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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在采访了网络游戏运营商、网吧以后,开始面对这场调查的“主力”——玩家们。当游戏运营商在责怪网吧,而网吧又将责任推到游戏头上去时,当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所谓“缺乏自控能力”的未成年人身上时,应该有“自控能力”的成人玩家们却依然曾经或者还在网络游戏里痴迷着,记者委托相关人士在现实社会和虚拟世界里找了一批过去和现在的“玩家”,将他们最真实的状态和心理呈现出来,虽然闹出人命的毕竟少数,但是毁掉生活的大有人在,这又是谁的错呢?
念大学不如开网吧
陈亮,男 19岁,大学二年级学生
记者是在任课老师的帮助下才将陈亮“逮住”并按在教室里接受采访的,否则,据这位任课老师说“只要让他回到电脑前,别指望他再来理睬你”。
事先,这位40出头的副教授已经向记者简单介绍了陈亮的情况。陈亮在这所全国著名的高等学府里读了两年书,累计起来已经有5门功课不及格,尤其是这位副教授的课,陈亮已经有两次补考和两次重修的经历,副教授用了一个很形象的动作,将手掌上下翻了几次,说:“这个学生是我教学生涯里炒冷饭最多的一个。”而陈亮这次和副教授打交道已经第5次,学校特地把一些屡次补考和重修都通不过的学生组织在一起“重点培训”,如果再通不过,只能回家。“但是陈亮无所谓,他上课照样睡觉!”副教授无奈地说。之所以上课睡觉,是因为晚上不睡觉,不睡觉的原因是——玩网络游戏!
为了照顾陈亮的自尊心,采访在教室里的其他同学都走了以后才开始。
陈亮个子不高,脸色灰暗,着装虽不寒酸,但很邋遢,一靠近他就能闻到身上的味道,这个19岁的男孩眼神游离,不像是害羞,更像是集中不起思想,因此对话很吃力。
陈亮告诉记者他来自湖南长沙,父母都是老师,家里并不贫穷。记者让他自己说为什么在大学的成绩会这么差,他想都不想地说:“我又不想上大学,没兴趣,功课这么难。”“那你想干吗?”记者问,他干脆利索地回答:“开网吧。”旁边副教授对记者无奈地笑。“其实是为了玩游戏吧!”记者点他,他的脸红了,低头不语。在记者的一再追问下,陈亮像挤牙膏一样告诉记者他玩那个叫作《传奇》的网络游戏已经2年半了,高三下半学期就开始玩。记者很奇怪他是怎么考上大学的,陈亮说那个时候家里并没有电脑,他常常偷偷摸摸地到网吧里去玩一会儿,并不能尽兴,因为教师父母非常严厉,后来发现了他的“爱好”后,高大的父亲曾经用棍子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并且从此天天上学送,放学接,除了他在学校里,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是我爸爸陪着我考上大学的。”陈亮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委屈,再次表示如果当初不考大学,他完全有能力开一个网吧。
然而名牌大学的优势在陈亮跨进宿舍时就体现出来了,在宿舍就能上网。从此被父亲强行夺走的“传奇”生活又开始了,并且不再会有人来干涉。
记者问陈亮,这个游戏难道就这么好玩吗?陈亮沉默了片刻后说也不是好玩。那是什么?记者和副教授面面相觑,“是……是……”陈亮支吾了半天,才“困难”地下了一个定义:“总之不是好玩,除了好玩我觉得我可以在里面不像在现实里那么累,要念那么多那么难的书。”“那你在游戏里是怎么样一个人?”“是个魔法师,只要功力上去,很多事都能做。”“那你是不是就是拼命在练功力?”陈亮瞄了一眼旁边的老师,低下头去。
记者说你现在这样的成绩可能要退学,陈亮面无表情地说:“那也没办法,我念不进去,我还是觉得我比较适合开网吧。就算我能毕业,我还是想开网吧,大家可以在一起玩。”这个时候一直在旁听的副教授再也忍不住了,冲着他说:“那个时候是你爸爸陪着你考大学,现在是不是轮到我来陪着你读大学?”陈亮又把头低了下去。当记者表示他可以走了的时候,这个说话吞吞吐吐的男孩却用异常快的速度窜出了教室的门。
为了了解陈亮对游戏的沉迷度,在他的辅导员的协助下,记者找到了和陈亮同寝室的室友,他们告诉记者,在宿舍里他们眼中的陈亮简直像一个神仙,因为几乎很少看见他吃饭和睡觉,当他们下课回来的时候,陈亮在电脑前,当他们一觉醒来的时候,陈亮还是在电脑前。陈亮很少和他们交流,有时甚至几个星期陈亮都不会和他们说一句话,在寝室里,“陈亮像一个摆设。”室友说。
陈亮的同学告诉记者,在大学里如陈亮般迷恋网络游戏的不在少数,“到重修班里能找到一片。”同学说。而辅导员和副教授则表示这样的学生老师没法管,“他们不是小孩子了,他们自己管不了自己,谁管得了,何况父母都不在身边。要怪只能怪那些网络游戏,害人不浅,有不少学生千辛万苦考出来,聪明却都用到游戏里去。而且这些20岁左右的学生脾性都变了,很难沟通。很可惜,将来到社会上怎么办?”
