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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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要内容:
  这是一个生为公主的女子的故事,
  南川国三驸马纪尧尘率军投降敌军,令三公主西晏备受打击,纪家遭难,隆德帝为保女儿安全,令其改嫁顔国舅的儿子顔子昭……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逐鹿天下的祭祀……
  前尘爱,今朝梦,明明知晓皇家无情,却偏偏疲爱心乏
  爱到最后,便是绝路。
  
  第一章改嫁顔府
  
  秋雨整整下了三天,南川国的皇宫被一片压抑的气氛环绕,阴沉潮湿的天气让本来悲伤的人更添了一层哀痛。槐花的清幽顺着湿湿的空气飘在宫殿里,香气怡人。
  雨后的宫殿沉寂着,一望无际的绵延建筑,让这座百年古城显出更深层的意蕴。
  然而最近没人敢乱说话,当值的宫人们一个个低着头,谨慎的应付手上的差事。距离三驸马降敌的噩耗传来已经五天,南川国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就这样陨落了。朝堂上下哀鸿遍野,从前的主战派渐渐被打压,主和派占了上风。
  和北岳国的战事持续了一年有余,大大小小的战役始终败多胜少,损兵折将后,朝野上下已经人心动荡。尤其骁勇善战的南川第一猛将,三驸马纪尧尘被俘,率军降了北岳,给南川国沉重的一击。
  五天里,三公主西晏一直处在奄奄重病中,新婚仅两年,遭遇此等变故,宫里上下莫不为她感到惋惜。
  
  在位的隆德帝已年逾五十,即位二十余年,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每日殚精竭虑的维持着南川王朝,日渐觉得力不从心。
  看着阶前的雨滴纷纷,溅起水花无数,心里更是怅惘。殿里燃了香薰,有安神的功效,青烟缕缕窜出,幽静的紧。
  “皇上。”颜贵妃一贯温柔细腻的嗓音适时从旁响起,眸子里闪动着怜悯的光芒,“臣妾有个请求,不知皇上能否答允?”
  隆德帝近来日日宿在顔贵妃的寿禧宫中,国事缠身,却是能言会道,姿色艳丽的顔氏才能稍稍解他心忧。
  “说吧。”皇帝像是在沉思中还没回过神,轻轻答应了一声。
  “三公主西晏,乃皇上和先皇后的掌上明珠,和纪尧尘的婚事,也是先皇后一手促成,现在纪家出了这种事,降罪已是难免,但公主是无辜的,还请皇上赦免公主的罪责。”
  隆德帝已考虑到爱女的归属问题,纪家犯了诛九族的大罪,如果西晏也受牵连,让他于心何忍?更何况尚有更深层次的顾虑,纪家乃南川国的名门望族,是已故的纪皇后的娘家,如此一来,定罪更加困难。
  隆德帝思虑再三,还没有开口,身旁的顔贵妃又继续道:“皇上的顾虑臣妾明白,纪家其他人的处置都可从轻,可公主毕竟是纪尧尘的妻子,按律无法赦免。但臣妾斗胆想接公主出纪府,一来让公主进宫治病,二来和纪家撇开关系。”
  “办法是好办法,可一些针对纪家的臣工,一定会借题发挥……”
  “到时内有臣妾,外有皇上几个心腹大臣作证,就说三驸马纪尧尘早有投敌卖国之心,对公主更是不曾理敬待之。公主早有和离之意,因纪尧尘奔赴沙场而耽搁下来,现在纪贼既然已降敌,公主应恢复自由之身,而不是因他获罪。”顔贵妃的檀口一张一合,语气听起来温柔似水,实则字字珠玑。
  隆德帝忽的眼前一亮,像是被她提醒了,片刻后赞许的朝顔贵妃点点头。
  
