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长沙姑娘苏晴嫁了个华裔，定居荷兰。平日里，他们没有与父母长辈生活在一块，还挺和谐，但只要一回国，这个女婿总能各种作妖，让苏晴及家人啼笑皆非。
啼笑皆非：荷兰女婿是个“直男癌”
苏晴是湖南省长沙市人，今年32岁。10年前，她去荷兰留学，毕业后工作、定居、结婚，嫁了个“半老外”帕斯瑞·张。
帕斯瑞是个三代华裔，他和父母都在荷兰出生长大，不过帕斯瑞很喜欢自己身上的中国血统，也曾念过中文学校。2017年，他俩在荷兰结婚时，他的中文能力已达到国内小学生的水平，只不过发音差些意思，经常会闹出许多笑话。
帕斯瑞第一次来长沙时，苏晴妈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买菜、剁馅、包饺子，招待新女婿，十分尽心周到。结果在餐桌上，帕斯瑞咬了一口饺子，眉头一皱，直言道：“好像不如荷兰中餐馆里的好吃！”
一听这话，苏晴妈热情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饭后，苏晴赶紧拉他到房间里，“批评”他“不识好人心”。可他还一脸疑惑：“的确不如餐馆里的好吃，我为什么要撒谎呢？”
面对这样一个脑子很轴的人，苏晴能理解他的西方思维，但也会责怪他总把场面弄得很尴尬。
帕斯瑞还常因为中文不到家，在打麻将时把“犯规”说成“放屁”;在餐馆吃饭时把“水饺多少钱”说成了“睡觉多少钱”。这些“洋相”，让人觉得尴尬又哭笑不得。
无论如何，苏晴是独生女，苏父苏母对这段跨国婚姻中存在的差异，也尽量试着去理解。毕竟，他们也只是每年短暂地会面一两次，大部分时间，双方都是在中荷两地，通过视频交流。
2018年10月底，苏晴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她70多岁的外婆连日吐血、腹痛、消瘦，当时已经去医院做胃镜检查，医生初步判断说胃癌中晚期的可能性较大，确诊还要等一周后的病理化验结果。医生希望家属要有一定思想准备。
苏晴是由外婆一手带大的，听到这个消息，她顿时就哭了出来。家里的意思是，以苏晴和帕斯瑞回老家办中式婚宴为由头，整个家族的人全回长沙。如果是胃癌，大家就都见外婆最后一面;若虚惊一场，正好借苏晴婚宴机会大家聚一聚，给老人冲冲喜。
外婆生养了一女二男，苏晴妈是老大。大舅、二舅的儿子都先苏晴结了婚。所以，婚宴的由头，也算是圆了外婆对苏晴的惦念。挂了电话后，苏晴赶忙和帕斯瑞请了预留在圣诞的年假，订了两天后动身的机票，回家探望外婆。没想到，这次回乡之行，竟然因为帕斯瑞掀起轩然大波。
人傻胆粗：“冲喜”婚宴被搅黄
2018年11月3日，飞机一落地，苏晴和帕斯瑞连衣服都没换就赶去医院。见到苏晴，外婆激动得热泪盈眶，尚不清楚自己病情的她，孱弱地哀叹道：“检查做了一堆，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快死了？”
实际上，上了年纪的老人经常把“老了”“快死了”挂在嘴上，潜意识里，老人是希望别人告诉她：“不，你好着呢，还可以活很久。”
自从外婆住院后，每天一问，大家也都如上这番，答一遍标准答案，她就安心了。然而，苏晴突然想起来，忘记提前跟帕斯瑞报备了！只见帕斯瑞双眼湿润，握着外婆的手，真诚地回答：“对啊，您年纪太大了，所以就得了病，治不好了。”
一听这话，外婆顿时瞪大了双眼，大口地喘气，惊恐地看着一屋子围着她的儿女孙辈们，瞬时血压机嘀嘀作响。警报声旋即把护士也招来了。在众人好一顿安抚下，外婆总算慢慢恢复了平静。
