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我克隆了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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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狂追求那个酷似丈夫的男人
  2004年3月5日的那一幕,我永远记得:那天是周末,我和丈夫江涛手挽手在广场散步。正值阳春三月,花红柳
  绿,和万物一同蓬勃生长的还有我肚子里4个月的孩子。马路对面传来“新鲜草莓,7元一斤”的叫卖声。我撒娇地说:“咱孩子都流口水了。”江涛马上转身,向马路对面跑去。我看见他买了一大兜草莓,还向我得意地挥了挥手。然而,在他飞奔着穿过人行横道时,一辆大货车呼啸而来,惨案在瞬间发生了。我的眼前顿时一片血红……
  待我在医院醒来时,我才知道,我的孩子也追随他的父亲而去了……
  突然间失去两个至亲的人,我的精神几乎崩溃。报社特批了我半年的假,让我休养。无所事事的我在屋里的墙壁上贴满了江涛的照片,我一抬头,一侧目,都能看见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含笑着注视我。我感觉到他仍然真实地生活在我的身边。
  半年后,我回到报社上班,领导慎重地找我说谈话,说希望能重新看到一个自信、睿智、干练的舒玲。他交给我的第一个工作任务是去采访我们市刚刚结案的一桩大型经济纠纷案件的胜诉方律师。
  9月28日上午,我按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海雄律师事务所。见到王海雄的那一刻,我惊呆了:1.85米的身材,宽宽的脸形,粗重的眉毛,尾端微微上翘,眼睛深邃如潭,却总是含着盈盈笑意,更绝的是,他鼻梁上也有一颗米粒大的黑痣。天哪,这简直就是克隆江涛的模样!“太像了,太像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喃喃自语。王海雄腼腆地笑了:“舒记者,你笑我什么呢?”连说话的声音都像!
  我压抑了半年的思念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我如火的爱恋对着王海雄熊熊燃烧起来。我像5年前那个痴情的少女一样,开始疯狂追求心中的白马王子。我追求的方式也和5年前一样——写贺卡。我随身带着一轧贺卡,随时随刻地写下自己对他的想念。虽然我们每星期都要见面,而且上班的地方离得也并不远,但是我仍然不厌其烦地坐3站路的车到邮局投信。我抄了席幕蓉的诗: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候,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500年,求他让我长成一棵树,站在你必经的路旁;我在贺卡上画一幢漂亮的房子,说那是我们的家,我们会坐在摇椅上慢慢聊,一直到老;我还画了一个胖嘟嘟的婴儿,问他这孩子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王海雄对于我如火的爱恋也给予了热烈的回应。我们很快坠入情网。
  王海雄生日,我送给他一件和江涛一模一样的桔红衬衫,一般男性穿红衬衫不好看,可江涛却能穿出一种不同凡响的英俊和儒雅。我想,王海雄也会喜欢。我们去郊游,走累了的时候,我会赖在他身上,用在江涛面前撒娇的口吻说:“你长这么大个子,背背我啊!”我会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坐在阳台上,要王海雄帮我一根一根地吹干,然后我会反背着手抱住他一双健壮的大腿,说:“你要一辈子对我这样好啊!”……此情此景,一如当年我和江涛。
  在一个云淡风清的夜晚,我和王海雄激情四溢地交融到一起。那久违的气息、久违的感觉包裹着我,我突然用双臂箍住王海雄,指甲似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大哭起来:“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恋你、爱你,你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王海雄被我的举动吓坏了,忙翻下身,说:“对不起,玲,是我太粗暴了。”我却将他抱得更紧了……
  因为王海雄的出现,我感觉生活又变得那样阳光灿烂、朝气蓬勃。我的面色光亮红润,工作上也干劲十足,领导同事都向我祝贺。
  一天晚上,我们看完电影后,王海雄送我回家,站在我家楼下,他笑着说:“你好像从来没邀请我到你屋里去。”我愣了一会儿,说了声“对不起”,便急急地上楼了。第二天,我给王海雄寄了张贺卡,我说:“我想保留一扇属于自己的门,可以吗?”王海雄很尊重我,不再提起这事。
  
