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色调的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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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了,爸爸却选择了不给女儿送伞;周末,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刻,爸爸却选择了和女儿展开争夺电视遥控器的大战……是不爱吗?不,这是父亲对女儿外冷里热的爱。
  陈伊丽讲述第一个故事:
  云越积越厚,仿佛要向大地威逼下来,这是暴雨降临的前奏。
  还没等人回过神,豆大的雨噼里啪啦落下来,地上腾起一阵阵薄薄的尘雾,处处留下了雨的脚印,接着,那脚印重重叠叠,地面湿了,上面流淌起了一条欢快的小河。
  坐在教室里,我的心却在车棚里,为在上学路上就出了毛病的自行车而发愁。
  还有20分钟放学,老天爷保佑,但愿雨停了吧,难不成您真想看我的笑话,让毫无准备的我在茫茫大雨中推着车回家?
  放学的铃声响了,它的高亢压过雨的喧嚣,敲打着教室里每一个人的耳膜。“好了。下课。”老师急匆匆收了讲义与课本,抬腿走出了教室。
  突如其来的大雨冲淡了放学本该有的轻松与欣喜。大多数人没带雨具,该用什么拉开茫茫无边的雨幕,拨出一条回家的路呢?
  有人叹息,有人在父母的一声轻唤下,欣喜地应着,接过伞,背影模糊在了雨里。
  家里人会送伞来么?站在雨帘前,我带了几分期许,“妈妈要上班不会来,爸爸一定会来的。”不断有家长送伞来,身边的同学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最后,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几个。爸爸怎么不来接我呢?今天他休息,应该在家呀。我的心里,埋怨越积越重。
  雨渐渐细了,伸出手,雨在掌心踮着脚尖舞蹈。“走喽!”不知谁吆喝了一声,身边的几个同学一溜烟钻进了雨里,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尾随而去。
  “那么大的雨,爸爸肯定会想到来接我的。或许,他正在路上。”我推着自行车,自我安慰着,慢吞吞地走在雨里,不住地四下张望,生怕与来接我的爸爸错过。雨丝虽细,却很密,我的头发被打湿了,冰冷地趴在额头上。衣服上,也是一层水珠,它们很快连成了一片,浸湿了每一根纱线。
  快到家了,天色昏暗,在细雨的晕染中,一盏盏亮起的灯张开光芒的翅膀。转过街角,我看到我家的窗——灯,亮着!爸爸根本就没来接我!
  眼泪漫上眼眶,我甩甩头,不愿让它跌落。
  爸爸正在厨房忙碌,见到我,和往常一样,说了句“回来了”,又转背切菜去了。他没有问我是怎么回家的,也没有叮嘱我赶紧换下衣服。
  回到房间里,我翻开作业本,心里乱糟糟的,委屈、不满、质疑,一齐涌上心头。晚饭时,匆匆扒拉了几口饭,就丢下了碗筷。
  这个夜晚,我在梦里一会儿跌入冰冷的海水,冷得牙齿打架浑身哆嗦,一会儿身处熊熊的火海,浑身灼热,汗如雨下,想醒来却挣脱不了梦魇。最后,是妈妈焦急的摇晃唤醒了我。
  “好烫啊!”妈妈摸了摸我的额头,惊叫道。“怎么办,怎么办?”爸爸束手无策,在一旁来回打转。“我去拿小药箱,你快去拿毛巾,再打盆水来。”妈妈沉着地指挥着。
  恍恍惚惚中,像有冰凉的云一遍遍抚过我的脸、我的手臂,热渐渐褪去,有声音在耳边低低地回旋,那是父母压低了嗓音在说话。
  “都怪你,下雨不给女儿送伞去,淋湿了怎么会不生病!”妈妈埋怨着爸爸。
  “是该怪我,我原本是想,锻炼锻炼她……”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爸爸已经去上班了,桌上,有一页信纸——
  “女儿,对不起,爸爸昨天没有去接你。记得我们一起看过的‘动物世界’么,幼狮尚小时,只要离开母狮一会儿,母狮便会用叫声来找它,当幼狮长大了,母狮就不再会用叫声找它了。狮子妈妈知道小狮子长大了,它要给小狮子更多的空间,让它尽快学会独立,学会自己去面对困难。爸爸没有去接你的本意,只是想锻炼锻炼你……”
  是啊,爸爸就像狮子妈妈。知道我长大了,知道我可以一个人安全地回来。他不是不爱我,而是以放手来表达更深沉的爱!
