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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新学期班里转来新生。我身在重点班,转来的人无疑让残酷的竞争更加激烈,听说又是调进英才,心里确实有些嫉妒和不安。
在新宿舍,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她背对着我整理衣物。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勇气吓住,略有些紧张:“同学你好,吃巧克力吗?”她或许也有点惊讶,接过我的巧克力并没有立刻打开,只是会心一笑。
她扎着高马尾,戴的是圆圆的银框眼镜,穿着略有些大的校服,笑魇如花。
我和她的邂逅让我们之间的故事由此起笔,浓墨重彩地在时光里铺开。
[2]
开学后那个高挑而略有些羞涩的姑娘成为了我的同桌,名正言顺地成为我的倾听者,从蜀道的巍峨、李煜的弯月,到马嵬坡下的高草……只属于那时的风花雪月、浅谈遐思、多愁善感都向她倾诉——以诗歌的名义。
我渐渐感染了她。
为此,我自豪了很久——因为成功地给自己找寻了一个长久的良师益友。我读《诗经》,她看《花间集》;我尊崇李煜,她倾慕温庭筠。我们一起品经典,诵读诗书里的美与妙,悠闲自在,轻松愉快。
[3]
她和我同样有一个本子,记载相似的内容,是青春,是悸动,是自己最真实的样子。
那天,两个人坐在楼梯口,身后是天,抬头是月。我们站在月亮之下,享受着氤氲在我们之间的清晖和晚风。此时,学习压力被缩得很小。这些无疑是我中学阶段枯燥生活中难得而令人无法忘却的色彩,如早春天空的第一缕微云,调色盘第六格的鲜明。
属于我们的时光,或伴着教室翻动书页的声音,或伴着宿舍的脚步与吵闹,或伴着无声洒落的月光,我們乐于分享彼此的世界。每次我写了一些东西或心中一个故事忽然浮现,都迫不及待地跟她说。我们一起弹吉他,一人一句地接《琵琶行》,在走廊里打打闹闹。
除了欢乐,有时也得一起受惩罚。比如那晚在她床上躺到十一点,被老师现场抓获,处罚在年级里喊一周的“关灯”。
彩云飘过,染红光阴似火。我们的生活,不算浓墨重彩,却别有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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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向没有送生日礼物的习惯,但对于她,居然破天荒地期末前骑单车出去买,精致地包装好。她十五岁生日那天,我送了她一个本子,又郑重其事地写了一封简短的信。礼物不贵重,只是心意的体现。我真心地希望她想做的、想要的、想奔赴的,都有好结果。
她心血来潮地想要去天台看月亮。望着城市的繁华,她哭了……我默默地安慰她,在她的呜咽声中手指悄然划过夜空中十五颗星,莞尔一笑。
其实那时“知音”这个词在她身上还很模糊,从没有向她提过,只是在朦胧中,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人懂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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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我说起他是在一个周日。那段时间正是她的低谷期,沉重的学习压力和复杂的人际关系让她感到迷茫不安,忐忑又无所适从。正当她试图逃避现实时遇到了一位作曲人。他会给予她鼓励,向她道晚安。她觉得被理解被读懂,因为那是一种不能向现实中任何人告知的伤痛,只能在音乐中找到共鸣,在音乐中流露那自私的感情和遥遥无期的理想,依存化解。
她对他的情感,是一种真实又自由的,心底装不下,对他人说起又怕被窃取的渴慕。
她曾和我提到希望将来做音乐,当时几乎没有什么起伏的神色,却愣愣将她的话收到心里去。
几经波折的渴望啊!
最终我向她提议共同追求——追求音乐,追求爱。为了年少,为了理想,更是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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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即将高中毕业分离,即将奔向各自的碧海蓝天。
有人说这生命如长河,我们渡的风波是人世间最寻常的颠簸,它不足以让我们修成正果,却足以让我们难忘难舍。
我相信她会变成我希望的那样,成为自己的太阳。那我,和我们之间的种种回忆,就以诗歌的名义成为她的月亮吧。
此刻,庭院里的月光正在涨潮。带着斑驳过时光的心绪和她的祝福,与我一同奔赴远方。
编辑/李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