  宫里派来的轿子停在纪府门口时,西晏撑起病恹恹的身子,直接将顔贵妃的贴身侍女赶了出去。躺了五天,从天旋地转,哭天抢地,到平静的望着天花板,不吃不喝,整个人都呆滞了,果真像个弃妇,只差一口气就要去见阎王了。可听到顔贵妃要接她出府,不知怎的,胸口的义愤似乎有了转嫁的地方。
  “本公主自从嫁入纪府的那天就已是纪家人,纪家向来待我不薄,现在遭难,我岂能独善其身?!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她打的什么算盘,本宫一清二楚!”西晏脸色苍白,却使劲浑身力气将药碗摔到对面墙上,狠狠的对寿禧宫派来的人吼道,“本宫乃正宫嫡出,哪轮到颜姬那个贱婢编排我?!父皇如果降罪,本宫也该与纪家人一起领罪!”
  宫里来的人素知三公主为人刚烈,除了皇上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左右她,而如今得宠的顔贵妃恰巧是三公主的眼中钉。二人素来积怨已久,可在宫人眼中,西晏总是咄咄逼人,让人不敢接近,顔贵妃却总和颜悦色,透着亲近和蔼。
  
  宫里人被打发走后,西晏的贴身婢女柳絮忙扶她上床歇息,嘴边不停的劝慰:“公主,从前咱们和顔贵妃处不来,可如今她主动接咱们出府到宫里暂住,确实是想替公主解围。驸马如今降敌,纪府大厦将倾,公主难道真想不明不白的和纪家一起……”
  “当然不是。”西晏苍白的手扶住床沿,眉尖紧蹙,虚汗丝丝渗出,“驸马对本宫情深意重,对南川国赤胆忠心,怎么会做出投敌卖国的事?本宫不相信,绝不相信!只要本宫还有一口气,就要追查到底,除非驸马亲口告诉本宫,否则本宫誓死不会相信他会背叛南川!”
  西晏沉沉的躺在锦被中,头昏昏的,一直睡到掌灯时分,才倏的起身。外面有官兵点着火把围住了整个纪府。
  “柳絮?”西晏低唤了一声,有人从帘子的那头过来。
  “公主。”柳絮依然守着,应声过来。
  “本宫想进宫。”
  “公主,早晨的时候,您才刚刚打发了顔贵妃派来的人……”
  西晏嗤笑了一声,眉间微挑,苍白的脸色显出一种不屑:“早晨是她来请,我偏不给她面子,她只想在父皇面前邀功,现在是我自己要进宫,我要见父皇。”
  
  夜深露重,皇宫里近卫森严,西晏披着淡色的长披风,一路随着守宫的太监朝内宫走。纪府的守门官兵已经禁止除买菜之外一切人员进出。而西晏却是个例外,一袭素色的锦缎袍子,衬得脸色肃穆苍白,眼睛却在火把的映衬下显得异常明动。
  西晏在宫里一向名声不好,因为性格耿直刚烈,常常得罪一些宫人。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顔贵妃,每每润物细无声的将人心收买了。温柔刀的功力,西晏觉得也许这辈子也没机会学会了。
  
  守门的太监禀报,皇上今夜仍宿在寿禧宫,但西晏的脾气宫里人素来知道,所以丝毫未敢耽搁。皇上五天前吩咐过,但凡西晏进宫,可不分昼夜上报。
  顔贵妃帮皇上掩上龙袍,又软言细语的进谏:“臣妾早上派人接公主进宫,她不肯前来,想是对臣妾还心存芥蒂,但臣妾对公主却是一片赤诚,日月可鉴。现在纪家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只怕公主因为嫉恨臣妾,不惜耽误了自己,硬要和纪府共存亡,倘若那样,公主可就危险了。”
  皇上冷着脸沉思,心里沉重:“不止是西晏,先皇后纪家出了几朝重臣,现在纪尧尘出了这种事,朕希望还是不要抹杀了纪家从前的功劳。”
  顔贵妃自然明白皇上想保纪家,而自己的算盘也不想落空,低头帮皇上系上扣子时,脑袋里忽的一转,盈盈笑了说道:“纪家仰仗几朝重臣和先皇后的庇佑,还可勉强维持,可公主的脾气,也许把皇上的一片好心辜负了,如果她耍了小孩子脾气,可能把好事也变成坏事。何况纪尧尘降敌,公主的身份变的十分尴尬,想撇开这趟浑水,除非帮公主变个身份。”
  皇上怔了一下,听出顔贵妃话里另有深意。
  
