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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鸵鸟对视的刹那,恍若回到远古蛮荒时代。
细想又不对,远古蛮荒时代的中国,好像没有鸵鸟,但这块养殖鸵鸟的黄河花园村,当时奔跑着大象则是必然的。河南简称为“豫”,这个简称里意味着有大象的身影,为此河南的一家出版社索性冠以“大象”之名,出了不少有品位的书。
还是回到鸵鸟。
我是选择一个夏日的下午来到花园村的,这曾是抗战时期的黄河决口处,是中华民族的一处永远的痛。河南老作家李准先生的长篇小说《黄河东流去》,曾细致而缠绵地再现过那一段历史风情,决堤的黄河水,没能挡住日本侵略者的鐵蹄,却冲荡出一片“黄泛区”,这战争的副产品,谁也预测不到。
如今这群鸵鸟正自由自在地生长在黄泛区的中心地带。我与它们相逢,纯粹是一种意外。
沿松软的沙地走向鸵鸟,这群大而憨的巨鸟正在进食,喂着它们的是一位质朴的老汉。向老汉打听这群鸵鸟的来历,才知是一家公司喂养的,当经济动物般喂养。一共16只大鸟,虽然才7个月大,个头却已如成鸟,每对种鸟的价格在四五万元上下,一枚鸵鸟蛋亦需百元,是一笔不小的投资。
这家鸵鸟饲养场约略两个篮球场大小,沙地上围着粗疏的铁丝,鸵鸟们进食时,动作有些夸张,好像饿了许久的模样。饲养员说这些鸵鸟极憨厚,甚至有些傻,比如它们连自己的粪便都吃,还吃钉子。这么说来,鸵鸟们遇到危急时将脑袋埋进沙土里的行为,也许是真实可信的。
鸵鸟们欢乐地啄食着食物,一些玉米粉和菜。有几根喷淋器不断向地面洒水,以减少黄河滩地的夏日炎热,几只鸵鸟凑过去,企图寻找一点凉爽,另外一些围在我们身旁,执著而真诚地注视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它们只有7个月大,还是少不经事的雏鸟,庞大的身躯与幼稚的眼睛组合在一起,让你对它们生出一种怜悯和同情。它们也许很孤独,毕竟这鸵鸟园来的客人不多。我从这些人工饲养的鸵鸟眼中,看到更多的是一种信赖和依靠。
我们的贸然来访似乎没有引起小鸵鸟们的不快,以至于告别时,出现了这样一幕:当我们沿着栏杆走向大门,突然间小鸵鸟们像听到命令般齐齐集结,然后从各自觅食的地点奔向我们。它们用这种庄重的、唯有鸵鸟才拥有的方式与我们告别,它们的头高昂着,粗壮的脚踩在黄河的沙地上,踏出许多杂乱的脚印。望着小鸵鸟们突然涌起的热情以及令人猝不及防的欢送仪式,我真的被它们感动了。
谁再说鸵鸟又傻又蠢的话,只要经历过一次被它们列队欢送的场面,保准修正自己的观点。
鸵鸟是一种情深义重的动物,真的。
选自《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