太太收丈夫做“徒弟”
钱有康,男,33岁,IT工程师
通过了一些途径在采访钱有康之前先接触了他的太太,一位姓苏的中学化学老师。因为据说两人的婚姻和网络游戏密切相关。
苏老师今年31岁,和钱有康结婚3年,没有孩子。提到网络游戏,苏老师一脸的悔恨交加和深恶痛绝。苏老师告诉记者她比丈夫更早地开始玩网络游戏《传奇》,时间在1年以前。记者表示很奇怪,因为很难理解一个30岁的已婚女性会去玩网络游戏,苏老师首先表示在网络游戏面前是“男女平等”的,因为在她的朋友里有不少女性玩家,然后表示自己玩纯粹是因为丈夫的原因。“你不知道我有多没劲!”苏老师红了眼圈说。至今苏老师都找不出原因为何他们结婚一年都不到生活就开始平淡如水了。苏老师无数次地用各种激烈的或者软弱的方法来向丈夫提出婚姻的不正常,但丈夫置若罔闻,回答太太结婚不是谈恋爱,大家都这样。在极度的无聊和寂寞中,朋友让苏老师知道了《传奇》,于是苏老师的业余时间就抱着电脑,不再和丈夫闹,但像两个住在一起的房客。记者问苏老师当时她的丈夫有没有对她的行为反感,苏老师说没有,他还觉得这样挺好,但其实她的心并不完全在游戏里,她常常想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离婚。
苏老师有一次向一个在游戏里认识的网友诉苦,网友给她出点子,何不让丈夫和她一起玩,慢慢将感情重新升温。“我那个时候也是急病乱投医,居然觉得是个好办法。”苏老师痛心疾首地说。按照网友的建议,苏老师软硬兼施地让丈夫答应成为她在游戏里扮演的角色的徒弟,仅仅有了一个月共同语言,丈夫就抱回来一台新电脑在卧室里另立门户,并且从此沉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苏老师形容她的丈夫,“简直已经不像一个人”了。
据苏老师的描述,这“不像一个人”的人现在过着这样的日子:每天除了不得不去上的班,所有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电脑前面,如果他能够支撑着不睡觉,他肯定就不睡。在家里说的一切话都是对着电脑自言自语,即使苏老师离家出走,哪怕那时是深更半夜,他也立刻会打电话把他的《传奇》搭档叫到家里来一起玩个天昏地暗,至于太太去哪里了和他是没有关系的。最令苏老师伤心的是,当她打算用怀柔政策让丈夫将兴趣从游戏重新转移到她的身上而放下矜持,主动去和丈夫亲热,例如坐在他的大腿上之类时,得到的反应是被丈夫一把从腿上撸下来。如果他不得不离开他的游戏一会儿,比如必须和太太一起出席一些社交场合的时候,他便没精打采不知所云,恨不得立刻就回家“伺候”他的游戏。苏老师非常后悔将丈夫引入游戏,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两人一人一台电脑,但苏老师说她只是对着屏幕发愣,不知道这样的婚姻维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在苏老师数次忍不住眼泪的叙述后,记者在钱有康下班时在他的公司门口拦住了他,这个曾经练过多年健美的男人身形消瘦、面色憔悴、眼神呆滞,动不动就东张西望。没等记者开口,他就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你是为网络游戏来的,肯定要说网络游戏不好。”记者问那你说好还是不好?没想到他居然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好,我知道不好,是精神鸦片。”记者瞪着眼睛看着他,问:“你知道不好还玩成这样?”钱有康自我解嘲地笑笑,说:“因为没劲。”和他太太苏老师的开场白一样,一切因为“没劲”,但含义不完全相同。钱有康说:“结婚是件最没劲的事情,然后就什么都没劲,其实游戏也没劲,但总比别的好一点,可以忘记其它的没劲。”记者问他怎么才算有劲,他笑笑说他也不知道,反正游戏已经成为他的一个习惯,管它好不好,总比没事发愣睡懒觉强。他强调他不算是“中毒”深的,至少他还坚持在上班,白天让电脑“外挂”自动玩,不像