  彭益佳讲述第二个故事:
  一个没有管束的寒假之后,我不幸成了电视剧依赖症患者,每到休闲时刻,哪怕是看书,也要跑到有电视机的屋子里,手捧书卷,倚枕而读,同时遥控器也要放在手边,随时候命。偶像、魔幻、武侠、爱情、战争,我像个饥不择食的人,一头扎进故事里。重播几十次的电视剧,即使我对情节了如指掌,能将台词倒背如流,也不甘心放过,在阅读时也要抽空瞄一眼屏幕上的悲欢离合。
  爸爸则是新闻节目的忠实观众,尤其是在我迷上电视剧后,他对新闻的热情更加高涨。每到周末,我俩都在家的时候,他恨不得把电视机抱在怀里,独享新闻大餐。为了争夺对电视遥控器的把持权,我和爸爸成了同一屋檐下竞争激烈的对手。
  从早晨到深夜,新闻时刻有,爸爸守着新闻频道,从“新闻朝读”一直看到“深夜新闻快递”。他是典型的“知道”分子,从国际形势到国内大事,再到本地新闻,他无所不知;从飞机坠毁到附近的养兔场诞生了一只四耳怪兔,他侃侃而谈,叫人为他的“博闻”和八卦叹服。
  于是,周末看电视便成为了我俩硝烟弥漫的战争,你来我往,见缝插针,我们各自寻找着自己的欢乐时光。爸爸总是企图将我拉入他的阵营,他说:丫头,别总抱着肥皂剧看个不休啊,多看看新闻好,长见识呢。
  经历过长时间的抢夺遥控器的拉锯战之后,我们终于达成了共识,各自牺牲一点时间来保证对方的爱好,偶尔,也会有毁诺背约的情况发生,“厚颜无耻”充当这个不光彩的角色的,往往是爸爸。“你一大男人跟小女孩抢频道耍赖,不脸红啊?”我不满,爸爸却毫不介意,摊开手,耸耸肩。
  这一天,爸爸因为脑梗塞住进了医院,我放学后要去医院陪他,他却让我回家好好休息,“这儿有你妈呢”。
  回到家,一个人的晚餐像一场寂寞的表演,我用筷子在饭里翻来搅去,却不知自己在找什么。强打精神往嘴里扒拉两口,往日里清香的米饭在唇齿间索然无味……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到最大,即便震耳欲聋也掩盖不了这屋子里的空洞。《新闻联播》熟悉的旋律准时响起,可如今家里只剩下孤独的我做观众。新闻一条接一条往下播放,恍如爸爸在家一般,我竟没有一点换频道的冲动。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洗过碗,我又拿起一块抹布,满屋子到处去拭擦灰尘。机械地忙碌,只为了驱赶心里空荡荡的恐慌。
  擦着电话机,我如梦游一般,伸手拨了一串号码。
  “喂!”爸爸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响,我的眼里蓄起了一泓泪水。
  “爸,是我……你快点好起来,没有人和我抢遥控器,我好不习惯啊!”我故作轻松地说。
  “傻丫头,你当爸爸真那么爱看新闻啊,爸爸是为了控制你看电视剧的时间啊!”爸爸在那一头笑声朗朗。
  那一刻,我才突然明白,有人和自己抢遥控器也是一种快乐。就像《傅雷家书》中父亲对儿子的关切,就像《父亲的背影》中父亲给儿子买橘子的笨拙的背影,平凡的父亲,用他朴实的方式,爱着我,带领着我长大。
  (整理:王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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