护士在门外责备家属：“这个时候应该让患者心情愉悦，不要刺激她！”苏晴妈妈气得狠狠瞪了帕斯瑞一眼，而帕斯瑞丝毫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很快，外婆的病理结果出来了，是胃癌晚期，且癌细胞集中在危险的胃上部，不宜进行手术，建议化疗。大家决定还是先对外婆瞒着病情。
可帕斯瑞有点气愤，他觉得，外婆有权利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还说：“在荷兰，蓄意隐瞒病情是犯法的！”
小舅顿时就火了，很不客气地说：“什么犯不犯法，这是中国！如果告诉外婆，就等于提前要了她的命！”
苏晴爸妈见状，赶紧上前劝和，耐心地给帕斯瑞讲解：“你们西方，生命是个体的。可是在中国，如果把病情告诉了外婆，就相当于让她独自承担死亡的恐惧。”
帕斯瑞不情不愿地答应暫时隐瞒，小声嘟囔着：“你们都没有问过外婆自己的意愿，就为她做决定，这样是不对的，好像不道德……”
11月8日，是苏家在酒店举办婚宴的日子。外婆全程乐得合不拢嘴。
例行的仪式结束后，当苏晴和帕斯瑞敬酒到外婆那一桌时，外婆周围的那帮老姐妹们一个个不住地道喜，说外婆真有福气，等来年开春了，还能去国外溜一圈。
外婆满脸堆笑，赶紧自谦：“哎哟，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啦！最近不舒服，检查完说是胃溃疡，我这把老骨头，今天盼到宝贝外孙女结婚，就已经知足了，估计是活不了多久喽！”
听到这句话，原本就有点“多愁善感”的帕斯瑞，立刻流出了两行眼泪。中文短路的他听不出外婆话中谦虚的“弦外之意”，以为她已经预估出自己的病情。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半弯着身子，用双臂环绕着外婆，抽泣着说：“外婆，很遗憾，您得了癌症，活不长了，所以不能坐飞机去荷兰了。您还有其他的愿望吗？说出来，我们替您完成！”
在场的所有人集体呆愣了5秒钟，所有人面面相觑。外婆一下子就晕倒在桌上，大家手忙脚乱赶紧把外婆送去医院抢救。
好好的一场婚宴，硬是这样被帕斯瑞给搅黄了。这样一来，全家人都怪罪他。
外婆住院后，在讨论救治方案上，苏晴夫妻俩与长辈发生了极大的分歧。长辈们认为，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尽最大可能留住外婆的命。但苏晴却十分赞同帕斯瑞的看法。他们认为，胃癌晚期本来就是不治之症，外婆已经70多岁，何苦再让她去经历化疗的种种痛苦！
既然大家互相说服不了对方，便按照自己认为的方式去对外婆好。比如，胃癌患者尤其要注意饮食。长辈们就总管着外婆，这也不许吃，那也不让吃，但苏晴和帕斯瑞认为，这种“忌口”对外婆来说已经意义不大。 有一天探访时，苏晴和帕斯瑞买了各种各样的美食给外婆带去，都是她爱吃的肥肠、鲜肉粽子。
那天上午，小舅舅和舅妈陪着外婆刚刚完成一轮化疗，外婆瘦弱的身躯陷进病床里，虚弱得像是一只破布娃娃。
等舅舅舅妈一走，苏晴和帕斯瑞便直接把舅妈准备的清汤寡水的“病号餐”丢到一边，给外婆喂她爱吃的东西。外婆当天十分给力，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粽子，十分满足。
医院惊魂：临终关怀惹祸端
结果，当天晚上，外婆突然吐血，呼吸衰竭，当即陷入昏迷，被送进了ICU。