  西晏站在宫殿外,一动不动的像尊塑像,她准备好了一肚子话语想对父皇说,她知道自己的坏脾气在宫里传开,十八年的风光,从帝后的掌上明珠,到嫁给文武双全,风采绝伦的驸马,她的前半生似乎太顺利,如今变成了人家的笑柄。人人表面上对她怜惜万分,实则在嘲笑她也有今天。
  柳絮见她冻的微微发抖,忙帮她添了一件锦裘。西晏只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呆呆的站着。
  
  足足有两个时辰,张公公举着明黄的圣旨从寿禧宫出来,原本还有一丝希望的西晏,在听完圣旨的一瞬间,惊呆了几秒,差点昏厥在宫殿外的石板上。
  圣旨竟然出乎意料的要她改嫁顔国舅的儿子顔子昭,这无疑是晴天霹雳,但可以肯定的是,顔贵妃在其中周旋了很多。
  想到这些,西晏几乎恨的牙痒痒,冲动中要闯进寿禧宫,柳絮和张公公忙拦住她。
  本来泪痕斑驳的脸上,现在更多的是愤恨:“父皇被那贱人迷惑!竟然要本宫改嫁那贱人自家的侄儿!顔家那种低贱人家,岂配得起本宫?!都给我让开,今天本宫见不到父皇是不会罢休的!”
  柳絮见西晏激动,怕她吃亏,忙跪下来拦她:“公主,皇上现在和顔贵妃就寝,冲撞圣驾不好,您想点别的办法。”
  张公公为难的看着西晏,同情的叹了口气:“公主,皇上是想保您,纪家遭难了,皇上不希望您牵涉其中……”
  “本宫和驸马情投意合,曾立下山盟,为了自保就随意改嫁他人,这种事本宫做不出!”西晏的声音在这冷夜里显得异常凄厉。
  大殿外风寒露重,几乎要把锦裘披风穿透,西晏坚持站着,一动不动,薄唇发紫。她丝毫不肯屈服,虽然知道纪家这次真的遭了秧,可她始终不信纪尧尘会投敌。她想用微薄的力量保护纪家,毕竟纪国舅夫妻待她甚厚,即使大难当头,她仍天真的想保护两位老人。
  
  站到三更时分,远远的看到有盏灯笼朝自己这里靠近,羸弱娇小的身姿晃动,一片粉色的裘袍。离的还有段距离,但西晏看出是自己的妹妹,四公主西曦。她是常夫人所生,当年常夫人身体虚,入宫后一晃十年没有得到宠幸,抑郁不已,后来终于有了机会,并有了身孕。只是好景不长,生下四公主后,很快就油尽灯枯了。
  西曦从小就像极了常夫人,像朵娇弱的兰花。只是让西晏没想到的是,今天这种情况,兄弟姐妹中,最先过来的竟是这个四妹。
  
  “三姐!”西曦忧虑且含着泪光的眼睛在暗夜里显现出别样的神采,“刚刚听我房里的小盛子说,姐姐你在寿禧宫殿外的台阶上站着,怎么都不肯走,我赶快就来了。姐姐,外面风寒大,父皇一向疼爱你,他自然想到的方法,是能够保你万全的。”
  “可他让我改嫁顔姬的侄子!是谁在中间图谋不轨,我看妹妹也应该明白!”西晏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愤恨,“顔姬向来佛口蛇心,一个小小的宫女登上贵妃的位子,她得意的很!现在想给自己家抬高身份,她这个算盘打的真好!不过本宫不会如她的意!”
  “姐姐,抗旨是死罪。”西曦赶忙示意她放低声音,“三姐即使不同意,也要找到契机和父皇从长计议。现在纪家遭难,纪府必然是被看守的重点,姐姐呆在纪府只能被禁足,甚至要进大牢。而宫里闲言碎语,耳目众多,也不是个好地方。妹妹听说顔家是个贫弱人家,虽然现在依仗顔贵妃的声势,成了钟鸣鼎食之家,可家风却没有豪门富户这么森严,正是姐姐这种直爽性格的女子适合的地方……”
  “哼……”西晏冷笑,眉峰嘲讽的一挑,“我和纪尧尘结发以来,一直恩爱,他对南川有怎样的赤胆忠心,我比谁都清楚,我不信他会降敌!我必须要去找他,除非他亲口告诉我!不然我不会信的……除了纪尧尘身边,其他地方都不是我想呆的……”
  西曦朝周围看了看,放低声音劝慰道:“姐姐,来日方长,我听说宫外平常人家的子女,行动较为自由,管束不大,有了新驸马后,父皇对姐姐应该会有所放松。到时如果姐姐有什么计划,在宫外更容易实施。如果姐姐坚持不肯改嫁,只会坐以待毙。眼下即使母后活着也不见得能改变纪家的现状,姐姐只有先把自己保护好了,才能帮纪家的人谋出路……”
  西晏没再说话,她一直觉得四妹比她更为天真幼稚,可今天这番话,她似乎从中感悟到了什么。
  
