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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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雨水饱含普世之心,喂养了一条条逡巡在莽荒上的纹路。一旦注入雨的精魂,孱弱的河流也会膨胀身躯,吸引四月的美丽,在那河底休憩的鱼苗,也会因为欢喜而在绿藻间躲躲藏藏。
  云门山的傍晚有斜阳相随,柔亮了满山云雾缭绕的仙境,引来画家用颜色泼洒它真实的面容,虚实相映,河流幻化成风,勾勒出山涧纹路,笔笔曼妙。
  我在岩石的一侧观望山水的细腻,如一缕清风勾起回荡的念想,弯曲而下的河流送来了汩汩声律,交织着深山鸟鸣的演奏,比起书桌上的老唱片,我更愿意静静聆听山林水榭的诉说,久久回荡。
  西去的方向连接着山外的通径,当晚霞沉醉的那一刻,婉转的音律也会在山的尽头隐去鼻息,仿佛暮色下流星一闪而过,只留下片刻生命的搏动,余音绕梁。
  没有一处山石不随风唱和。
  没有一株绿茎不摇摆身姿。
  我在石阶的一侧捕捉远去的河流之音,告慰内心无比丰盈而又空旷无垠的田园。
  岩石上的温度
  古老的苍劲盘卧在大地的角落,细数着岁月凿出的一道道沟痕,棱角分明。山山水水在此驻足观望,沿着地平线将目光投向了渺茫的天边。
  层层石阶上的脚印,浅浅深深,隐藏了行人眼底深处的波澜。群山学会了不语而欢,可它们却知晓每一位来此舒心的人,隐约背后深掩的真实,虚实相生。人们喜欢触摸眼中的美景,俊石美草张罗着山内的风情,丝缕温度的保存,刻录着生活的轨迹。
  清晨的露珠会吞没山野,以及留在山间的隐秘,冰冷的雨水也会湿润群山的怀抱,消去山中若有若无的气息。我在羊肠山路吸吮着生活的格调,步履轻盈,生怕惊扰了一夜的静谧。雨后的天际澄明碧亮,从东方赶来的晨曦也萌发了情愫,红润了一片片山头,一汪汪绿水。
  一个世界的忧愁学会了烟消云散,点点光辉湿热了身旁的岩石,用手轻触,半盏温度传入我的心间,讲述着一个个朴实无华的小故事。
  风,问候光阴,仍旧穿梭在当下与过往。
  穹顶黄昏
  熙熙攘攘的街道,透不过风语的城墙,在昏黑中炸裂。
  枯荣过后是游动的生灵。
  蓬勃前夕是沉眠的腐朽。
  站在万物的生息之上,我俯身不见泥土下的深沉。高歌,抖动着生命搏动的心脉,唤醒一个个难掩的瞬间。抬头仰望深邃,穹顶之上的光景在眼中翻腾,留下色彩斑斓,西来的云朵怀抱火热在帷幕下舞蹈,温柔如水。日落时分,山外飘逸着温暖袅袅,回应远方的呼喊。山中青烟朦胧,濡湿了每一处干裂的肌肤。
  枝蔓在山脚延伸,最先送走了落日,仅剩一缕红线牵连着远去的晚霞。总有一抹微红难舍山林,流连忘返。
  静谧习惯性地悠然升起,它读懂了黄昏的预言,努力压制阴凉下蠢蠢欲动的恐惧,偶尔会破壳而出,占据黑夜。
  高远之下总有万般深谷,休憩着幽深,隐秘着故事,如一汪不兴波澜的死水,映照着不远处终末的风景。
  转出山路,攀登过峰顶,黄昏与我有了一次久违的拥抱,深入骨髓,撩人肌肤,蒙面的夕阳为我留下了今日的彩蛋,穹空斑斓。
  那是高远处不胜寒意的火热。
  那是叶落色的新衣,日复一日。
  限中背影
  江水带走了时间留下岁月久积的足印,深浅不一。
  山背后的世界宛若桃源境地,有了一条隔绝江岸的水缎,楚楚动人。
  我是山的孩子,山是我的过往。群山养育了我的心息,围绕着山脚弯曲不断的溪流,带给了我空灵。山脊下的木屋,住满了我从小到大的日子,不多不少,不偏不倚。
  记忆中的身影魁梧高大,不像父亲嶙峋的瘦骨,榨干了身体的油星儿。追捧着烈日与月光,那抹身影挽起了裤脚,在田地间穿梭,不过是类似于匍匐一样儿的脚程,抚摸田野,留下半缕麦子的芬芳。我总爱在他身后追随,丈量着收获的斤两。
  从某一刻开始,我喜欢背影更甚于瘦削的父亲,因为风雨不会吹倒硕健的身影,却总让父亲徒增顽疾。
  在群山注目的村落里,我时时会遇见这抹身影,只是每次在我即将触及的那一秒,他又淡出了我的视线。
  直到有一天,我不经意间绕过父亲跟前,转到他身后,竟意外地遇见了久违的身影,清晰可见。
  麦香,再度飘入了我的眼眸。
  故鄉
  比起梦中的江水波澜,我更喜欢眼前的崇山与峻岭,这里未必有水天一色,却也流淌着一首首山歌、一串串故事,丰盈生活。
  远方的梦乡曼妙无比,散发着醉人的音韵。眼前,山水相依,郁郁葱葱,有了几丝故乡的味道。
  我在望不尽的路崖边兜兜转转,等待某处的记忆闯入心房,偷走灯台下皱巴巴的白纸,补缺署名故乡的那一页。
  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眼前升起的烟火,撩拨着我肌肤下的神经与血液,汩汩流动、贲张,激荡起笔下万般的波澜。
  秋意绵绵,大雁裹挟着思念越过山头,消隐在云雾的边角,纸张上的笔墨抖擞了精神,一串串文字排列成行,倚靠在“故乡”身后,整整齐齐。
  虚无、显实。故乡的远方,咫尺之间,在那群山之巅隐秘,故事仍旧细碎、完整,歌依旧美如诗画,交待着故乡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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