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既定方针办”背后的政治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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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6年毛泽东病逝后,“四人帮”提出并坚持“按既定方针办”,在报纸上发表了大量文章,但有的报纸却写成“照过去方针办”。这在当时是一个很严重的争论。最后,华国锋在政治局会议上出面否定了“按既定方针办”。几天后的1976年10月4日,光明日报社却发表社论《永远按毛主席的既定方针办》。粉碎“四人帮”后,这篇社论被看作“四人帮”夺权的信号,参与此事的人大都受到批评或审查。
  姚文元“偷梁换柱”
  1976年9月16日,《人民日报》第一版头条社论《毛主席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第一次出现了“按既定方针办”这个提法。这篇社论署名为《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解放军报》(简称“两报一刊”)编辑部。社论中写道:“毛主席与世长辞了。毛泽东思想永放光芒,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深入人心,毛主席开创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后继有人。毛主席嘱咐我们:‘按既定方针办’。”
  后来查明“按既定方针办”的社论,是在毛泽东逝世的当天,姚文元向人民日报社的负责人鲁瑛布置的紧急任务。
  几个月前的4月30日,华国锋向毛泽东汇报工作,讲到全国几个省的问题时,毛泽东写了三条指示:一是“慢慢来,不要招(着)急”,二是“照过去方针办”,三是“你办事,我放心”,华国锋及时在政治局会议上正式传达了前两条指示。姚文元看了毛泽东的手迹,事后他在查看笔记本中记的华国锋的传达内容也是“照过去方针办”。
  9月9日,毛泽东逝世的当天,中央政治局讨论《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时,“四人帮”没有提“按既定方针办”这件事。该文中既没有提到“照过去方针办”,也没有提到“按既定方针办”。
  9月9日,姚文元布置写社论时心急火燎。可是稿子到姚文元手里后,他却压下暂不发表,说要看看全国局势。
  期间,姚文元修改了社论。事后,人们查看了他修改的清样。初稿中写的是“毛主席在病中嘱咐我们”,他在定稿时删去“在病中”三个字,给人造成是毛泽东临终嘱咐的印象。
  “四人帮”选择这篇文章在9月16日见报,也是费尽心机。他们原打算在9月19日毛泽东追悼会后公布的。提前3天,因为16日恰恰是在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常委会、国务院、中央军委《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发布之后,首都各界追悼大会即将召开,华国锋致的悼词发表之前。他们利用全国人民对毛泽东无限怀念和崇敬的心情,盗用“两报一刊”社论的名义,突然公布一个所谓毛泽东的“临终嘱咐”,必然会在国内外引起强烈关注,并以此作为宣传中心,极力排斥中共中央正式通过的《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和悼词。9月18日,各省、市、自治区将同时举行追悼大会,各地党政军主要领导人都要在追悼大会上致悼词。“四人帮”推行公布他们伪造的临终嘱咐,给各地追悼会上的讲话定调子,并利用掌握的舆论工具,连篇累牍地大肆宣扬“按既定方针办”。
  现在看来,“照过去方针办”和“按既定方针办”,六个字错了三个。有人说,这只是文字的差别,这两句话没有本质的区别。但是,正如1976年12月17日《人民日报》所指出的:他们企图在全国人民中造成一种印象,以华国锋同志为首的党中央隐瞒了毛主席的“临终嘱咐”,只有他们才是“临终嘱咐”的宣传者、捍卫者。这是一个政治大阴谋,这是对以华国锋同志为首的党中央的政治陷害,是为他们篡夺党和国家最高领导权制造舆论。这涉及谁有权力传达毛泽东的指示,涉及中共中央能不能正确理解毛泽东的指示,涉及谁真正继承、捍卫毛泽东思想的大问题,涉及是“四人帮”听中共中央的,还是中共中央听“四人帮”的大问题。
  “按既定方针办”成为“四人帮”的宣传中心
  9月16日社论发表的当天,“四人帮”通过他们严密控制的单位以座谈和学习社论为名,进一步制造谣言,把“按既定方针办”说成是“毛主席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的嘱咐。