  西晏一直站的腿脚发麻,冰冷的天气,呼吸都开始困难。西曦走了以后,她忽然感觉比一开始清明了些,看着柳絮端着的那张明黄的圣旨,虽然在暗夜里,也觉得刺眼异常。缓缓的回过身,想到父皇曾经的恩典,母后的眷顾,还有驸马的宠爱,新婚仅两年,似乎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在离她远去。
  迈了两步,竟稍稍的有些头重脚轻:“柳絮,回去立即查查顔子昭这个人。”
  
  纪府的守卫越来越森严,纪尧尘的兄弟叔伯已经陆续被押送走,只剩下女眷整日担惊受怕的躲在府里。除了西晏,她们似乎没了指望,而昨夜圣旨下来时,纪府的上下都陷入了沉痛和惊恐。皇帝在给自己女儿的未来铺路,只要西晏和纪府撇开了关系,她们的命运,她们父兄丈夫子侄的命运,必将再也无法重见天日。西晏回纪府的时候,已经一片哭天抢地。
  西晏定了定神,她必须该考虑考虑接下来的问题了。
  
  翌日过了晌午,柳絮才引了一位打扮酷似送菜小厮的人进来:“公主,这位是田老二,和顔家有过深交,对顔国舅家再熟悉不过,奴婢给您带来了。”
  西晏裹着毯子缩在贵妃椅上,看到长的其貌不扬的男人,眉宇间甚至还有些猥琐,滴溜溜的打量这屋里,没有表情的点点头。
  田老二人倒算聪明,看到西晏的样子,自觉的开口将顔国舅家的奇闻异事娓娓道来。
  “公主,顔子昭是顔国舅唯一的儿子,从小就拿着当宝,不过据说后来被拐子拐了八年。顔国舅原来是个市井商贩,儿子被拐了以后,以为要断子绝孙了,省吃俭用的纳了两房小妾,没想到都无出,一家人愁眉苦脸,当了国舅以后,没少在算计子嗣上下功夫,最后只得了一个女儿。那些年顔国舅见人从没笑过,前两年顔子昭忽然被找回来,已经出落的一表人才,顔国舅大喜,顔府大摆了八天的流水席,那时候有个和尚给顔国舅的儿子改名‘子昭’,一来和国舅家的公子身份匹配,二来应了顔府失而复得的意味。”
  “顔子昭从前叫什么?”西晏忽然打断他的话问道
  “顔栋。”
  “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公主,奴才确实还知道一件事,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西晏知道田老二卖关子只是想更多的引起她的兴趣而已,轻轻的吐了一个字:“说。”
  “顔国舅早年做生意时,和老友秦亨明约定为儿女亲家,也就是说,顔子昭有婚约在身,而秦家的女儿如今尚为出嫁,就是等着履行这桩婚约。”田老二明显有所指,说到这里,悄悄抬眼看了看西晏的反应。
  西晏确实被这个消息激了一下,想到顔贵妃极力推荐的新驸马人选,还是个有婚约的,顿觉自己又被她算计了一次,指尖轻触之下,手边的杯子滑落地上,“呯”的一声发出刺耳的碎裂。
  “秦家看到顔家平步青云,当然不肯放弃这个攀上高枝的机会……”田老二似乎还想帮西晏分析什么,被她挥手打断。
  “你可以回去了,说到这里就够了,今天本宫问你的所有问题,一个字也不能乱跟别人提起。否则……”
  “奴才明白!”田老二果真是点头醒尾,甚至聪明的过分,而西晏向来不喜欢这样的人,转身时微微皱了眉头。她已经逐渐听出了一些端倪。
  
