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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为我调制一杯我们当初喝的那种酒吗,‘性爱香水’?”她知道,那种酒,只能属于调酒师和她的回忆了。
一
这是小曼第二次跨进“蓝色妖姬”酒吧。
自从昨天热恋了三年的男友胡滨离她而去,她就以被蒙面,让泪水无声流淌,然后在泪水流尽的时刻昏然睡去,不吃饭也不思考,因为停止了思想。这是她白天的全部内容。当夜晚来临时,世界仿佛一下子就变得寂静起来,小曼就从浑噩中醒来。因为以前的这个时候,是属于她和男友胡滨的共同时刻。可是突然,第一次,这个寂静的夜晚将由她一个人来度过,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打发。关掉所有的灯,漆黑的房间中她的大脑思维异常迟钝,一如夜色的黑。她在床上反复翻滚着,来来回回,可是没有人回应。她的眼,她的脸,她的身体,一切都是照旧,没有粗犷有力的有着浓厚男人气息的嘴唇和手掌的吻触。
小曼似要爆炸。她走出房门,来到了街上。前面,“蓝色妖姬”的霓虹灯在疯狂闪烁,她连眼都没眨一下就走进了喧嚣的吧台。
她喜欢这酒吧的名字。只有酒精的麻醉和雪茄的烟雾才能使小曼飘飘欲仙,寻到另一种身体感官的刺激,在兴奋中得到激情。就这样,一直到凌晨六点。咖啡的苦涩,酒精的热度,吐出的烟圈,然后化为身体内部的快感,这是这个夜间小曼的所有记忆。
第二日,小曼想,一切将如昨日般照旧。
二
在夜间7:30分,小曼又踏进了“蓝色妖姬”。
今天为止,只不过才两天,胡滨离去才两天,可小曼已好似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原本丰满的肌肤有些平凹,眼圈发青,眼眶深陷,瞳孔里也失去了往昔迷人的神采。她完全憔悴了,为心中的爱人。
“嗨!Your wine!”
好半晌,小曼才从遐思中收回心思。
面前站着一个瘦削的男人,小曼依稀记得他是这里的调酒师。昨天见过的。他长得有点像英国人,眼珠是蓝色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人的心,随酒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重的男性气息的味道,弥漫着男性荷尔蒙的性感沁香。这一切,都随着他眼里流动的光波飘进了小曼的鼻孔。
小曼端起了高脚杯,里面流动着鲜红的液体。刚到唇边,她就嗅出了酒里飘荡出的性感味道,好似男人的体香,又似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清香。不知为什么,小曼此刻非常渴望它,
渴望这种味道的魔力。她仰起头,一饮而尽。
她扭回头,刚想再要一杯,那位蓝眼珠的调酒师已站在她的身后,双手各端着一杯酒,和她刚喝过的一模一样。
“介不介意我陪你喝一杯!”
小曼接过来,又一次一饮而尽。这时,她鼻中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更浓,似乎弥漫了整个“蓝色妖姬”。
“可以告诉我这酒叫什么名字吗?”
小曼的心情似乎也随着这两杯酒的入胃而晴朗了起来。
“性爱香水。”调酒师的嘴里吐出温情似火的语词。
“里面加入了植物的雄蕊和雌蕊的花粉,还有麝香、鹿茸的粉末。融成的红色代表燃情岁月。”调酒师盯着小曼的眼睛。“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只有在失恋时才会显出无比的憔悴和莫名的沧桑,就好像造物主在毁灭美好的东西,虽然这种美丽的毁灭很动人,但很残忍,让人心伤。昨天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有这种感觉,很强烈。”调酒师蓝色的眼波无比温柔,一如蓝色的太平洋般清澈见底。
末了,他搂住她的肩膀,附在她耳边说:“你真的好似我的初恋女友,特别是你失意憔悴时的眼神。但,爱情是一次不买回程票的人生之旅,走过了,没有站台。忘记一切过去吧,明天太阳依旧灿烂。”
他的唇几乎要触到了她的耳垂,呵出的气体使她感到一阵痒酥。他身上那种浓郁的男性气息丝丝钻入她的鼻孔,涌向大脑中枢。她的某根神经又活跃了起来。她突然有了种莫名的兴奋和冲动。她有了感觉,就在此时,对眼前这位冷峻、浪漫、性感的调酒师。
三
他们相拥着来到楼上调酒师的卧房。她惊奇于这里的摆设,像龙宫似的,一切都是冰清透明的各种器皿和水晶般的液体,还有各种颜色的洋酒。100多平方的卧房全是酒的世界,以及透明晶莹的酒具。