  江青迫不及待地给张春桥打电话:“毛主席的临终嘱咐发表出去以后,有什么反映没有?我已对文元同志强调,宣传工作要以宣传毛主席的‘按既定方针办’为中心,要反复宣传。”遵照江青的旨意,从9月17日起,姚文元紧锣密鼓地多次打电话给新华社,一再强调要反复宣传他们伪造的这个所谓“毛主席临终嘱咐”。
  在姚文元再三催促下,北京、上海各主要报刊,新华社《内部参考》和《人民日报》、《红旗》杂志、《光明日报》、《文汇报》、《解放日报》、《学习与批判》杂志等连篇累牍地宣扬“按既定方针办”,其中《光明日报》连续9天刊登“按既定方针办”。一时间,气氛之紧张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华国锋的悼词中没有提到“按既定方针办”。就在《人民日报》等宣传“按既定方针办”时,有的报纸根据华国锋在全国计划座谈会上讲的,宣传“照过去方针办”。一时间报纸宣传很混乱,这个动向引起一些干部群众的警觉。
  华国锋:“张春桥是做贼心虚”
  9月18日的追悼会上,华国锋一直忙于毛泽东的丧事,一直到9月28日晚,才在人民大会堂召开并主持政治局会议。会议议程是讨论中国出席联合国大会的有关问题,主要是乔冠华在联大上的发言稿。华国锋在会上明确提出要删去其中“按既定方针办”这句话,因为毛泽东没有什么临终嘱咐。
  张春桥、姚文元做贼心虚,在会上没有争辩,但是心有不甘,毛泽东逝世后,他们原以为夺权的最大障碍没有了,好不容易想出一个毛泽东“临终嘱咐”,还让华国锋识破了,不让宣传。照此下去,都按照华国锋的意见办,什么时候能掌权?他们不仅没有向乔冠华传达华国锋的修改意见,也没有向下传达“按既定方针办”是错误的。相反,他们准备在10月8日的《人民日报》上发表“按既定方针办”的社论。
  政治局会议后的10月2日,华国锋提笔在乔冠华的报告稿上写道:
  此系讨论乔冠华同志的定稿,现送请在京政治局同志审阅(其中引用了毛主席的嘱咐,我查对了一下与毛主席亲笔写的错了三个字,毛主席写的和我在政治局传达的都是“照过去方针办”)。为了避免再错传下去,我把它删去了。我也查了一下计划会议我的讲话记录,他们记成还是“照过去方针办”。   华国锋认为,乔冠华9月30日离京,10月3日到纽约,不能让他在联合国将“按既定方针办”讲出去,以免造成国际影响,引起更大的混乱。
  这份文件很重要,中央办公厅秘书局当天就传给中央政治局常委看。张春桥看后,意识到华国锋的批示非同小可,说明华国锋寸步不让,开始向他们“发难”了。于是,他提笔在文件上写下一段话,说毛主席过去向他说过“按既定方针办”,但是没有给他写下来。张春桥写道:“国锋同志的批注,建议不下达,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华国锋看到张春桥的批示后,一针见血地指出:“张春桥是做贼心虚。”
  莫艾被隔离审查
  “四人帮”在政治局会议上准备围攻华国锋没有得逞。姚文元见到华国锋10月2日的批示后,自知闯下大祸。据说姚文元被捕后交代,吃饭时,他对家人说:我可能有一天出去就回不来了。不谙世事的孩子批评他反动,而他的夫人急得在一旁伤心地抹泪。
  10月3日下午,姚文元将《人民日报》总编辑鲁瑛找来,对他说:“现在报纸上大量出现‘按既定方针办’,这句话传得不准确,要采取措施,从明天起,在报纸上逐渐减少‘按既定方针办’的提法,你得亲自把关。”并要鲁瑛转告新华社的解力夫和《光明日报》的总编辑莫艾。鲁瑛是姚文元、张春桥从上海调来的,和姚交往甚密。
  最后,姚还对鲁特别强调:“这是个很大的问题,你得有思想准备。”深知这句话分量的鲁瑛心事重重,哪里还有心思向新华社的解力夫和《光明日报》的莫艾传达。
  早在9月16日,莫艾和报社领导小组的同志以“按既定方针办”为题向梁效约稿。9月27日,梁效将清样呈送迟群、谢静宜。9月30日下午迟群回电话称太忙,稿子不看了,你们看了,可以发。
  10月4日,《光明日报》社论《永远按毛主席的既定方针办》发表后,下午6时,鲁瑛将莫艾找来,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后,才慢腾腾地对莫艾说:“关于‘按既定方针办’这句话,是主席患病期间讲的,传得不够确切,以后报上不要再用这句话了。”当时莫艾惊讶地说:“哎哟!我们今天报上发表的梁效文章,大标题就是讲这个的!”鲁瑛对莫艾这句话没有任何表示,继续往下说:“这事你一人知道就行了,不要下传,我现在也在亲自把关。”
  1976年10月18日,经中共中央批准,对《光明日报》负责人莫艾隔离审查。1978年12月16日,经中央宣传部批准,解除对他的隔离,结束审查。
  (摘自《党史博览》2013.4期)B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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