医生诊断外婆是突发急性胰腺炎，加上她本身胃癌晚期，情况非常不乐观。听到外婆病危的消息，苏晴和帕斯瑞吓得脸都绿了。当他们哆哆嗦嗦地赶到医院时，妈妈正蹲在走廊号啕大哭，舅舅们紧锁着眉头，焦急地走来走去。
知道闯下了大祸，苏晴拉着丈夫赶忙去医生办公室“自首”。在了解到苏晴和帕斯瑞给外婆吃了粽子后，医生气得都无语了：“就连健康的老年人都不能多吃粽子，你们还敢给胃癌患者喂粽子？还蛋黄肉粽？！你们这家属怎么当的！”
帕斯瑞也吓坏了，小声辩解：“我只是想满足她的愿望……”医生一句话打断：“满足愿望也要依据实际情况啊，你这是在纵容患者不对自己的生命负责，是在害她早死！”
看着家人因外婆的病情悲痛至极，苏晴手脚冰凉，连哭都不敢大声。万幸的是，坚强的外婆竟然熬过了急性胰腺炎，两天两夜后，外婆体征指标暂时稳定，被推出了ICU。
回到病床时，帕斯瑞第一个冲上去握住外婆的手，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清醒后的外婆摸摸他的头，突然笑了：“这有啥对不起的，我爱吃粽子，加肉加蛋黄的最好吃！”她转而又对着儿女们说：“你们别怪孩子，我就好这一口！化疗本来就让我生不如死，你们准备的那些饭菜，油星儿都没有，看着就不想吃。现在我也想开了，反正活不了多久，干啥不吃点好的！”
外婆这席话彻底打消了苏晴夫妇与长辈们的壁垒，大家也感觉，通过化疗盲目延长外婆的生命并不人道，满足的无非是自己尽孝的私心，却忽略了外婆真正的需求。
而帕斯瑞和苏晴也因这一次“险情”，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谓临终关怀也不是自暴自弃，应该让病患安稳度过，而不是使她加速走完自己的生命。
一家人对外婆的治疗终于达成了共识。长辈们停止了外婆的一切化疗，不再给外婆插管子受酷刑，而只进行一些止痛、胃部营养输液等保养型的治疗。
帕斯瑞也终于学会了“说话”，不再直白地把医生的诊断讲给外婆听，而是鼓励她，倾听她以前的故事。
外婆一直希望有生之年能抱上重孙子，大舅二舅的儿子们也是刚结婚不久。外婆也总和苏晴说抓紧生个宝宝之类的话。
按照帕斯瑞的个性，以前他一定直白地说：“这是我们自己的计划，无法满足您这个愿望。”而现在，他也学会了给人以希望，甚至还询问外婆，重孙起个什么名字好。
饮食上，苏晴也与长辈达成了共识。只要不是让病情恶化的食物，他们都尽量给外婆做，而她爱吃的臭豆腐、烤肥肠，也会买来给她闻闻味道。
牛奶、豆浆这类有益的饮品，外婆喝腻了，苏晴和帕斯瑞就研究着双皮奶、鲜奶糕等其他做法给外婆尝鲜。就连两位舅舅，也连连说，想不到普通的食材有那么多奇妙的吃法，直夸他们的巧思与手艺。
12月初，外婆出院，在家中度过了最后的时光。只要外婆精神好，苏晴与帕斯瑞就推着她去外面的公园看看，陪着看大妈们跳广场舞。
后来，他们还联系到一家VR体验馆，让外婆戴上眼镜亲眼看看他们居住的荷兰。
12月中旬，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外婆安详地去了，毫无遗憾。葬礼过后，苏晴和帕斯瑞启程回荷兰。帕斯瑞和苏晴妈在机场里还不舍地拥抱了很久。
临进安检前，苏晴妈感慨地说：“这回看着你外婆走，我心里也没遗憾了。现在想想，多亏听了你们的意見，才让她在最后的时间里没遭什么罪。如果我老了，不行了，也希望能这么平静地走。”
听完这话，帕斯瑞又一时脑抽，兴高采烈地来了一句：“不会的，妈妈！如果您想要安静地死，荷兰有安乐死，不过您要得绝症才行。而且要提前很久就开始申请，我到时可以帮您哦！”
一听这话，苏晴妈妈又气得直翻白眼。苏晴也只能无奈地摆摆手。
在飞机上，回忆这趟回乡之旅，苏晴突然感受到，中国人的亲情，就像风筝一样，无论飞得多高多远，那根线永远是无法扯断的牵挂……
