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林中的爱情鸟:爱在今日忧虑在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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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住在香山公园半山腰一个安静的农家小院里,台阶下有个矮小的煤炉和一摞摞放置整齐的蜂窝煤。两个房间都只有几平方米,这间显然是周云鹏的工作室,有一台不需要显示屏的电脑(周云鹏双目失明),还有光碟、诗集,乐器,床头摆放着木制的演出海报。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灰蓝色的无空和院里两棵树深褐色的枝干,树的顶端坐落着一个可爱的半圆形的鸟巢。小雅告诉我,秋天,树上可以结出像红珊瑚珠一样品亮的果实,特别好看。
  小雅从紫砂壶中斟满三杯滚烫的普洱茶,然后坐在周云鹏的身边。房间里很冷,没有暖气和火炉,他俩都穿着棉外衣。小雅一边用茶杯暖手,一边微笑着告诉我,她和周云鹏是通过周云鹏的一个朋友介绍认识的。
  小雅说。有一次,她乘坐公共汽车,看到有个男孩从天通苑下车,她知道,天通苑是一个有些传奇色彩的画家村,聚集了一批热爱艺术的人。因为她是学油画的,所以就忍不住问这个男孩是不是学画的?男孩说,他是搞音乐的。这样,他们之间就开始有了交往。
  一次,这个男孩问小雅:你知道周云鹏吗?小雅说不知道。男孩说,你们俩挺像的,选句话激起了小雅的好奇心。
  后来,男孩送给小雅一本周云鹏的诗集和他的音乐光碟。小雅是先爱上周云鹏的诗和他的歌,然后,理所当然地爱上他这个人的。小雅说。爱上他其实也是爱上另一个自己。
  小雅告诉我,周云鹏的声音的确有一种致命的诱惑力。第一次,他们在电话里聊天,聊了很久,也聊得非常愉快。她发现,两个人有些地方真的很相似。比如。他们都喜欢诗和音乐,都酷爱旅游。还有一次。他们约好见面,但那天刮着打风,周云鹏就打来电话,说风那么大你别跑了。小雅觉得他挺关心别人挺善解人意的。
  从那以后,她总是忍不住牵挂他、惦念他。
  有一次,他们一起到香山植物园散步,因为是第一次去,又是晚上,站在一个四通八达的路口,本来就没有方向感的小雅不知道该领着周云鹏走哪一条路了。
  她开始发慌,对周云鹏说,不好了。我迷路了。
  周云鹏说,没关系,往前走,前面一定是南门。小雅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啊?他就说,这条路很宽,你听,远方有汽车声,这条路走到头一定有车站。小雅又问:你怎么知道路是宽的?他平静地回答:听回音。
  当周云鹏把他的手交到小雅的手里时,刹那间的温暖让小雅认定。这个人就是她想与之生活一辈子的那个人。
  从此,小雅就跟着周云鹏,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虽然,也有迷路的时候,但小雅坚信,大方向是不会错的。
  看着这个有着一双明亮眼睛和清朗笑声的女孩,我受到很深的震动,我想,她就这样把自己的一生交托给了周云鹏,这是一种怎样深厚的信任和缘分啊。
  小雅是一个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妈妈是医生,她和妈妈是最好的朋友。她说,爱情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体验,她一定会和妈妈分享。她就给妈妈打电话说,她决心要和周云鹏结婚了。当时,妈妈正在吃饭,差点儿没被噎住。
  说到这儿,小雅有点儿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她一笑,周云鹏也笑了。
  但是,小雅的妈妈没有反对,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不是一个糊涂的孩子,她做事一定会有自己的道理。
  我说,那如果她真的反对呢?小雅很温和地说,妈妈自己知道。即使她反对也没有用。
  小雅说,我和周云鹏,我们是认真的,也都明白,婚姻是对你所爱的人的一种承诺。我们的命运从此交缠在一起,像院里那两棵树。根在地下相遇,而枝叶在天空中握在一起。
  小雅领我走进她的画室,靠窗的长条案子上铺着一块缀满素白小碎花的深蓝色蜡染布;案子上放着电脑、画笔和纸张,小雅的人物肖像和静物写生挂在四面墙壁上,成为房间里最奢华的装饰,CD播放着周云鹏在酒吧演唱的歌曲,声音果然不同凡响。
  小雅说,每到周六日,她会去教孩子们画画。在她没有课、周云鹏也没有演出的时候,他们就各自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事。练琴、听音乐、画画。稍有积蓄他俩就会去旅游。他们一块儿去过长江三峡、秦皇岛、云南丽江、新疆和西藏。小雅的一次生日,就是和周云鹏在长江游轮上度过的。吹着江风,她给周云鹏描述三峡的峭壁,翻卷的浪花和夜晚漂浮在江心的航标灯。
  小雅从电脑里调出他们在西藏清澈圣洁的湖边、在金碧辉煌的布达拉宫、在秀丽怡人的云南小镇、在鬼斧神工般凿刻的长江三峡拍摄的照片。小雅悄悄告诉我,结婚以后,周云鹏再也不酗酒了,你看他笑得多开心……我惊讶,小雅的很多照片竟然是周云鹏拍的,虽然是“盲拍”,但他却奇迹般拍下爱人最美丽的瞬间。我想,那也需要一种心灵的感应吧!
  端详着照片上青春飞扬的小雅,我想,她这样心无旁骜地守着四面静谧的青山和那些色彩斑斓的油画。守着心爱的恋人和家,她有理由认为自己是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我也由此想到,一个能够经常接近大自然的人,也一定是纯净和容易满足的,因为大自然本身就是如此单纯而丰富。
  小雅告诉我,他们的生活不稳定、收入也不稳定,所以,他们已经决定不要孩子了。
  那么以后呢?
  周云鹏引用一位哲人的话说: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还有明天的忧虑。
  我想,这是一种智慧而简洁的生存理念:只有今天是值得好好把握的,而明天则是今天的自然延续和自然的结果。它会自然地到来。
  我注意到。小雅和周云鹏都戴着一枚式样相同的白金戒指,没有任何花纹和图案,只是一圈细细的银亮的环,但那光泽和质地很像他们货真价实的爱情,朴素然而珍贵。
  告别时,周云鹏在给火炉像模像样地加煤。小雅送我走出院子,因为来的时候,拴在树上的一只狗欺生似的对着我狂叫,小雅的从容让我显得分外狼狈。小雅说,周云鹏择菜炒菜洗衣服,能做很多家务。
  走在下山的石板路上,清冷新鲜的空气里,林中鸟鸣声声悦耳。小雅和周云鹏,不就像这香山林中一对浪漫的爱情鸟鸣?我这样想。
  浪漫,这曾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词,但在世俗、浮躁的社会里几乎被人们淡忘。而今天,我在周云鹏和小雅的爱情里重新见识了它久违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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