他的“游伴”们,玩得连工作都不要了。记者委婉地说太太对他有些意见,他挥挥手说:“知道知道,习惯了就好了。再说她玩的时候我也没反对过。何况这也不能全怪我,好比是她为了自己让我抽的鸦片,现在我抽上了又要让我说戒就戒,哪儿那么容易呢!”
请表弟家里“上班”
许蓬,男,35岁,事业单位科长
许蓬一个人住着二室二厅的房子,装修得很豪华,楼下停着单位给配的“桑塔那”,收入颇丰,算得上一个上档次的“单身贵族”。
在许蓬书房的长办公桌上赫然放着两台电脑,都是原装的“戴尔”机,一台是台式PC机,一台是笔记本。在许蓬家见到许蓬的时候,他的台式机出了点故障,一个小伙子正在帮他修理,另一个小伙子在旁边看着。而他则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埋头在笔记本电脑上。
见到记者,许蓬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交给那个站着看的小伙子,叮嘱说:“你给我盯着,有什么问题出来叫我。”
我们在客厅里落座,许蓬说那个帮他修理电脑的是单位电脑房的同事,另一个是他的表弟。在采访许蓬之前记者对他已经进行了一些外围了解,比如他的表弟同时还是他的另一双手,在他上班的时候,由表弟代替他操作游戏。所以记者首先就表示了对这个问题的兴趣,许蓬告诉记者表弟20岁,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一直到处打零工,挣的那点钱全用在了网吧和网络游戏上。他玩上网络游戏也是拜表弟所赐,原来受表弟父母之托教育表弟,没想到屡教不改,许蓬想不通这游戏怎么就有那么大的魔力,本着“批判的精神”也去“试了试”,没想到就此“失足”。又觉得没法向表弟父母交代,且上班时又不能玩,所以想出来让表弟每天早晨上他家来“上班”,代替他操作游戏,等他回家表弟下班,他晚上有应酬,表弟就得“加班”,每个月付给表弟一千五百元钱。许蓬觉得这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即杜绝了表弟去网吧又让表弟能够利用自己的“长处”挣钱,自己白天也不用老牵挂着游戏,反正随时随地他会用电话和家里的表弟及时联系,有什么问题他遥控指挥,用许蓬的话,“和亲自操作区别不大。”且表弟也算是高手,在游戏里帮了他不少忙。为此他特地花了6千多元去买了那台台式机,因为笔记本是单位配的,上班得要派用处。如此已有2年。
在这当口,许蓬终究是忍不住,跑到书房里去了10分钟,和表弟商量着什么,出来走到书房门口,还回头对表弟说:“不要冲动。”
至于怎么看待网络游戏,许蓬点了支香烟,在烟雾缭绕中颇为“深沉”地说:“我们有太多的仇恨在现实中无法发泄,在现实里我们必须理智,但在虚拟的世界里我们可以尽情使用暴力。”一番话把记者吓了一跳,问他在他的游戏里是啥人物?他的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杀手”。因此刚才那番话听上去像一个“杀人魔王”在为他的“杀人不眨眼”寻找理论依据,而眼前的许蓬尽管算不上英俊,但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硕士,平时斯斯文文,笑容可掬,更何况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个部门的中层干部,也算是“少年得志”了,哪里来的这么“刻骨的仇恨”?记者将这番疑惑坦率道出,许蓬反问:“当你的身边是一些不学无术通过这样那样的非正常手段爬上去的所谓领导在瞎指挥,当你的身边整天都是‘阶级斗争’并且把你也拖在里面,互相倾轧,勾心斗角,虚与委蛇,却没有多少人在干实事的时候,你恨不恨?我恨。