编辑/邵鸾飞
啼笑皆非：荷兰女婿是个“直男癌”
苏晴是湖南省长沙市人，今年32岁。10年前，她去荷兰留学，毕业后工作、定居、结婚，嫁了个“半老外”帕斯瑞·张。
帕斯瑞是个三代华裔，他和父母都在荷兰出生长大，不过帕斯瑞很喜欢自己身上的中国血统，也曾念过中文学校。2017年，他俩在荷兰结婚时，他的中文能力已达到国内小学生的水平，只不过发音差些意思，经常会闹出许多笑话。
帕斯瑞第一次来长沙时，苏晴妈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买菜、剁馅、包饺子，招待新女婿，十分尽心周到。结果在餐桌上，帕斯瑞咬了一口饺子，眉头一皱，直言道：“好像不如荷兰中餐馆里的好吃！”
一听这话，苏晴妈热情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饭后，苏晴赶紧拉他到房间里，“批评”他“不识好人心”。可他还一脸疑惑：“的确不如餐馆里的好吃，我为什么要撒谎呢？”
面对这样一个脑子很轴的人，苏晴能理解他的西方思维，但也会责怪他总把场面弄得很尴尬。
帕斯瑞还常因为中文不到家，在打麻将时把“犯规”说成“放屁”;在餐馆吃饭时把“水饺多少钱”说成了“睡觉多少钱”。这些“洋相”，让人觉得尴尬又哭笑不得。
无论如何，苏晴是独生女，苏父苏母对这段跨国婚姻中存在的差异，也尽量试着去理解。毕竟，他们也只是每年短暂地会面一两次，大部分时间，双方都是在中荷两地，通过视频交流。
2018年10月底，苏晴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她70多岁的外婆连日吐血、腹痛、消瘦，当时已经去医院做胃镜检查，医生初步判断说胃癌中晚期的可能性较大，确诊还要等一周后的病理化验结果。医生希望家属要有一定思想准备。
苏晴是由外婆一手带大的，听到这个消息，她顿时就哭了出来。家里的意思是，以苏晴和帕斯瑞回老家办中式婚宴为由头，整个家族的人全回长沙。如果是胃癌，大家就都见外婆最后一面;若虚惊一场，正好借苏晴婚宴机会大家聚一聚，给老人冲冲喜。
外婆生养了一女二男，苏晴妈是老大。大舅、二舅的儿子都先苏晴结了婚。所以，婚宴的由头，也算是圆了外婆对苏晴的惦念。挂了电话后，苏晴赶忙和帕斯瑞请了预留在圣诞的年假，订了两天后动身的机票，回家探望外婆。没想到，这次回乡之行，竟然因为帕斯瑞掀起轩然大波。
人傻胆粗：“冲喜”婚宴被搅黄
2018年11月3日，飞机一落地，苏晴和帕斯瑞连衣服都没换就赶去医院。见到苏晴，外婆激动得热泪盈眶，尚不清楚自己病情的她，孱弱地哀叹道：“检查做了一堆，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快死了？”
实际上，上了年纪的老人经常把“老了”“快死了”挂在嘴上，潜意识里，老人是希望别人告诉她：“不，你好着呢，还可以活很久。”
自从外婆住院后，每天一问，大家也都如上这番，答一遍标准答案，她就安心了。然而，苏晴突然想起来，忘记提前跟帕斯瑞报备了！只见帕斯瑞双眼湿润，握着外婆的手，真诚地回答：“对啊，您年纪太大了，所以就得了病，治不好了。”
一听这话，外婆顿时瞪大了双眼，大口地喘气，惊恐地看着一屋子围着她的儿女孙辈们，瞬时血压机嘀嘀作响。警报声旋即把护士也招来了。在众人好一顿安抚下，外婆总算慢慢恢复了平静。