  他竟然不看足球赛
  
  2003年12月5日,一场全国性的足球邀请赛将在我们市的体育馆举行。听到消息后,我托了很多朋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弄到了两张票。
  我欣喜若狂地举着票去找王海雄。他正埋头看一本厚厚的卷宗,我拍了拍他的头:“嗨,伙计!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然后,我就以一副功臣的姿态坐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王海雄抬起头,看见我这样子,脸上露出一丝不快:“这是在办公室,咋这么轻佻?”轻佻?我突然感觉像吃了只苍蝇。我和江涛只要一提到足球,都会不分场合地又抱又跳,还谈什么轻佻和稳重?
  我忍住心中的不快,将两张绿色的小票在他面前晃了晃:“得了,你先看看这个东西,看谁比谁还轻佻?”王海雄拿起票,看了看,又递给我,淡淡地说:“我从来不看足球赛。”
  什么?他不看足球?我惊呆了。要知道,江涛可是个铁杆足球迷。可是,王海雄,怎么会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呢?我大声叫起来:“你怎么没有一点点爱国激情和民族精神?足球是国粹,你不看足球,那简直是愧对龙子龙孙这个称谓!”
  “哟,还上纲上线呢!我不爱足球倒成了一大罪行?”王海雄倒不温不火。
  “你知不知道为了弄这两张票,我费了多大心思。你怎么能这样忽视我的良苦用心?”我继续声讨他。
  “可是,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要看足球啊?你买票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你……”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气冲冲地将他桌上的卷宗掀翻在地,欲摔门而走。
  王海雄忙站起身来拉我:“我真的不喜欢看足球。要不,你再约个朋友去,我开车送你们。”面对他的好脾气,我真是无话可说。
  体育馆里一派火热气象。说实话,我对足球的兴趣并不是特别大。但我之所以看足球,那是因为我喜欢江涛在赛场现场的疯狂。他会因为球场上一个精彩的进球而兴奋得将我抱起来打转,甚至抛空,我在他疯狂举动下发出快乐的尖叫。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他最热烈、最持久的吻庆祝他钟情的足球队的胜利,我则含羞闭着眼感受他最炽热的爱。可是,王海雄他竟然不爱足球!又怎么能给予我那种狂热的爱呢?
  在排山倒海的喝彩和叫嚣声中,我感觉我是多么的孤单。我悄悄地退了出来,我决定还是要将王海雄拉进去,我不相信,他会不受这种激情的感染。
  王海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见我出来,他忙递给我一瓶矿泉水:“口喊喝了,喝点水。”我见他胳膊下夹着一本《经济合同法》,吃惊不小:“你在这儿还能静心看书?”“怎么不能?这儿环境不错。”我对他算是彻底失望了。
  王海雄去停车场开车。同来的女友羡慕地说:“王律师对你真好,你真是好福气。”“好什么好?他连足球都不看?”我满腔怨愤。“足球和爱情有什么关系吗?”“当然有。当年……”我忙打住了话头。是的,当年,我就是在足球场上采访时认识的江涛。结婚时,江涛给我的结婚誓言就是:“我要像爱足球一样永远爱你。”……回到家里,看见江涛在球场上振臂高呼的照片,我心里感觉很失落。
  
