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运会系列报道(4):湖北大满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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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网球几乎所有关键性的突破,都少不了湖北人的身影,从潘兵1990亚运会的惊天一冠,到2004年李婷雅典奥运会的女双,再到李娜成为中国体育的旗帜,他们是中国唯一能够夺得全运,亚运,奥运,再到大满贯冠军的省份。而在全运赛场,几乎所有的时代都有湖北人为金牌拼搏身影,这是一个令人吃惊的现象,地处中国腹地的湖北,为何在长达60年的时间里有如此多的网球人才,夺得过全运会所有项目的金牌,实现过全运赛场短期的垄断,但从来不是全运赛场的常胜将军,他们也有过惨痛的失利,这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因为湖北在每个时间段都为中国网球输送着优秀的人才,他们的全运史是奋斗史,更是人才史。
  湖北省网管中心主任李理仁很骄傲湖北在每一个时代都有领军人物,在湖北奥体中心的金牌墙上,贴着从严大翠,郭汉琴,余丽桥,马克勤,潘兵,朱本强再到李婷,李娜的名字,横跨了新中国所有的时代。李理仁说:“在我们湖北,网球是传统项目,历来政府和体育局都很重视这个队伍,希望我们能够保持一个高水平的状态,为国家做更多积极的贡献。为什么湖北每一代都有领军人物,我个人感觉首先我们有一批非常优秀的教练员,守土有责,对自己的岗位非常忠诚,大公无私,把自己的生命献身于这个事业。第二我们以严格,吃苦著称,我们在沙土场上练习,多拍就是我们的优势,打到长回合的时候一般都是我们在赢。虽然现在网球大环境发生了变化,但老的传统是立足之本,绝对不能丢。”
  湖北处于中国地理上南北的分界处,夏季出奇的闷热,冬季则又冷又潮,这样的气候,显然不能说是网球运动的福地,正因为如此,湖北选手的耐力和吃苦精神超乎常人,严酷的环境造就了湖北选手的泼辣和坚韧,上海网球名宿戚凤娣至今还记得早期国家队来了湖北人严大翠的情景:“她就是一股子跑不死的精神,在沙土地上她鞋子掉了,光着脚还能做滑步,也不知道疼,天晓得她怎么受得了。”
  早期的湖北省并没有网球队,在1959年首届全运会上只是临时的组队参赛,只练了半年网球的严大翠并没有拿到奖牌,湖北队获得团体第六,严大翠和沈建球配对获得混双第四名,全运会结束网球队也就解散了。这时羽毛球队对严大翠发出邀请,但被年少的严大翠婉言拒绝。如今回忆起自己的固执,严大翠笑着说:“选了网球以后,一是通过接触我喜欢上了这项运动,再一个就是我这个人比较坚持,如果做了一件事就把它做到底,不会中途改变的。”这是一个历史性的决定,如果她改了羽毛球,那么以后余丽桥、李婷李娜的故事也许就不会发生。
  在严大翠的时代,练网球是件异常艰苦的事情,拍子都要自己动手拉线,拉的满手是泡还拉不完一张拍子,然后就套上毛巾继续拉,每次训练之前,平整沙土场也要流一身的汗水。1972年湖北队恢复因文革中断的正常训练之后,湖北选手成为国家女队的半壁江山,1974年德黑兰亚运会,中国队和印尼队大战9个小时,严大翠在2比5落后的情况下实现了大逆转,淘汰印尼队,为中国女团取得一枚宝贵的银牌。1975年第三届全运会,湖北女队大放异彩,以严大翠和郭汉琴为主力的湖北队夺得了女团金牌,当时队里还有18岁的余丽桥,郭汉琴个人还夺得女单金牌。这届全运会,湖北全省一共也只有7枚金牌。此后湖北网球的接力棒就交给了余丽桥,余丽桥几乎是孤身一人和北京的王萍、孙京环这些当时最好的选手竞争,第四届全运会,余丽桥只获得一枚双打银牌,直到1983年第五届全运会,她才如愿以偿获得女单金牌。