护士在门外责备家属：“这个时候应该让患者心情愉悦，不要刺激她！”苏晴妈妈气得狠狠瞪了帕斯瑞一眼，而帕斯瑞丝毫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很快，外婆的病理结果出来了，是胃癌晚期，且癌细胞集中在危险的胃上部，不宜进行手术，建议化疗。大家决定还是先对外婆瞒着病情。
可帕斯瑞有点气愤，他觉得，外婆有权利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还说：“在荷兰，蓄意隐瞒病情是犯法的！”
小舅顿时就火了，很不客气地说：“什么犯不犯法，这是中国！如果告诉外婆，就等于提前要了她的命！”
苏晴爸妈见状，赶紧上前劝和，耐心地给帕斯瑞讲解：“你们西方，生命是个体的。可是在中国，如果把病情告诉了外婆，就相当于让她独自承担死亡的恐惧。”
帕斯瑞不情不愿地答应暫时隐瞒，小声嘟囔着：“你们都没有问过外婆自己的意愿，就为她做决定，这样是不对的，好像不道德……”
11月8日，是苏家在酒店举办婚宴的日子。外婆全程乐得合不拢嘴。
例行的仪式结束后，当苏晴和帕斯瑞敬酒到外婆那一桌时，外婆周围的那帮老姐妹们一个个不住地道喜，说外婆真有福气，等来年开春了，还能去国外溜一圈。
外婆满脸堆笑，赶紧自谦：“哎哟，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啦！最近不舒服，检查完说是胃溃疡，我这把老骨头，今天盼到宝贝外孙女结婚，就已经知足了，估计是活不了多久喽！”
听到这句话，原本就有点“多愁善感”的帕斯瑞，立刻流出了两行眼泪。中文短路的他听不出外婆话中谦虚的“弦外之意”，以为她已经预估出自己的病情。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半弯着身子，用双臂环绕着外婆，抽泣着说：“外婆，很遗憾，您得了癌症，活不长了，所以不能坐飞机去荷兰了。您还有其他的愿望吗？说出来，我们替您完成！”
在场的所有人集体呆愣了5秒钟，所有人面面相觑。外婆一下子就晕倒在桌上，大家手忙脚乱赶紧把外婆送去医院抢救。
好好的一场婚宴，硬是这样被帕斯瑞给搅黄了。这样一来，全家人都怪罪他。
外婆住院后，在讨论救治方案上，苏晴夫妻俩与长辈发生了极大的分歧。长辈们认为，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尽最大可能留住外婆的命。但苏晴却十分赞同帕斯瑞的看法。他们认为，胃癌晚期本来就是不治之症，外婆已经70多岁，何苦再让她去经历化疗的种种痛苦！
既然大家互相说服不了对方，便按照自己认为的方式去对外婆好。比如，胃癌患者尤其要注意饮食。长辈们就总管着外婆，这也不许吃，那也不让吃，但苏晴和帕斯瑞认为，这种“忌口”对外婆来说已经意义不大。 有一天探访时，苏晴和帕斯瑞买了各种各样的美食给外婆带去，都是她爱吃的肥肠、鲜肉粽子。
那天上午，小舅舅和舅妈陪着外婆刚刚完成一轮化疗，外婆瘦弱的身躯陷进病床里，虚弱得像是一只破布娃娃。
等舅舅舅妈一走，苏晴和帕斯瑞便直接把舅妈准备的清汤寡水的“病号餐”丢到一边，给外婆喂她爱吃的东西。外婆当天十分给力，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粽子，十分满足。
医院惊魂：临终关怀惹祸端
结果，当天晚上，外婆突然吐血，呼吸衰竭，当即陷入昏迷，被送进了ICU。
医生诊断外婆是突发急性胰腺炎，加上她本身胃癌晚期，情况非常不乐观。听到外婆病危的消息，苏晴和帕斯瑞吓得脸都绿了。当他们哆哆嗦嗦地赶到医院时，妈妈正蹲在走廊号啕大哭，舅舅们紧锁着眉头，焦急地走来走去。
