买房”。
  2001年至2004年,在美联储低利率政策刺激之下,美国房地产业发展迅速。许多美国人购房投资,贷款机构看好房屋升值潜力,放松贷款标准,大批次级抵押贷款问世。为吸引顾客,次级抵押贷款产品以优惠条件“登场”,一些贷款人无需支付购房首付款、无需出示收入证明即可申请贷款。由于没有固定利率,一些次级贷款产品刚推出时以低利率拉客户,在两年内逐渐上调利率。
  2004年之后,面对持续飙升的房价和不断调高的利率,许多美国借款人转而向非标准付款等非传统抵押贷款,以减轻其还本付息的压力。但回过头来看,2004年到2005年产生的许多抵押贷款,既没有享受到很多的房屋升值利好,又面临着贷款利率在2006年后重置的压力。尤其是进入2006年以后,美国房价对需求的抑制开始显现,新房销售开始出现负增长,美国房市进入调整期。利率的重置使得2004年后取得抵押贷款的买房人还贷加大,从而导致了以次级债为代表的住房抵押贷款危机。
  尽管美国次级按揭本意是好的,它能使得穷人也能买得起房,但它最终还是走过了头。这是因为美国次级按揭客户的偿付保障不是建立在客户本身的还款能力基础上,而是建立在房价不断上涨的假设之上。一旦房价下跌加上贷款利率逐步上升,客户们的负担逐步加重。最终当这种负担到了极限时,大量违约客户随即出现,危机随之产生。有了次级抵押贷款市场,一些原本难以申请到贷款的低收入者能够贷款买房,还有一些消费者可以轻松申请到多笔次级抵押贷款用于“倒房”赚钱。然而,一旦房地产市场降温,这些次级抵押贷款客户不得不承担沉重的贷款利率,沦为“房奴”。据美国抵押贷款银行家协会的报告显示,2006年获得次级抵押贷款的美国人中有30%可能无法及时还贷,即全美有大约220万人可能因为无力还贷而失去住房。
  那么,次级债危机是如何释放影响的呢?据分析,房价下跌和违约客户的迅速增加,导致了发行次级按揭债券的机构本身无法按期偿付债务,于是债券价格随之暴跌,由此导致投资债券及其衍生品的对冲基金和贷款机构损失巨大,甚至破产。而投资者对基金的赎回浪潮,进一步迫使美国股市步步走低。次级债危机的破坏力无疑是巨大的。截至目前,美国已有数家对冲基金面临清盘,另有30余家次级抵押贷款公司停业。业内人士预测,如果这种不景气持续下去,还可能导致100家次级抵押贷款公司关闭,危机损失可能达5000亿美元。
  美国次级债危机这个蝴蝶翅膀引发的连锁反应已经开始发酵,一场全球性的信贷紧缩或许已经来临。新兴市场巴西、阿根廷、墨西哥、波兰、韩国等国股市普跌2%以上,巴西股市曾在一天之内下跌了约2000点;美国国内的情况似乎更为糟糕,新房销售下降6.6%,表明信贷紧缩情况十分明显。更为严重的是,房屋次级债市场危机已经引发了对债券市场的普遍不信任,高盛、贝尔斯通、雷曼兄弟发行的企业债遭到市场普遍冷遇,克莱斯勒的200亿美元企业债乏人问津,国外权威财经人士声称,全球性的风险资产的重估已开始。
  
  危机波及全球
  
  纵观近期全球资本市场,有一个很难绕开的话题——美国次级按揭危机。近期周边股市跌声一片,下跌动力仍来自美国股市因次级按揭危机引发的暴跌。今年以来受美国次级按揭危机的“传染”,已经引发了四次以上美国及全球股市的暴跌行情。进入7月底以来,由美国次级房贷危机引发的全球股市轮番下跌一直没有平息。如7月26日、27日,美股道琼斯指数两天跌幅达3.77%,使得美股进入近五年来最黑暗的时期。
  美国次级按揭危机,已被投资大师吉姆·罗杰斯称为有史以来最大的泡沫之一。摩根士丹利首席经济学家斯蒂芬·罗奇直言,“高风险抵押贷款就像当年的互联网,对资产泡沫已比当年大了许多的美国来说,它就是那根刺破泡沫的针”。美国耶鲁大学教授陈志武认为,次级按揭问题可能导致2007年美国GDP下降0.5到1个百分点。一些市场人士估计,目前暴露的问题只是冰山一角,次级按揭引发的直接损失可能高达3000亿到5000亿美元,间接影响则可能蔓延到整个房地产业,导致全美房价重估。