  田老二退出去之后,柳絮忙跟着劝慰西晏:“公主,您不用担心……”
  “本宫没有担心。”西晏开口否认。
  “可是……”
  “本宫在想,也许是时候去求大哥帮忙了……”
  柳絮欲言又止,静静的站在一旁。西晏仰躺着,仔细想着对策。现在的问题很棘手,纪府上下这么多无辜的人如果都被降罪,势必酿成惨剧,如果先皇后活着,必当力挽狂澜。可现在只剩下自己和大哥,形势严峻。
  西晏口里的“大哥”正是当朝太子西晟,和西晏是一母所生,都是纪皇后的儿女,从小感情甚笃。不过太子身体较弱,皇后去世时又大病了一场,导致现在吹不了风寒。前些天京城下了大雪,西晏看太子一人闷在书房,于是突发奇想,拉他在东宫的后院里堆雪人,那天的后院美极了,太子儒弱的气质仿佛焕发了童年时的光彩,那样活泼有朝气。只是那天回去后,宫里就传来了太子病倒的消息……
  纪家出事前后不过七天,太子西晟那边丝毫没有动静。西晏猜想大哥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西晏这些天的打击和劳累,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深沉思虑,对着镜子,从前脸上的光泽竟然快被暗淡取代。
  东宫的位置较为幽静,周围种了许多花草植物,还设有亭台楼阁,曲径通幽的感觉,别具匠心,是德隆帝专为爱子设计,供他修养身体。只是太子的身体始终不见好转。
  西晏到达太子的“通幽阁”时,离的老远就看到太子妃正搀着太子朝外面走。太子神情焦虑,似乎急于快走。太子妃娉婷的跟着,担忧的劝慰。
  西晏这几天的委屈,在看到兄长的那一刻爆发了,站在石拱桥上,眼泪止不住的下落。
  
  暖阁里升腾起融融的气流,西晏哭的快成泪人,太子西晟神色凝重,紧闭着嘴唇,似乎在酝酿什么,直到西晏陈述完了这些天的事,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几不可闻。
  “三妹,父皇从前心里疼咱们兄妹,整个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看的到,但是自从母后薨逝,现在后宫得势的是顔姬,此人巧言令色,野心很大,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不单是你,就连我……哎,父皇现在对六弟的宠爱已经丝毫不比对我们少。”
  西晏忽然从西晟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最近一两年,尤其是他病情加重开始,德隆帝在关怀之余,确实在不动声色的培养后续接班人。而德隆帝的目标似乎很明显,就是顔姬七岁的儿子西旻。
  西晏忽然觉得自己从前认为的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以前仰仗的东西,已经渐渐的暗转乾坤。连昔日稳稳当当的太子,现在也开始如坐针毡。
  “大哥,只要你安心养病,六弟再聪明再得宠,也构不成威胁,父皇对母后的感情还是在的,朝中拥护您的人都是元老级重臣,顔姬再能算计,也绝对不可能对抗的了他们。”西晏笃定的劝他。
  “三妹,纪家倒了。”西晟的语气显得很无奈,“因为纪尧尘的这件事,牵涉的人太多。其实为兄早就知道父皇要你嫁给顔姬的侄子,但没有帮你说情,因为一来你留在纪家只有跟着获罪,二来顔家现在圣眷正隆,你嫁过去会有个重新的开始。为兄知道自己身体状况不进如人意,也许将来得势的真的是顔家,到时候你也算有个好的归宿……”
  “大哥!我不嫁!”
  “听话,纪家再好,终归不再有昔日的光景,纪尧尘从前和你再恩爱,现在也远在北岳了。”
  
  西晏从宫里回来,原本委屈的心情更多了一重悲恸,太子妃亲自送她出了“通幽阁”,只是眼圈红红的。西晏知道她难受。
  可谁又知道自己又多难受?两年恩爱的夫妻,转眼间相隔两地,不是死别也是生离,几乎这种绝望的情绪还没除去,一向宠爱自己的父皇就替她安排了桩她最不愿意接受的婚事。
  