知道闯下了大祸，苏晴拉着丈夫赶忙去医生办公室“自首”。在了解到苏晴和帕斯瑞给外婆吃了粽子后，医生气得都无语了：“就连健康的老年人都不能多吃粽子，你们还敢给胃癌患者喂粽子？还蛋黄肉粽？！你们这家属怎么当的！”
帕斯瑞也吓坏了，小声辩解：“我只是想满足她的愿望……”医生一句话打断：“满足愿望也要依据实际情况啊，你这是在纵容患者不对自己的生命负责，是在害她早死！”
看着家人因外婆的病情悲痛至极，苏晴手脚冰凉，连哭都不敢大声。万幸的是，坚强的外婆竟然熬过了急性胰腺炎，两天两夜后，外婆体征指标暂时稳定，被推出了ICU。
回到病床时，帕斯瑞第一个冲上去握住外婆的手，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清醒后的外婆摸摸他的头，突然笑了：“这有啥对不起的，我爱吃粽子，加肉加蛋黄的最好吃！”她转而又对着儿女们说：“你们别怪孩子，我就好这一口！化疗本来就让我生不如死，你们准备的那些饭菜，油星儿都没有，看着就不想吃。现在我也想开了，反正活不了多久，干啥不吃点好的！”
外婆这席话彻底打消了苏晴夫妇与长辈们的壁垒，大家也感觉，通过化疗盲目延长外婆的生命并不人道，满足的无非是自己尽孝的私心，却忽略了外婆真正的需求。
而帕斯瑞和苏晴也因这一次“险情”，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谓临终关怀也不是自暴自弃，应该让病患安稳度过，而不是使她加速走完自己的生命。
一家人对外婆的治疗终于达成了共识。长辈们停止了外婆的一切化疗，不再给外婆插管子受酷刑，而只进行一些止痛、胃部营养输液等保养型的治疗。
帕斯瑞也终于学会了“说话”，不再直白地把医生的诊断讲给外婆听，而是鼓励她，倾听她以前的故事。
外婆一直希望有生之年能抱上重孙子，大舅二舅的儿子们也是刚结婚不久。外婆也总和苏晴说抓紧生个宝宝之类的话。
按照帕斯瑞的个性，以前他一定直白地说：“这是我们自己的计划，无法满足您这个愿望。”而现在，他也学会了给人以希望，甚至还询问外婆，重孙起个什么名字好。
饮食上，苏晴也与长辈达成了共识。只要不是让病情恶化的食物，他们都尽量给外婆做，而她爱吃的臭豆腐、烤肥肠，也会买来给她闻闻味道。
牛奶、豆浆这类有益的饮品，外婆喝腻了，苏晴和帕斯瑞就研究着双皮奶、鲜奶糕等其他做法给外婆尝鲜。就连两位舅舅，也连连说，想不到普通的食材有那么多奇妙的吃法，直夸他们的巧思与手艺。
12月初，外婆出院，在家中度过了最后的时光。只要外婆精神好，苏晴与帕斯瑞就推着她去外面的公园看看，陪着看大妈们跳广场舞。
后来，他们还联系到一家VR体验馆，让外婆戴上眼镜亲眼看看他们居住的荷兰。
12月中旬，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外婆安详地去了，毫无遗憾。葬礼过后，苏晴和帕斯瑞启程回荷兰。帕斯瑞和苏晴妈在机场里还不舍地拥抱了很久。
临进安检前，苏晴妈感慨地说：“这回看着你外婆走，我心里也没遗憾了。现在想想，多亏听了你们的意見，才让她在最后的时间里没遭什么罪。如果我老了，不行了，也希望能这么平静地走。”
听完这话，帕斯瑞又一时脑抽，兴高采烈地来了一句：“不会的，妈妈！如果您想要安静地死，荷兰有安乐死，不过您要得绝症才行。而且要提前很久就开始申请，我到时可以帮您哦！”
一听这话，苏晴妈妈又气得直翻白眼。苏晴也只能无奈地摆摆手。
在飞机上，回忆这趟回乡之旅，苏晴突然感受到，中国人的亲情，就像风筝一样，无论飞得多高多远，那根线永远是无法扯断的牵挂……
编辑/邵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