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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得克萨斯州的西南部,有一个只有两千余人的小镇,名叫Marfa。它距离墨西哥边境只有1小时的车程,像极了电影《老无所依》中无人问津的沙漠边陲小镇。然而,每年至少有4万人涌入此地,不为别的,只为了Donald Judd。
Donald Judd是谁?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重要的艺术家,他常常被认为是一名雕塑家,并被贴上极简主义的标签。“我绝不认为我在做雕塑。”直白的Judd将其称为“特定对象”。当然,他也不认可极简主义这一太过笼统的标签。从哲学史到艺术评论,从二维绘画到三维作品,再到建筑的修缮设计,他让空间、色彩和形式成为一个整体,纯粹地存在。
在Marfa的二十多年里,Judd买下大量老旧和废弃的建筑,亲自设计,和当地人一起修缮、改造。在这里,你能看到与众不同的Judd,而不仅仅是人们印象中喜欢用工业材料、创作了无数盒子的艺术家。
罗素堡前哨站是Judd于1973-1974年在Marfa买下的一个前军用建筑群。他把军需官的房子改造成住所,两个军用飞机库则变为展览、工作的场所。他还雇用当地的土坯墙建造专家,遵循西南地区和墨西哥住房的传统,把整个街区围了起来,多出一个连接各座建筑的庭院。
改建后的建筑群取名The Block,是一处带有浓厚Judd风格的世外桃源。他不仅建造了泳池,种上了白杨木,还亲自设计了凉棚、烧烤架以及角落里的温室、鸡舍和狗窝。在偌大的展览空间里,那些既不是绘画也不是雕塑的新三维艺术被永久地安装在自然光下,与周围的空间、结构一起构成了Judd所谓的特定对象。展厅的另一边是Judd的个人图书馆,连排的书架上摆放着其收藏的1300多册书籍,其中有许多20世纪前的作品,也不乏人类学、植物学和考古学的内容。在两堵超长的书架中间,是Judd设计的书桌和床榻。Judd在1994年因淋巴瘤突然离世,这里的一切还维持着原样。
如果说The Block是Judd的日常,那么Ayala de Chinati便是他的精神领地。在巴斯克语中,“Ayala”意为山坡与草原相遇的地方,Casa Morales、Casa Perez和Las Casas这三座建筑与周围的牧场正好位于Chinati山脉的北面,靠近墨西哥边界。如此,既可以留存当地的建筑风貌,又可以保护未经开发的土地。加入环保协会的Judd连年购买牧场周边的土地,以此来抗衡工业发展对自然环境的侵蚀。到去世前,Judd已经买下了将近134.7平方公里的牧场,去世后亦长眠于此。
在这里生活的Judd不仅是艺术家,还是狂热的设计师、收藏家、作家,以及一名兢兢业业的建筑师、一个由始至终的空间创作者。他花费8年时间修缮的Chinati Foundation当代艺术博物馆,集结了Carl Andre、Claes Oldenburg、Dan Flavin、Richard Long等雕塑家的作品。他与当地工人耗时4年制作组装的15件混凝土装置孤立在旷野中,粗粝原始、毫无生机的它们却能轻易激起人们内心的波澜。
Cobb House、Whyte Building、Gate House、Architecture Sradio、Art Studio……Judd在Marfa打开了21座建筑的大门,其中有6座是其生前未实现的计划。在他看来,“画廊和博物馆能提供信息,但它们并不能提供理解的情境”,有限的展览时间和粗暴的运输都让人难以恭维。艺术品所处的环境和自身同等重要,这是他守卫艺术的方式。他让空间成为艺术的载体,并让两者一起成为永久装置。
“永久装置”这一概念的起点是纽约SOHO区著名的1O1 Spring Street。1968年,Judd标志性的“盒子”“堆栈”“渐进”等作品日渐成熟,各种名为《无题》的矩形方盒也成为他司空见惯的个人符号。在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举办的首场博物馆级个展将Judd推向了世界,使他成为“极简主义”运动的先驱。同年11月,他用举办个展赚到的钱买下了101 Spring Street这座破旧的五层废弃建筑,简单的修葺之后,与家人一起搬进了这座巨型宅邸。
20世纪90年代初,Judd一心想要恢复整座建筑的原始外立面,但铸铁和玻璃工艺的修复费用太过高昂。直到2010年,在国家历史保护信托基金的支持下,修缮才得以动工。3年后,Judd基金会完成了所有的修复工作,并将这座始建于1870年的建筑首次向公众开放,人们可以近距离观察它的原始细节以及Judd的空间设计、艺术装置和各种收藏。
因为在绘画中得不到满意的答案而一头扎进三维艺术;因为找不到喜欢的家具而在1973年自己制作了第一件沙发床;因为反对污染和过度开发而大量买进无人打扰的农场土地;因为“永久装置”和“特定对象”的理念而横跨到建筑设计领域……“极简主义艺术家”的标签的确不够,因为Judd塑造了一种全新的艺术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