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每年的高考,都有一定数量的满分作文和零分作文。仔细阅读这些满分作文和零分作文,其中的一部分是名不副实的,这一方面是受制于高考评分标准,另一方面则是阅卷老师的道德与水平参差不齐所致。我们不可以将一篇伪佳作慷慨判为满分作文,也不可以随便将一篇有争议的文章打入冷宫。
　　【关键词】高考作文 满分作文 零分作文 评分标准 教师道德 教师水平
　　
　　近年来,各种版本的《高考满分作文》之类的书销量很好,其读者主要是高中学生,尤其是正在紧张备考的高三学生。应该说,各省市的满分作文里面,绝大多数确实是优秀的,是文质兼美的上乘之作,是无愧于满分称号的。这类满分作文,确实给同学们带来了积极的有益的影响,因为其中优美的语言、漂亮的文句、丰富的修辞、繁多的材料、精巧的构思、严谨的布局、充实的内容、健康的思想、真挚的感情,比比皆是,随处可感。同学们经常翻阅诵读满分作文,耳濡目染之中潜移默化,肯定会有某方面或多方面的收获,从而帮助自己提高作文的能力和技巧。但是,《高考满分作文》里选的一些“满分作文”,却是名不副实的低劣之作或明显不符合要求的“挑衅之作”,我想即使判其为二类卷都不冤枉。口说无凭,举例为证——
　　比如,2005年高考广东省的满分作文《芬香永存》。那年,广东省的作文是给材料给话题,然后“请以‘纪念’为话题,写一篇作文”。结果,在40万考生中,非常一般的《芬香永存》获得了满分。阅卷老师给其满分的理由是:“主要在于两个特点:朴实的语言和真挚的情感。透过字里行间,我们听到了作者心脏碎裂的声音,也看到了一个在经历失母之痛后突然长大了的坚强的主人公形象。作者撷取三个小材料勾勒成文,如泣如诉,令人肝肠寸断。文贵情真,这篇作文为此提供了一个范例。”而我认为,《芬香永存》充其量只能作为二类卷。全文的语言,除了开头一组排比句比较优美外,其余的确可算是“朴实”的。但开头优美的抒情的排比句,又似过于轻飘,和怀念母亲的基调不协调。请看:“那轻轻摇摆的柳絮像是你飘逸的长发,那闪闪的星星像是你明亮的眼睛,那天边的一抹红霞像是你温柔的唇,那霏霏的细雨像是女儿对妈妈您无尽的思念。”这样的文字,似乎只适合献给远方的女朋友。再说,文章其实就写了非常一般的三件事,概括起来就是:“我”在妈妈死后学会了做家务,学会了关心妹妹,留起了长发。我不是说写一般事件的作文就不能获得满分,而是说,像这样的叙事散文,如果没有具体实在的内容,没有形象感人的细节,没有引人共鸣的情感,那就不能算是一篇好文章,更不能成为“满分”了。而阅卷老师在文中听到“如泣如诉”、“心脏碎裂”的声音”以及“令人肝肠寸断”的感觉,我认为是牵强附会无中生有的。总之,《芬香永存》是不应该获得满分的。但在《高考满分作文》里,《芬香永存》一类的文章却有好几篇。那些本不该被判为满分的作文,其实大都是些“新八股”或曰“模式作文”。其共同点是内容空洞,思想苍白,或无病呻吟,或故作高深,而在语言文字上却下足了功夫,一行行珠联璧合,一段段花团锦簇,名言警句格言谚语星罗棋布点缀其间,排比夸张比喻拟人琳琅满目俯拾即是。为什么考生们热衷写这类文章?就因为这类华而不实的文章在高考中能受到阅卷老师的青睐,获得高分甚至满分。于是,备考的老师们就教给学生作文的模式,要求学生按模式作文,有的老师甚至还专门从作文书里或网上下载这类所谓的美文让学生们背。于是,在下一届高考作文中,这样绮丽浮华的文章又成千上万地出现在阅卷老师的眼前。
　　不应该获得满分的还有一类作文,就是故意挑衅和蔑视高考作文要求的另类文章——诗歌和文言文。每一年的高考作文都清楚明白地要求:“不准写成诗歌”或“除了诗歌,文体不限”。应该说,这是一条铁的死的要求,任何考生都必须遵守,不得另搞一套。可是,我们每一年都有那么几个考生,偏偏要挑战权威,蔑视要求,冒险为文。其实,这是一种对自己极不负责任的行为,因为按照规定,即使考生的诗歌写得再“好”,阅卷老师也绝对不应该给其高分,倒是可以给其零分。理由非常简单:不合要求。不遵守作文要求的考生,就如同不遵守将令的士兵——别的士兵都服从命令一致向敌人瞄准开火,而他却抬着枪四处张望飞鸟并射击,那么即使他的枪法很好,甚至是百发百中弹无虚发的神枪手,也不应该表扬他,更不应该授其勋章。然而,事实是,对这类作文,我们的阅卷老师非但不反感,反而很欣赏,甚至给出了满分。这是没有道理的。至于用文言写成的高考作文,虽然没有冒犯规定(因为高考作文的要求里没有说不准用文言写作),但阅卷老师也不应该给其高分,更不应该给其满分。可是,我们的阅卷老师同样以欣赏的态度给了高考文言作文满分。以文言写作高考作文,始作俑者是2001年的《赤兔之死》。那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文言作文,至多是半文半白。可是风气一开,仿者无数。而且,后来的几篇文言作文,竟然文得有些明清风格了,如2004年高考云南考生的《挫折、痛苦、人生》一文:“人必有踬踣于疾风骤雨者,其苟安者寻一穴而居,闭塞而昧昧一生,傲立者跋淖而行,待霁虹如画,而后登坦途,沐清风。”坦率地说,文言文诘屈聱牙深奥难懂,令许多学生望之头痛闻之气馁,可这些考生竟然能够驾轻就熟轻而易举地瞬间为文,且质量不差,这确实让我刮目相看并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在21世纪的今天,我们没有理由再来推崇文言文。换言之,我们对考生深厚的学养和非凡的写作能力可以甚至应该表示肯定,但不应该欣赏,更不能给其满分来误导后面要参加高考的莘莘学子。