“在梦露离开我之前,我做梦都是她的影子;在她离我而去之后,我做梦则都是酒了。我把酒的颜色当作梦露化完妆之后的容颜:红的是唇,黑的是眼,白的是脸,粉红的是腮,棕色的是头发……我做梦都在调酒,因为我忘不了她,我在调制她的容颜,她是我的初恋。所以我成了一流的调酒师。”
小曼完全融入了他所诉说的故事,也融入了这里的世界。橘黄的窗帘阻挡了夜晚的霓虹,他们的双唇紧紧地吻合在了一起,双手紧紧搂着对方的腰倒在了床上。小曼感动于他的痴情,他完全投入了,把自己当成了梦露。同时,她也把他当作了胡滨。
他们频频举杯,疯狂吸吮着对方的体香,反反复复。床上的小曼热情奔放,脸颊上透着性感迷人的红晕,滋润了她这几天的憔悴。他说你一点也不像刚才喝酒时的你,现在的你小鸟依人,似男人怀中的羔羊,温顺柔软;但另一面你又放浪形骸,是男人们喜欢的尤物。
在接下来感情枯竭的日子里,小曼与他同居了。夜夜沉浸在调酒师那透明的五彩世界。
四
半年后的一次出差归来,已是深夜2点多了。当小曼轻手轻脚的用钥匙打开房门时,她呆住了。调酒师的卧房门口,有一双女式透明的高跟凉鞋。屋里传出阵阵女人的叫声,是较特殊的那一种,既高兴又痛苦,既幸福又流泪,他们做爱时,她记得自己也是这样的。她的泪水无声泣下。
女人的呻吟声不断撞击着她的耳膜,她又向里跨入了一步。昏暗的壁灯下,调酒师正死死地压在一个长发女子身上,女人的身体在不停地扭动,拼命挣扎。
小曼迅疾退了出去,最后的幻想被眼前的所见击得粉碎,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她不幸亲眼看到了。
小曼步入了冷冷的夜风,任那两行清泪兀自流淌。
小曼决定好好调整一下思绪。她发觉男人终究不可依靠,不可信赖,无论他们对女人的依恋有多么强烈,无论他们对女人有过任何的承诺,归根结底都是花言巧语。女人说到底都是男人手中的玩具,就如她之于调酒师。什么“性爱香水”,该叫做“夜夜笙歌”吧?还说什么专为我一个人而调制,他的感情也只为我,这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她看穿了世界,看穿了男人。调酒师的爱情,就如他手中的酒,可以任意调制、随意予人,哪里还有什么纯洁与长久的稳固?她觉得命运在一次一次和自己开着玩笑。
她打电话给调酒师,说她想多玩几天。
调酒师说,快回来吧,我想你想疯了。
小曼一言不发,内心一声冷笑,她挂上话机。
从第二天开始,这座小城的酒吧纷纷传闻:有一个疯狂的女人。她疯狂喝酒,疯狂调笑,疯狂……只要谁喝酒能超过她,她便跟谁走,决不失言。半个月后,有朋友告诉调酒师,传言中的女人是小曼。
他怎么也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的小曼会如此,怎么可能呢?
可随之的事情让他手足无措。当他给小曼打电话时,话筒里传来了调情的声音,低级、下流,那声音碾碎了他也认得出来:是小曼。他发疯地怒吼,可那边早已没了声音。他依稀听得最后小曼放肆的笑声里,有股报复后的快感。
他开始了疯狂地寻找,但小曼好似在与他捉迷藏,他总是与她失之交臂。
一周后,心力交瘁的他接到了小曼的电话:“你还记得找我?还记得那一天吗,我夜里回去过,2点,没料到吧?我见到了你……”
调酒师刚一开口,小曼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就在调酒师正准备出去继续寻找时,小曼已站在跟前,她亲热地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她用一种狠狠的眼神盯着调酒师身边的长发女子,那女子异常冷艳绝美,但面容里透着憔悴。
“先生,可以为我调杯酒吗?”小曼很淑女。
调酒师端来四杯酒,他们都坐下了。
“无论如何,你今天得听我把话说完,你以前,连说话的机会都未曾给过我……”调酒师未语泪潸然。
“那天晚上你见到的是唐米,”调酒师指了指身边的女子。
“她学着别人吸毒,我是在为她调酒时发现的,那晚她毒瘾发作。没有办法我只好把她背上卧室,死死地压在她的身上,防止她用头撞墙或是干别的不可思议的事情。恰在那时,你用钥匙开了门,而我毫无知觉……”
调酒师说不下去了,他身边的长发女子也泣不成声。
小曼惊呆了:她望着面前哭泣的男女,眼睛仿佛要蹦出眼眶。好半晌,她才哽咽着问他:“能再为我调制一杯我们当初喝的那种酒吗,‘性爱香水’?”她知道,那种酒,只能属于调酒师和她的回忆了。
他没有看她的眼睛。
他缓缓地,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说:“那种酒,‘性爱香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会调制。从此以后,‘性爱香水’,它将从我这里永远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