  也正是在这一届全运会上,湖北汉子马克勤开始崭露头角,获得了男单的铜牌,金牌则是他在半决赛中的对手刘树华。因为有了刘树华这个一生的对手和朋友,还有尤伟这样强大的对手,马克勤从来没有赢得过全运会的金牌,只在五运会上得到过单打的铜牌。而在国际赛场上,马克勤和刘树华这两个名字却是分不开的,他们是新中国第一对参加奥运会网球赛的选手,1982年11月,在印度新德里第九届亚运会上,马克勤和刘树华配对获得男双铜牌。1983年,在马来西亚吉隆坡举行的加法尔杯亚洲国家网球赛上,由马克勤、尤伟、刘树华组成的中国男队,连闯三关,先后战胜了印度尼西亚队、日本队和印度队,首次登上了亚洲男子网球团体冠军的宝座。还是那一年,马克勤和刘树华还代表新中国首次参加了戴维斯杯网球赛。在1986年9月在韩国汉城举行的第十届亚运会上,马克勤、尤伟、刘树华、谢昭组成的中国队获得网球男团亚军、男双银牌。退役以后马克勤成为中国最优秀的男子教练员,在他担任湖北队教练员的时候,湖北男网因为潘兵,张九华和朱本强这三名选手,迎来了历史上最好的时代。1993年第七届全运会和1997年第八届全运会,男单金牌都是潘兵,男双金牌都是潘兵和张九华,而在整个90年代,国内网坛潘兵都处于独孤求败的境地。
  潘兵说那个年代他在国内赛场根本没有压力,来了就是要拿金牌的,能够挑战他的选手并不多,记忆中他在全运赛场打得艰苦的只有两次,都是在1997年第八届全运会上,“有一场是对杨净竹,第一盘赢了,第二盘是在我领先的情况下被他翻盘了,第三盘我是被他先破发了,非常危险,最后我7比5搬回来了,他是打法比较积极的,拼得非常厉害。1997年决赛是和李思打的,第一盘他曾经以5—2领先,我搬回来了,第二盘是6-4我赢了,过程也很惊险。”让他感到遗憾的是,湖北如此鼎盛的阵容,却在这两届全运会上没有拿到团体金牌,1993年输给了上海队,1997年输给了北京队,这两场比赛的输球都和他有关,他分别输给了上海队的夏嘉平和北京队的张宇。
  事实上,潘兵内心最骄傲的事情永远是1990年的北京亚运会,他说那时候中国男网的实力实际上还没有金牌的水准,但举国的亚运狂热产生了奇迹,他和张九华进入了决赛,潘兵回忆道,“当时吕正操(中国网协主席)、万里(中国网协名誉主席)、李瑞环等很多领导都在主席台上看我们打。李瑞环说,这球不好看,应该来点激烈的。万里说,要不我们给加加油?于是吕老开始喊——潘兵!大家跟着喊加油,我一听立马精神大作,第2盘时挽救了4个盘点拿下抢7,第3盘6—1,把张九华打崩溃了!”   2001年第九届全运会,潘兵已经走上了教练员的岗位,而湖北网球的强势仍在继续,一举夺得网球全部7枚金牌中的5枚,包揽了男女团体金牌,女单女双金牌,还有混双金牌,成为了中国网球的梦之队,网球的金牌占了湖北队整个12.5枚金牌的三分之一还多,湖北代表团也由此跻身全国十强之列。
  这届全运会的女单决赛确立了李娜中国一姐的地位,之前她就因为在世界大运会上夺得三枚金牌名声大噪,决赛的对手是天津队的刘南楠,本来排名是全国第一,由于双方互相知根知底,比赛一上来就进入“白热化”。在第一盘双方多次打平。前10局双方比分为5—5,在关键的第11局,双方打出平分后,李娜网前高压成功,并一举拿下这一局。第12局双方再次打成DEUCE,经验丰富的李娜轻挑网前,站在底线的刘南楠只能望球兴叹。这样李娜破发成功再下一局,以7-5拿下第一盘。第二盘双方各自保住两个发球局后,李娜发威,势如破竹连下四局,以6-2结束了比赛。虽然李婷和李娜联手击败河南组合秦艳、孙甜甜获得女双金牌,但李娜还是对李婷和姜山的那个混双有点“嫉妒”,这是本届全运会湖北队的一大花边新闻,因为此时李娜和姜山已经暗生情愫,她希望和姜山搭档的是她。