那次开会,我们单位的第二把手,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程度仗着她丈夫是转业的团级干部就跑来做领导的女人在会议上反复地表扬一个人,而我们单位却根本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第三把手‘及时’说明是女人的儿子,可是这个儿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无非就是炫耀,浪费的却是我们的时间,我因此耽误了一场重要的研讨会,当时我甚至连杀了她的心都有。告诉你,那天晚上,我在游戏里所向披靡!”在许蓬说完这些话以后,我们都沉默了很久,期间许蓬的表弟从书房门里探出头来张望了一下又缩了回去,记者打破沉默说:“那你是在靠游戏发泄。”“不是,”许蓬表示否定,“心里憋着火,不是针对具体的目标,当进入游戏的时候,当成为另一个自己的时候,可以有现实里没有的快感和成就感,至少那里的生死存亡是公平的。”许蓬最后告诉记者,单位里的小年轻玩网络游戏的不少,但没人知道他的情况,“毕竟在单位里还要保持形象,如果还想在那里干下去的话,因为很多小年青由于游戏影响工作,有不少上班时都在偷偷地玩,为此开除都开除过两个。”
记者告别的时候,许蓬在客厅里和记者草草握了握手,然后记者走向大门,他直奔了书房。
身体“交换”装备
贺逸扬,男,29岁,无业
贺逸扬在电话里表示只愿意接受电话采访,这已经是看在介绍人的面子上。介绍人告诉记者,贺逸扬是网络游戏《传奇》比较早的玩家,他曾经疯狂地迷恋过,然后又果断地舍弃。
记者在电话里直截了当提出了“迷恋和舍弃”的话题。贺逸扬沉默了片刻后承认他的确疯狂地迷恋过,迷恋到患抑郁症的母亲就在隔壁房间里上吊自尽,凳子踢翻在地板上他都没去理会,结果母亲死了,出差在外的父亲从此不认这个儿子。
这让他在现实里更加沉默寡言郁郁寡欢,以至于失去了餐厅领班的工作和相恋2年的女友。从此他更沉迷在游戏里,在那里他组织了一个帮会,担任了会长,俨然一个“老大”,一呼百应。并且娶了“妻子”,然后又不断地“喜新厌旧”不断地“离婚”和“再婚”,在玩游戏的聊天工具上,愿意被他唤作“老婆”的也有七八个,他游刃有余地和她们用文字“调情”,俨然“妻妾成群”。“那时候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在现实里我是个罪人,一个彻底的失败者,但是在那里我是个可以随心所欲的成功者,的确很诱惑人,让人根本就离不开……离不开这种感觉。有时候我一觉醒来,常常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哪个社会里。”所以贺逸扬认为当时他的迷恋是“很正常的,换了谁是我的处境都可能这样。 在现实社会里,我觉得我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大概有1年吧,我几乎没有出过门,用积蓄过日子,吃饭叫外卖,头发长了自己剪两刀。几乎就生活在游戏里,否则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记者听了这段断断续续明显是鼓起勇气才继续下去的叙述,于是问贺逸扬是什么让他这样的痴迷者会舍弃那个他曾经作为唯一“依靠”的“世界”的,说:“因为一个女人。” 贺逸扬告诉记者在他那点可怜的积蓄用完的时候他必须要自己养活自己,穷途末路的时候他的“妻妾”告诉他他可以做“游戏装备的生意”,于是他将最后的一点钱在网上的装备交易平台上买了一点装备,然后卖了出去。他说他不是专门做这生意的,本来他的生活水平就很低,一天三顿方便面都没有问题,尽管父亲不再理睬他,但他仍然和父亲住在一起,房子水电都不需要他花钱,所以他只要挣到饭钱和烟钱就可以了。另外他不愿意“从一个‘老大’沦为一个‘小贩’”。