  强行拉他去蹦极
  
  和王海雄有了第一次龃龉之后,我发现自己对他越来越不满了,比如,他走路时总是将双手插在衣兜里,而江涛从来都是两只手臂有力地摆动,像个运动健儿雄赳赳地出场;还有,他吃完饭后,总要喝一杯泡得很深的茶,而江涛从来只是喝白开水;还有,他不胜酒力,两三杯啤酒下肚,人就晕晕乎乎了,说话直打结,可江涛可以喝两斤白酒照样去给学生上课……因为心里不满,我经常会找茬和王海雄吵架。王海雄总是会好脾气地安慰我,逗我开心。这火遇到水,还怎么燃烧得起来?
  有一次,因为一点小事,我又和王海雄发起脾气来,并由此及彼地絮絮叨叨地数落他的种种不是。王海雄也烦了,大声说:“既然你对我这么不满意,那我们也就好说好散,免得我天天影响你的心情。”一听说“散”,我的精神马上高度紧张,我从沙发上跳起来,扑到他怀里:“不,不,求求你,你不要离开我。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找你找得好苦。”说着说着我就哭起来。王海雄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叹了口气:“我也舍不得你啊!”
  这件事之后,我想,随着我们交往的加深,我对他的不满也将不可避免地增多,然而分手又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唯一的办法是——慢慢改变他。如果他是真心爱我,他应该能理解并接受我的“相夫”计划。
  10月20日,是个星期六,我对王海雄说要带他去玩一个非常有趣的游戏。王海雄问是什么,我故作神秘地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当王海雄看到运动馆外几个硕大的字“挑战自我,超越极限”时,才知道我所说的有趣的游戏是“蹦极”。这个游戏是我和江涛都非常爱好的。我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爱好这种惊险刺激的游戏,像王海雄就曾经说过他不喜欢。但是很多人在尝试过一次之后就会像上了瘾似的爱上它。我要让王海雄也爱上它。
  王海雄拉起我的手就要走:“我不喜欢玩这个。”“就算是为了证明对我的爱,你今天也要试一试。”“舒玲,证明爱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一定要选这个……”“你放心,我跳过很多次,一点事也没有!”我将他强行拉上去,系上安全带,穿上鞋子。“你试一次就会知道那种感受是多么的美妙,来吧。”我拉着他从52米的高空往下蹦。王海雄惊慌失措地大叫:“舒玲!舒玲!”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王海雄竟然在落地的那一刻昏厥了,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将他送到医务处。
  医生检查后,说没什么大碍,主要是精神过度紧张造成的,以后要尽量少玩或不玩这种惊险的游戏。我有些不甘心地说:“那么多人玩怎么都好好的呢?”医生说:“每个人的身体素质、心理素质都不一样。不能用一个固定的模式来要求每个人。”
  模式?我愣住了,我有模式吗?我到底用的是什么模式?
  ——对,是江涛,我从前的丈夫!我难道不是一直在用江涛的喜好为标准衡量他的是与非吗?可是,我越来越不满,越来越失望。因为,因为他毕竟不是江涛,他是一个和江涛完全没有关系的个体。既然他不是江涛,我又怎么能从他身上得到和江涛一样的爱呢?
  
  对不起,是我克隆了爱情
  
  我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思索了很久,我发现,我和王海雄的爱情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一直将他当做是江涛。我克隆了我和江涛的爱,而王海雄不过是我这份克隆爱情的依附体,这对王海雄是多么的不公平。
  我知道该刹车了。再这样用克隆爱情麻醉自己,我会越来越失望,越来越痛苦。
  报社正好有一个到北京进修一年的指标,我找领导争取到了。我想暂时离开这个环境,我要让自己从过去的生活中解脱出来,同时,我也是强迫自己斩断和王海雄的这段畸恋。
  听说我要去北京,王海雄感到很吃惊,他拥住我,轻柔地说:“对不起,是我太让你失望了。”我挣脱他的怀抱,摇摇头,心里却在一遍遍地说:“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啊,我伤害了一颗多么真诚的心。”“你走了,我会想念你的。”他抓住我的手,动情地说。我的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地流下来。
  打开手机,我将我们曾经的甜言蜜语的短信全部删除了,然而,我却存储了他的手机号码,我想,如果有缘,以后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开始一段真正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爱情。
  
  责编/马冲冲 ma-ch-ch@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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