  朱本强此时接替潘兵为湖北男队挑起了大梁,从1999年开始,凭借凌厉的正反手进攻和强烈的求胜欲望,朱本强打遍神州无敌手,连续6次蝉联全国网球总决赛男单桂冠。九运会之前,朱本强左手骨折了,在简陋的治疗条件下,他在短短四个月就全部恢复,并且达到了自己的巅峰水准,如期参加了九运会,并为湖北队挑起大梁。让朱本强心痛的是,虽然湖北队拿到了男团金牌,他却在男单半决赛被李思挑落马下。那一战,成为了朱本强心中最大的遗憾,大三岁的李思比他这个22岁的男一号更老练。“团体赛拼得太凶,那也是湖北队第一次拿男团金牌。后来我也想,假如当时我们团体没拿上,没准单打金牌我就拿定了!这东西怎么说呢,其实现在已经看淡了,是我的东西肯定是我的,不是我的东西就不是我的。”
  2005年第十届全运会,正当大家都对湖北队抱着巨大期望的时候,形势却急转直下,虽然获得了女团和混双两枚金牌,但朱本强和李娜在男女单打中双双失利,还有李娜李婷的女双失利,都让人感到分外痛心。在女单的赛场上,李娜经历退役风波之后重返全运,正处在人生艰难的关头,半决赛上输给了彭帅,她在赛后抱怨了国家队体制,殊不知单飞的痛快在三年后就到来了。朱本强则被天津队孙鹏在男单半决赛淘汰,失去了他冲击全运单打金牌的最好机会,两盘只拿了四局,虽然和李婷配对夺得了混双金牌,朱本强还是在宣布退役后忍不住潸然泪下,孙鹏后来夺得男单金牌,天津队在长期卧薪尝胆后终于开始了收获。
  2009年第11届全运会,李婷早已经退役,李娜因为受伤早早退赛,只有朱本强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为了湖北的荣耀又重新走进赛场,和马克勤的儿子马亚楠一起出征,但时过境迁,湖北队已经没有任何优势可言,江苏统治了男子项目,只有男单金牌旁落上海,天津队的彭帅则成为全运金牌女王,囊括女子全部金牌,在一场惨烈的男团决赛中,老去的朱本强和年轻的马亚楠双双落败,成全了曾少眩和公茂鑫,四年前曾经说已经厌倦网球的朱本强,为湖北尽了最后一份力,从此他可以安心在教练员的岗位上了。
  11届全运会是湖北队人才断档的时刻,似乎有些不得已,李理仁冷静地分析了原因:“因为我们之前有太多的优秀选手,资源和时间都在向他们倾斜,后面的人就有点忽视了,没有得到合理的配置,就在李婷李娜横扫国内赛场的时候,天津等队都在花大力气抓后备人才,现在我们只能回过头重新做这个工作,我们还有的是机会回到全运的争金行列中来。”
  李理仁说出这番话还是因为李娜,李娜不参加全运会比赛短期内肯定会对湖北队成绩有所影響,从长远来看她的积极作用则无可估量,从2011年以来,李娜效应在湖北持续放大,对湖北专业队建设的影響也是深远的。因为李娜,湖北的网球得到了省政府的大力支持,训练更科学,保障更强大,更重要的是,李娜的精神已经深深扎根于湖北队之中,执著,顽强,永不放弃,这样的精神楷模,仅仅靠金牌是无法建立的。虽然李娜已经确定不参加今年的全运会,但李理仁认为她已经做到了最好:“她全运会已经为湖北贡献四块金牌,她的志向是国际赛场,我们就要全力支持,她会用她最合适的方式来支持全运会,她仍然是湖北备战全运会团队的一员。有的记者只问她参不参加,这是很片面的,李娜在世界上取得好成绩,对网球运动的推动,对树立国家形象比全运金牌贡献更大。”
  事实上,全运会已经没有容量可以供世界排名第五的李娜去驰骋,湖北的旗帜,早就升华为中国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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