　　这两年的语文高考,除了满分作文之外,再一个吸引人们的就是零分作文。据不完全统计,好像零分作文远比满分作文要多。以广东省2009年高考作文为例,满分作文仅有17篇,而零分作文竟然多达700篇。由此观之,全国每年高考零分作文的数量应该是很大的。本来高考作文有零分是正常的,就像有满分一样。但是,我这里又有一个问题要问了:阅卷老师判为零分的作文,就真的应该是零分吗?零分作文的标准是什么?综合这几年的高考作文评分标准可以知道,零分作文的标准一般是:偏离题意,中心不明,内容不当,思想不健康,感情虚假,不符合文体,结构混乱,语言不通顺,字迹潦草难辨。另外,华南师大文学院柯汉琳教授更有量化的标准。他说零分作文一般说来有这么几种情况:“一是空白卷;二是只写了标题;三是开头写了几句话;四是写了一段话,但毫不切题,没有形成一点论述;五是抄袭。”可是,我大致浏览了各省市几年的零分作文后,心里却涌上了一阵愤怒和痛心。为什么?因为,有些零分作文是优秀的——即使算不上优秀作文,也绝对不是零分作文。零分作文的任何一条标准都与它们不沾边。多的不说,我们仅以2006年高考上海零分作文《我想握住你的手》为例,就足以说明这个问题——
　　很明显,那是一篇写同性恋的作文。但是,同性恋不是一种感情吗?为什么就不能写?再说,政府也没有规定啊!如果这篇文章就是因为写了同性恋而被打入冷宫判了死刑,那么,我想请问阅卷的老师:你们是不是认为同性恋很丑陋?很变态?甚至是犯罪?如果是这样,那我为你们感到悲哀,为你们的愚昧无知而悲哀,为你们的冷漠和无情而愤怒。因为,据权威部门估计,我国约有同性恋者3000多万。这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我们不应该忽视同性恋的存在,不应该剥夺他们同样正常而正当的自由和权利。因为他们的同性取向是与生俱来的,是不可能改变的,并不是思想作祟。古今中外,不论是政治精英,还是文化泰斗,或是科学巨擘,或是艺术翘楚,也不论三教九流高低贵贱男女老少,都有同性恋者。他们的爱与异性恋的爱是有所不同,但同样是神圣和美好的。《断臂山》的导演李安曾说过:“如果谈到爱情,我爱我太太或者去爱一个男人是没有区别的,每个人心底深处都有一座‘断臂山’。”据此看来,上海那篇写同性恋的高考作文在主题思想上是没有问题的,不应该受到歧视。
　　那篇作文的主题思想没有问题,语言、文字、感情更没有问题。我们随手抄录几句看看:“我们就像两只见不得光的小老鼠,永远躲躲藏藏”;“永远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轻轻地,柔柔地,握着你有着些许老茧的手”;“很是享受那种感觉,又或者说很是享受,你温柔的手,贴近我的鼻端那种异样的感觉”;“或许你身上最好看的确实是你的眼睛,但是你身上最让我着迷的,还是你的手。记得我们相识的那一天,你的手微微抚上我的额头,我因为发烧而昏沉沉的脑袋骤然有了瞬间的清醒,我冥冥中有预感,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我终于碰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而我,也将作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决定”;“也许这个决定让我们万劫不复,也许这个决定让我们背负骂名,也许这个决定会让我们永远生活在阴暗之中,永远只能像两只小老鼠,卑微而低贱地活下去。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你手上炽热的温度,一直从我的背部传遍我的全身。我的头好疼,可是我的心里好温暖。有你的手怀抱,我什么都不怕”;“其实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想握着你的手,到永远”。你看语言多流畅,文字多清婉,感觉多细腻,感情多真挚,叙事多真实,抒情多自然,议论多有力,扣题又扣得那么紧密。这样的作文,竟然给了零分!阅卷老师的道德何在?水平何在?我为那个考生叫屈,为他痛心,为他欲哭无泪。
　　★作者单位:云南省西双版纳州民族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