有一次他在交易平台上发布他有一批价值3000元的装备,这是一个游戏里的“法师”功力升级的必备品,有一个“法师”提出需要,但是说没有那么多钱。那个“法师”告诉贺逸扬她是个女孩子,问可不可以用和贺逸扬过一夜来抵偿。“当时我懵了,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但是我有点半信半疑,因为你也知道网上很多东西是不可信的。”所以贺逸扬认为要么可能是对方在开玩笑,要么就是拿这个来吓唬他逼他降价。但是“法师”信誓旦旦地表示她说的是真的,而且这样做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用这种方法和很多人做过“交易”换取她需要的装备。贺逸扬说她一再表示自己是很开放的,是对这种事不在乎的,表示可以和贺逸扬见一面,保证贺逸扬“满意”。贺逸扬说:“当时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不在乎我在乎的呀,我和我以前的女朋友都没有这样过。” 贺逸扬说尽管他在游戏里“风流快活,处处留情”,但是“那毕竟是假的”,正因为是假的,所以贺逸扬才能“放得开”,如今假的变成真的了,贺逸扬想不通了。
但是贺逸扬还是去和“法师”见了一面,在徐家汇,“她的确长得很漂亮,我们聊了聊,她也是个痴迷者,可以说比我迷得还深。为了游戏她也失去了工作,所以她没有钱,要装备常常是靠身体交换。她说她现在就等着那套装备,哀求我无论如何成全她,当场就要跟我回家。”但是贺逸扬还是拒绝了她,“因为我做不出来这种事,我觉得太……太那个了!”记者追问他:“那个是哪个?”他憋了半天说:“太无耻了。”最后的结局是贺逸扬将那套装备送给了女孩,然后决定离开游戏。电话里贺逸扬说:“一种东西要让女孩子出卖身体,我接受不了。我本来以为这个世界是和现实没有关系的,但其实是有关系的,而且是那么……那么恶心的关系。我一进去就想到这个女孩为了3000块钱卖身我就觉得呆不下去。”记者问贺逸扬今后的打算,他说他正在卖他的所有装备,等卖完了再考虑以后,“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贺逸扬在电话里轻声叹气,记者听到的是一片迷惘。
相关链接:痴迷“玩家”众生相之网络版
在大2时候,班里兴起了玩《传奇》的一阵风,当时30多男生有20多个号,每天就是玩,都忘了上课,最搞笑的是当时开会,老师叫班长找人,最后班长用游戏里行会聊天把大家弄回了学校。最后每个宿舍都有降级的和退学的,我期末有4科补考,在我们宿舍成绩排了第3。成绩出来,心里那个慌,最后幸亏补考及格了一门,没降,宿舍里有个哥们降了,知道成绩就哭了,我当时就把我自己电脑的《传奇》删了,心里那个难受。
突然想起在玩《传奇》的时候,有个朋友对我说,你们班这么疯,如果大学生都这样,中国就完了。当时觉得他说的太夸张,也没有怎么理会,现在我大四了,想像当时的日子,心里都不知道多难受。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痛。
现在看见那些十几岁的小孩子在网吧,手里拿着烟,嘴里骂骂咧咧的,我总有一种想抽他们的感觉,玩《传奇》的都是垃圾,现在不是,将来也得是。盛大害了一批人!
—— 一只小小鸟
网络游戏太害人了,骗子,人妖,每个人的内心深处的罪恶都会表露出来,和女朋友经常因为《传奇》吵架,后来就分开了,她走前说过:你和你的《传奇》好去吧。当时真不怎么心痛,但是今天写这个东西的时候,心真的很痛。
—— 飞翔
中国玩《传奇》的人不少,我们这里全都是,网吧里全是!看过一篇报道说,网络游戏和吸毒都是刺激大脑的一个地方,不知道对不对!
—— 匿名人士144095
一个小时候什么都不给玩的孩子突然给撂到一个什么都可以玩的环境里去,他是疯狂的玩,还是会对所有的玩具不屑一顾呢?我想答案大多是后者吧。也不能全怪盛大。盛大顶多充其量也就是贩卖一下游戏而已,重要的是我们的教育,十多年的教育对我们的玩性,是压抑了十来年还是疏导了十来年呢?
