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鬼与天使间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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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子的色调——黑、红、白——拧合在一起像一个漩涡,犹如凡高的画辐射出巨大的力量,我们就站在边缘,被它吸引,吸引。
  
  


  天使般容貌的金子最美好的13年却是在监狱中度过的。13年前,正值20岁妙龄的金子因为杀婴罪而锒铛入狱。人们不明白这个年轻美丽女孩会如此痛下毒手。金子只是默默入狱,她背后的真相被披上了一层扑朔迷离的面纱。
  而在监狱服刑期间,人们看到的是一个和善、温柔的金子。她总是去帮助所有有困难的人,给生病的犯人一口一口喂饭;耐心开导闹情绪的犯人……在监狱的大会上,金子作为模范犯人代表,她光明向上的发言博得了所有人的掌声,大家都叫她“亲切的金子”。
  但是,金子真的忘记过去了吗?她真的是一个温柔亲切的女人吗?13年的监狱岁月匆匆过去,金子要出狱了。出狱之后的金子却马上变了一个人——
  
  黑
  自始至终,黑色都被解释为神秘,而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产生莫名的恐惧感。
  大量使用黑色,产生恐怖和压抑的情绪,也可以把它解释为纯洁之瑕或者罪,罪让人恐惧和厌恶。片中有句台词:谁人无罪。人不是上帝,即使没有杀人,没有放火,在基督教文化中,亚当和夏娃被驱逐出伊甸园的时候,人的身上就承传了两位祖先的原罪。原罪是在人吃了禁果,懂得了善恶之后才有的。罪是魔鬼是黑色的,它代表了痛苦。如果不从基督教的意义上来说,罪是血性之人所必有的欲望之果,人有血性有欲望,人就有罪。
  故事从监狱的门口开始,很多人进去了,很多人出来,人在罪与赎之间游离。监狱是集合了各种类型罪人的地方,他们在这里抵罪、赎罪同时也犯罪:新来的犯人必是被拌倒在地上;野蛮的胖女人对同性的性强迫;甚至亲切的金子用三年时间完成的漂白水杀人等事,这是监狱的内部,外部又如何?这些犯人之所以坐牢是因为他们在外面的世界里犯了罪:李金子绑架和杀死男童宏穆,胖女人杀死丈夫和其情妇并将他们的肉煎来吃,另外还有通奸罪、抢劫罪、淫乱罪、政治罪等等。
  当然以上所提到的罪是法律意义上的罪,那么,没有坐牢的人,就没有罪了吗?逍遥法外的绑架和杀死儿童的真凶的杀人罪,金子对女儿的抛弃罪,探长的无能使真凶逍遥法外并导致另外四名儿童的死亡,这不是罪吗?还有衣冠楚楚的神父带着上帝良善的面具干着见不得人的事,这不是罪吗?——牢里牢外都是罪的世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是一种很谦卑对人自身弱点的承认。虽然,影片对罪进行叙述和展现的时候,常常带有无奈的情感,但却从未否认罪恶的事实。
  
  红
  红色是金子的眼盖膏,是金子的高跟鞋,是金子的睡裙,它代表一种致死的媚惑。红是生命,是血,是人。
  有人说,人是上帝和动物的结合,他有上帝的最纯粹的一面,也有动物最浑浊血性的一面。所以,人总是企图在这两方面的较量中保持平衡好让自己过得舒服。可是对这种平衡的寻求并不容易,虽然人在吃了伊甸园的禁果之后已懂得了善恶,可是人就是人,他不是上帝,不管多精明的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因着别人的错犯了自己的错也很可能,这时候别人的错就是一种诱惑,人因着自己的欲望,受到了他人的媚惑,获得了罪的契机。人受诱导而犯罪常常让人同情,而治罪者就可以说是纯粹无罪的吗?所以,片中所表达的善和恶的关系常常是暧昧的,这也是这部片子在哲理层面上的闪光点之一,它多角度多元化地思考善和恶的问题,展现人性复杂性,这使片子冰冷的色调,血腥的场面,复仇的主题,硬朗的线条都因为这种宽容性思考方式而变得柔和了许多,在恐怖之后,思考之后,给人更多回味和希望。
  在很多时候,面对社会犯罪尤其是女性犯罪、少年犯罪,社会的骂声往往淹没了对犯罪负责任性的思考和关怀,这种对罪和恶一棒子打死的态度,显得冷酷,专制,这算不算是人性的退化呢?片中暗示了对这种态度的批评和对人性恶的多元化处理的呼吁。在对“黑”的表述中,影片首先很诚恳地承认罪人之恶,然后开始分析和展现犯罪后面隐藏的事实,金子少女时怀孕也许与父母亲离异使青春期的孩子缺少关怀有关,那么金子在伤害别人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是一个受害者呢?社会是否也给她一些关注呢?胖女人杀夫,为何杀?因为丈夫偷情,偷情就该杀?当然不是,但有一点我们该思考,犯人杀了死者,死者对犯人做了什么?女人要反抗男人,男人对女人做了什么?你说妓女卖身可耻,那么买娼比卖娼光荣吗?还有朝鲜的女子间谍,她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国家权力。当然,不能说犯人是无罪的,只是有时候犯罪可能很无奈,我们不能说导演对犯人有所庇护,只是他表达了一种在首先承认罪的事实的基础上的宽容、怜悯的情怀,只这个就足以让人动容,却又不失理性的思考——爱与救赎也许比谩骂更人性化。
  


  
  白
  也许圣诞节快到了,天空下起了雪,在地面上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像一床棉被温暖着大地。血在雪中被埋葬,大地在雪中落的一片干净。擦掉了红盖膏的金子为女儿做了一个洁白的蛋糕,路上,漂亮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的欧洲童话里的睡裙在等她的妈妈。她们拥抱着,雪还在下,一个孩子模样的男孩远远地站着,抬起头,雪落在他纯洁的脸庞和颤抖的睫毛上。一切都那么美。金子完成了她对自己的救赎,可是她始终没有原谅自己,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洁白的蛋糕,洁白的雪能洗刷她的灵魂,让她活的洁白。她一直想要见到宏穆,跟他说“对不起”,导演想要完成她的心愿,给她悲苦的心灵一次安慰。擦掉红眼盖膏的金子看见宏穆坐在地上玩他最喜欢的波子,她想跟他说什么,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宏穆不原谅他,其实是金子不原谅自己。她拒绝了给她安排的心灵上的安慰。因为有罪,所以她甘心承担疼痛。
  
  整个片子对人的罪的救赎排斥了法律,因为它过于专制,过于生硬,对于罪的多元化它无法考虑得面面俱到,有时候它因为权力或形式的原因而过于软弱和无能,反而可能抹杀人性中最柔软的东西。故事的整个过程都有宗教气息,它在此表达一种寻觅,寻觅另一种拯救方式,但是从金子祈祷时候的昏昏欲睡和神父虚伪的表现可以看出影片对宗教性拯救的否定和放弃。最后安排的通过人自己来完成复仇或者说是对罪的惩罚,并不是要求回到以往个人复仇的年代,只是在某些情况下对法律的拒斥和对道德的诉求,让人自己完成对自己的救赎!
  [责编/布丁]
  
  《亲切的金子》
  导演:朴赞郁
  主演:李英爱 崔岷植
  年份:20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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