  金融类泡沫多半都过度繁荣、过度衰退,少有能温和破灭者。美国次级债危机或许将经历“矫枉过正”,并带动整个金融市场的重新定价。次级债危机只是美国房市泡沫的开端,在未来3到4年内受到回收抵押房屋再次销售的冲击,房市复苏希望不大。美联储在国会的压力下干预金融机构的放贷行为,将导致更多的公司主动或被迫收缩住房抵押贷款,从而影响住房需求,进而加重危机。而市场评级机构对抵押贷款危机的认识不足反应迟缓,将加大美国住宅市场危机将经历一次长期且过度的修正过程的可能。而愈演愈烈的次级债危机或将使得投资者更谨慎,从而导致市场对风险资产的重新定价。
  美国次级债危机在全球的“辐射效应”日益明显。近几个月以来,一系列事件使得沉寂了3个月的美国抵押贷款危机再度成为市场关注的焦点。与3月份危机的初次爆发类似,这次危机也以著名金融机构陷入困境和全球股票市场的大跌为标志,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法国最大银行巴黎银行日前宣布卷入了美国次级债麻烦,并宣布因为受到美国次级抵押贷款危机的影响,公司已冻结旗下三只资产支持证券基金的申购和赎回。而欧洲央行更是罕见地宣布向市场紧急投放流动性。接二连三的负面消息勾起了投资人对于美国信贷市场危机进一步蔓延的忧虑,拖累欧美股市近期纷纷再度暴跌。同时,欧洲央行宣布,已向市场紧急投放948亿欧元(约1302亿美元)现金,以平抑不断飙升的拆借利率,这也是欧洲央行自“9·11”以来首次实施类似操作。
  尽管中国内地沪深股市近期“我行我素”屡创新高。而8月1日沪深股市曾受港股拖累而出现暴跌。对此人们不禁疑惑:美国次级按揭危机究竟对沪深股市以及中国实体经济构成何种影响?在中国内地资本市场相对封闭的条件下,美国股市下跌虽然不会大规模地、直接地影响到国内A股市场,但它至少可以从下述渠道间接影响A股:第一,在美国市场亏损巨大甚至破产的投资者,可能会通过QFII渠道卖出所持的A股股票;第二,在过度恐慌的情况下,这些投资者可能会大量卖出H股,导致含H股的A股相对高估,进而引发境内资金流入香港市场;第三,境外大型投资者可以主动打压H股正股股价,同时通过衍生品的对冲操作锁定风险,甚至套利。
  中国股市从来都有自己的逻辑,由于资本项目的控制,使得内地A股市场与境外市场之间筑起一道高高在上的堤坝,因此,境外股市的大涨大跌对A股市场影响有限。此次美国次级按揭危机对于内地沪深股市会将会形成阶段性影响,且这种影响主要体现在心理层面,影响力度远远小于对香港和其他亚洲股市。但现在,我们也应该重新审视这道不断受到升值、地下交易等大浪冲击的堤坝的强韧度,随着中国金融开放的深度和广度越来越大,内地A股与境外市场之间的堤坝作用会越来越弱,中国股市也将会感受到环球同此凉热。
  
  警示意义
  
  美国次级债市场发端于1987年,交易以债券、贷款、金融衍生物为收益的债券。自2001年开始,大量机构投资者的涌入,使得该市场在短短的几年间就扩大了5倍,到2006年市场交易规模已达到1万亿美元。美国经济经过1980年代的结构调整,从1991年3月起至2000年底持续强劲增长。2001年后增长减缓。为了刺激经济增长,美联储在12个月内11次减息,将基准利率由6.5%降到1%,进而成功延续了其战后最长的经济繁荣。但极低的利率引发了资产价格的膨胀。低资金成本压低美国购房成本,经济繁荣又使得居民收入大幅度上升,这刺激了对住宅的强劲需求,从而抬高了房价;同时,房主得以抵押房产再融资的形式,将房产的升值套现以超前消费,支撑了美国经济强劲增长。