  过了没两日,顔府郑重的送来了聘礼,西晏厌恶的叫了几个下人将东西都搬到院子外面。又过一天,她得到了更加委屈的消息,自己下嫁顔子昭的当天,秦家小姐也一同进门,因为是指腹为婚,不能推脱当年的约定。但由于她是公主,地位占优,因此她为正室,秦家小姐只好委屈的成了侧室。
  官媒的几句话让西晏异常生气,似乎因为自己是再嫁,而秦小姐还是黄花闺女,两相对比,秦小姐更加惹人怜爱。加上秦小姐和顔子昭是指腹为婚,名正言顺,西晏是皇上临时指婚,秦小姐原本该是正室的地位被莫名的挤占,这个脾气暴躁的任性公主倒像个横插一刀的第三者。
  鉴于这些理由,很明显更多的人都在为那位秦小姐惋惜。
  
  第二章 秦氏临门
  
  公主再嫁,声势却丝毫不输两年前嫁进纪家的时候,德隆帝似乎在向世人昭示西晏已经正式和纪家脱离了关系,现在成了顔家的媳妇。
  西晏始终带着当年纪尧尘送她的定情信物,她心里有张算盘,不消多久,或者她可以亲自开始实施她的计划,她想,这辈子能让她不想放手的男人,大概也只有纪尧尘了。
  坐在平稳的八抬大轿上,听着外面锣鼓喧天的喜庆,似乎又回到两年前。
  
  那时候春光正好,意气风发,母后看起来雍容华贵,慈和的带着宫里的孩子玩耍。是她跑过去,那么急匆匆不可抑制的过去,带着喜悦和憧憬,连额上的发丝也被汗水浸了。
  “母后!女儿看上了一个公子!”西晏跪在皇后面前,说的字字句句坦荡,竟没有一丝羞意。
  当时太子在场,还有二公主和四公主,听到西晏的说法,全在一旁窃笑。太子忙提醒了一声,让她注意女儿家的矜持。西晏却全然不理会。
  “哦?是哪家的公子,让晏儿如此垂青?说来本宫听听。”皇后显然对西晏的举动颇有兴趣。连一旁的宫女也掩饰不住笑意,支着耳朵听下面的事。
  “是纪国舅的长子,纪尧尘!”
  一语惊奇,周围的人忽然愣住了。西晏看到了太子的恍然大悟,二公主的诧异,还有四公主的欣羡……惟独皇后镇定的看着西晏,过了好一会,才忽然开口问:“为什么是他呢?”
  “女儿知道他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对他心生爱慕。”
  “可……尧尘这孩子是个武痴。”
  “女儿可以陪他练武,女儿也喜欢习武。”
  “尧尘这孩子也不爱说话……”
  “女儿爱说话,可以引着他多开口。”
  “西晏,他太木讷,并不适合你……”
  “母后,女儿完全能接受,并且喜欢这样的男人!”
  周围的人几乎都被西晏的坚持镇住了,谁都没料到她这么笃定的要嫁给京城头一号“剩男”,成婚的那年,纪尧尘二十三岁,西晏十六岁。此前纪尧尘虽然美男名声在外,但由于一心习武,不懂得与别人过多交流,像个爱情木头。据说常年在军营里,只会打仗,不懂得接近女人。
  纪尧尘虽是长子,却是纪国舅的妾室所生,加上并不讨得国舅欢心,一直未受重视,公主的下嫁,让纪尧尘在纪家的地位陡然提高了。
  
  纪尧尘是个清隽雅致的男人,和一般的武将不同,他没有大腹便便,没有黝黑的肌肤,没有粗犷的个性,像个温润的公子哥,一颦一笑还带着腼腆。
  新婚的头一晚,纪尧尘紧张的和西晏躺在一张床上,有些兴奋,更有些不知所措。平时驰骋沙场的将军,那时竟然如此局促。
  等了许久,纪尧尘始终不敢伸手去碰西晏,两人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后来是西晏先翻身抱住了他,抱的很紧。她看到纪尧尘的脸刷的红了个通透,身子一僵。好一会才适应了这个拥抱,她听到他的心跳的很快,几乎是屏住呼吸,慢慢回抱住了她,仔细的的抱着,像个孩子抱着自己心爱的礼物……
  