—— 楚行雨
现在的我已经是不能自拔了,那些装备是我花了几万元人民币买到的,舍得扔吗?我都不知道是游戏玩我了还是我玩游戏了。
―—— 摇头丸
我告别了《传奇》,本来想彻底告别网游的,但是不幸的是我失恋了,于是我向《英雄年代》发起了进攻.各位祝福我早日脱身吧。
—— mp转让器
我接触的第一个网游是《奇迹》,也很疯狂地玩过。因为游戏,没事就请假从公司回来,后来工作也辞掉了,2003年一年几乎都废在了网游里面。现在我想劝那些玩家,不要虚度光阴,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没日没夜地“奋斗”,心里确实是很凄凉。其实网游确实很害人,一般人(尤其是男人)难以抵挡它的诱惑。
—— 涅磐的马
《传奇》是一个让我无奈的游戏,最终我选择了离开,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遇到的人,咋都素质那么低啊!被抢、被打、挨骂、被骗,郁闷啊!
—— vvjack
我还是觉得我们的现实社会是善良而和平的。可是现在对青少年,还有个虚拟的社会。个别游戏(《传奇》3)已经把这个虚拟社会变得充满仇恨、暴力、奸诈、贪婪。我给我小侄儿在《传奇》3设了个小道士号,允许他周末玩2个小时。他很喜欢游戏,玩的时候也喜欢去救人。现在这个游戏改版了,原来仅有的平和正在消失。昨天小侄儿在准备去救人的时候,被一个比他高10级的角色一刀砍死了,还得到句:“垃圾,滚”。小侄儿目瞪口呆,疯了样要去报仇,去偷袭别人,去爆高级物品回来……我让他离开了这个游戏。
电视,电影,书籍的暴力会被谴责与禁止,游戏呢?青少年玩游戏,参与虚拟社会感情投入远超过书籍,电影。但这个虚拟社会正被血腥笼罩,谁来管游戏的暴力?
—— 一个痛苦的叔叔
这是一个泯灭了人性的地方,我在这里所指的人性是指人基本的自控能力。现在玩《《传奇》》的大部分人为学生,也有一部分在社会的工作人员,《传奇》已使我周围玩它的80%的人无法分清网络与现实的区别,对学生的危害当然就不用说了。身边有一位朋友玩《传奇》快半年了,虽然是38级的战士,可我怎么看他怎么像清末时期的鸦片鬼,整日整日地窝在网吧里,整个春节没回家半步。前几日有朋友打电话过来说他父母叫他回家,他不回,后来他老婆来网吧和他打了一架,扯破了头皮,完了他傻笑说自己尚未使用半月刀法,否则不至于被打惨,现在的状况是他老婆把一纸离婚状摆在了他的面前。
—— 一个痛恨游戏的人
大家都认为网络游戏是一种玩家得到心理满足和宣泄的有效手段。其实网络游戏中的规则是反社会的,所以通过网络游戏的手段得到的精神满足和发泄容易使得玩家内心(原本受到社会道德克制的)的阴暗面得到不断地重复和加强。在心理学称为“自我暗示,心理强化”。久而久之,原本受到社会道德克制的心理阴暗面不断膨胀。而玩家回到现实社会中,被网络游戏扭曲的价值观念必定会受到压制,从而产生反社会的情绪。
—— Good_fox
权威表态:网络游戏会把人玩得没用
颜维群
三维动画创始人,神游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
先要解释一下游戏,事实上人有史以来就在玩游戏了,足球还没有发明出来的时候是踢人头。游戏有不同的表象,可是它的内涵并没有变。一个是自娱,另外一个是跟认识的人互动。从互动里得到乐趣,从互动里得到享受,它是一个社交,因为人是一个群体的动物。在某一些阶段,游戏事实上并不是一个娱乐,而是一个刺激的工具。
一个人14岁到24岁的这段时间不是自己,他的身体里充满了荷尔蒙,大部分的精神都在包装自己,那个时候是最大的假象,人在用各式各样的方法把自己变得不是他自己。究竟是游戏吸引他们,还是他们吸引了游戏,事实上是后者。