  然而,国内外流动性过剩和监管不力为美国此次次级债危机埋下隐患。过去5年各国央行的低利率政策形成世界性的流动性过剩。以高油价催生的“石油美元”和新兴市场的资金为代表的投机性资金进入美国房市,也令房价抬至均衡价格之上,使得美国国债长期利率在2004年开始的加息周期中保持低位,从而降低了金融市场整体的风险溢价率。由于美国房市充斥着成本低廉的国内外资金,一时间房地产抵押贷款提供者为抢占市场份额,纷纷降低评价标准,忽视收入证明,低风险溢价还促使投资者追捧各种以次级债为标的的证券产品,仅2006年一年市场就销售了近4500亿美元这类产品。
  从9·11以后,美国为了刺激经济增长连续13次降息,使房地产市场受到激励而开始膨胀,炒房投资盛极一时。美国平均房价1995年至2006年翻了一番多,仅2003年至2006年四年涨幅就超过50%,然而,到了2006年以后,房价增速减缓,尤其是随着部分次级可调整利率抵押贷款(subprime ARMs)的优惠期在2006年到期,抵押贷款利率被调至市场水平。去年底起房价下跌超过10%,次级债贷款人由于信用较差,而本身收入有限,无力应对利率的上调和房屋资产的贬值,很多人陷入“无力支付贷款,不能卖房产,不能对房产再融资”的困境之中。
  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次级债危机,使得去年进入房市的美国投资者基本都被套牢,即使是2005年及以前进入房市的投资者,考虑到美国现有5%以上的利率水平,资金成本也在提高,加上美国房市量价齐跌,房地产价值仍处于不断“缩水”过程中。对于这样的情景,国内房地产投资者应该也不陌生。就在2005年上海房地产价格狂涨两年后,不少投资者仍然迷信“只涨不跌”盲目入市,结果这年的6月上海房价在国内率先大跌,有的楼盘跌幅甚至超过20%-30%。一时让许多炒房者将首付款都跌没了。
  尽管目前国内房价在房贷资金支撑下仍然一路看涨,看不出下跌的迹象,但房地产投资者也不能不警惕,因为,美国次级债危机爆发前也没有明显征兆,房地产销售去年还是欣欣向荣,转眼间就危机四伏。而这祸根缘于房地产的过度炒作。回过头来看国内的房地产市场,即使在传统的融资渠道下,中国包括房市在内的资产市场已经显示出较之美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投机狂潮。除了中心城市的房价居高不下外,一些二、三线城市的房价也出现飙升。但房地产空置率却在一些城市急剧攀升,尽管对于国内房地产市场“泡沫”,目前政府和学界仍然是语焉不详,但房地产价格和其它商品一样绝不会“只涨不跌”。
  现在问题是,中国房地产市场对金融风险的承受和化解能力,远远低于建立在分层控制体系基础上的欧美金融市场。因此,中国一方面要借鉴国外的成功经验,多层次地进行信贷结构细化,重新制定房贷审批和贷款收回制度,建立分层控制体系,抑制由于银行业信贷制度带来房市泡沫因素,最大限度地减少未来房市泡沫破裂引发的大规模不良信贷资产;另一方面要吸取美国次级债的教训,杜绝来自房地产开发、公司治理、税收等制度上的漏洞,努力消除引发房市投机的内生机制,并通过引入基于公众意愿的政府住房计划、打击过度投机政策,将虚拟经济控制在促进而不是危害实体经济的水平上。如此才能应对和化解可能发生的任何房市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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