  “不过是个改嫁的公主,弃妇而已,都是皇上兜着才没跟着纪家一起遭殃。何以鸠占鹊巢,把咱们少爷一早就定下的新娘子秦小姐的名分都给挤了?”西晏的思绪被窗外的议论声打断了,那人声音有些尖刻,听起来是在打抱不平。
  “就是,秦小姐温柔又漂亮,对下人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我可听说这个三公主是有名的爆脾气,连顔贵妃也时常被她奚落,可是个难缠的主儿。”另一个声音有些沙哑,在跟她一唱一和。
  “连贵妃娘娘也被她奚落?”刚才的女声似乎难以置信,“那她进了咱们府,岂不是让大家都遭殃?尤其是秦小姐……”
  “嘘!”沙哑的声音似乎在提醒她,立即放低了声音,“咱们小声点……这窗子后的房间,就是公主的新房……”
  后面她们还议论了什么,西晏听不清,外面熙攘的声音隐约能听到,其间有送嫁的喜娘进来东拉西扯了一通。
  西晏却冷笑了两声:“您莫非不知道本宫是再嫁之身?这些祝福本宫早在两年前就听过了一遍,现在再听,索然无味。不如您留着这些到偏院说给秦姨太听,她会比较受用。”
  西晏的几句话让喜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她听出公主暗含了讽刺,只是不知道是针对她还是那个秦小姐。
  
  下期预告:
  公主再嫁,一进门就有人嚼舌根,颜家虽不比皇宫,但朱门大院哪有干净的地方,私欲争斗半点不差,庭院深深,爱人生死未知,西晏的前路,只能颤颤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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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上任路上遭遇山贼,为了守贞她毅然跳崖,没想到穿越了?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就被面前这个酒醉的男子吃了……她死心眼地认定他,即使他爱的是别的女人,可是怎么办,他爱的女人回来了,她还能留下吗?      楔子    锦州城外,刚出了城不远的山下,一群山贼劫下一行进京的队伍,烧杀掳掠。女子被逼到崖边,一袭凤冠霞帔,已经显得凌乱,她硬着头皮道:“我是被选进宫的未来太子妃,你们难道不怕官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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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长风过晚,夜露中宵。已是月上梢头的子夜午时,一袭中衣的白忱仍就着昏黄的油灯在房中写写画画。  “师傅。”倚坐在榻前的墨倾掂了一块糖糕塞进嘴里,随后又装作无意一般同白忱套着词,“师傅你说说哈,不过一幅画能有什么名堂,我看定是那些人在胡言乱语地说大话。”  书案前,白忱坐着未动,只将那碟子点心向她的方向挪近了些,才又冷冷道:“你不必在此打探,我既不想说,你问了也是白问。”  一语被师傅戳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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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  京中衙门庞杂,要想找恩人,苏小幺没有任何门路,她思来想去还是跟着沈大人找人更容易。  她扮男裝,干粗活,本以为伪装的很好骗过了所有人,没成想沈逸之却早就瞧出她是个姑娘。  1.  次日一大早,苏小幺拿着师爷给的腰牌,堂堂正正进了衙门,还不忘跟守门的衙役打个招呼:“以后咱就是同僚了,大家多担待哈。”  她说这话时,小六正端着盆糨糊,在大门前的布告栏上贴告示。衙门常有公文需要百姓周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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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仅仅是简单的修缮家谱,连带的,那些隐晦在历史背后的不为人知的秘密,也随着家谱的修缮而一点点地浮出水面。       楔子  四方小几上摆着一本残旧的家谱,求落落翻开家谱,第二页,上面果然是遗失一个人,“寒”字辈的嫡长子。  据这本家谱的主家说,第十代的时候,步家是出了一个怪人,只是百年之后,家谱上竟然没有这个人的名字,家主想知道这个人的下落,又想修缮家谱,所以出价二十万要找出那位先人的名讳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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