我希望我们能够带正面的游戏,能够潜移默化地让中国的一部分文化活起来。现在大家玩的什么游戏不是文化,是文化的表象,不是文化的根源。正面的游戏,可以在青少年玩的过程中刺激他的潜力,可以让他们将来比较乐观,心胸比较宽,可以让他们变得对一些东西的感受比较活,让他组织能力增加,让他跟朋友社交,跟父母互动。而电脑游戏,人坐在电脑前面,那是一个非常孤独的时候。你知道人一孤独起来的话他所处的世界事实上是另外一个世界。而网络游戏呢,网络是一个工具,任何工具都有正有反,在网络上和不认识的人玩,是一种逃避。这时候是一个孤独又孤独的社会,在这个时候你得到的满足跟你的现实社会脱节了,在现实社会越得不到满足的人,越会跑来这个里面。所以躲在网吧里躲在电脑前玩,会把人玩得没用。
我觉得过了24岁的人,没有人再能跟你讲怎么做,一个人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定价,其它都是假的。一个人最快乐的事情应该是闭上眼睛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做你自己,不要有假象。
结语:这个社会不适合“网络游戏”
在本次调查之初,记者就将本次调查的“网络游戏”的定义在如今占有4000万网络游戏玩家的绝大部分的“大型武侠游戏”。经过了解,盛大的《传奇》的玩家人数是其它近百种这类游戏的玩家人数的总和。所以“传奇2”“出事”和“挨骂”的人数最多,很多人将“网络游戏”和“传奇2”甚至盛大公司划等号也就不足为奇了。其实过于追究一个具体的游戏的责任是毫无意义的,正如盛大的李黎君小姐所说,很多东西在同类游戏中都是共同存在的,关键究竟是什么让网络游戏中负面的东西恶性膨胀?
有人说网络游戏在国外都是人打怪物,跑到中国来就变成了人打人,是中国人有问题。这话未免偏激,但并不全无道理。让我们来看一看一位号称自己是天府战士的网络游戏痴迷者在网上的公开叫嚣:
……当一种个人极度膨胀的欲望愈加强烈并期望与人分享,我写下这些文字……按照通常的年龄划分,我和我的一些好朋友都应该是步入中年的行列了吧。在这个娱乐取代一切的新新时代,传奇游戏在2年前几乎成为我们有限娱乐时间里的全部内容……就是在这虚拟的游戏空间中,我们可以将自己的潜能发挥到现实根本无法企及的另类空间,从现实生活中的极度理智到游戏中的极度自我,传奇在现实和虚幻之间为我们构建了一个不平凡的世界……可是走到今天,我们有着莫大的悲哀:我们已经没有敌人,因此我们已经没有激情……知道我们现在每天最关心的是什么吗?是今天能够完成哪怕一次PK(游戏中玩家相互厮杀—记者注)吗?当我每次上线的绝对工作内容就是喊着“朋友”们:我们来友情PK吧的时候,请问我们还留恋这个虚拟世界什么?……我想对全体朋友们说一声,请发出你们的呐喊:命运征服,暴力联盟,辉煌盛世……
这就是一个沉迷在游戏里的中年男人赤裸裸的内心表现,他代表了相当大数量的网络游戏迷们的真实的心理状态:空虚、在现实中严重缺乏精神寄托、因个人欲望无法驾驭而导致极度膨胀,追求极端。因此当我们完成了这次调查,再一次回过头来追究“网络游戏问题”的责任的时候,我们发现人才应该负主要责任。当这个社会还没有形成理智地对待欲望和寻找高尚的精神寄托的习惯和氛围时,是人制造并打算依靠“网络游戏”这种把游戏和人生模糊在一起的畸形方法来解决现实中的困难,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尽管已经为祸不浅,但是却没有人因此打算彻底将这种方法消灭,却还要打算依赖人的所谓“自我解毒能力”,这对于还需要通过虚拟来满足欲望和寻找寄托的人的要求太高了。这是个还不适合“网络游戏”的社会,因为还有大量的人不能或者不想分清现实和虚幻的区别。如果我们仅仅因为“网络游戏”在现实中创造了所谓的“经济奇迹”而无法割舍,那么这个注重物质高于精神的社会还有什么希望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