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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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阳光灿烂的下午,安静的自习课上。
  宁浅盯着前排女生马尾辫上闪闪亮亮的水晶发卡时,忽然独自笑出了声,声音刚好,不大不小。
  同桌的沈蓝听到后,停下手中的笔,好奇地转过身来,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宁浅,轻声问:“怎么了?”
  宁浅把头转过来,跟沈蓝对望,她的眼睛里流动着遮掩不住的欢喜,脸上却是故作镇定的表情,说:“嗯?没事没事。”
  沈蓝疑惑地看着她,宁浅笑着说:“真的没什么啦,快看书吧。”
  沈蓝把头扭回来,其实彼此心里都很清楚,这不过是敷衍的话语,宁浅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沈蓝却没有拆穿她,她知道,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个不愿意让别人打探的小角落,她不怪她。
  宁浅则继续沉浸在自己愉快的幻想里,她是真正开心的,尽管让她如此开心的,不过是一个尚未实现且内容模糊的许诺罢了。
  正是彼此十五岁的光景,年华如蕾,岁月静好,青春乘风而来,迫不及待地踏入生命的门槛。
  整整一个下午,宁浅的心情都非常好。潜意识中,她似乎很享受由自己主动带给自己的好心情,当然,也毫不吝啬地让别人一起感受到她的喜悦。所以无论对谁的态度,都非常礼貌客气,以至于她一向不太喜欢的前桌转过头来跟她借数学笔记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地递给她,还微笑着附带一句:“看不懂的地方需要我给你讲讲吗?”
  前桌受宠若惊,礼貌地拒绝了。
  而作为好朋友的沈蓝,虽然不知道让宁浅如此愉悦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但她愿意看见宁浅开心的样子。
  下午三点的阳光穿透玻璃窗,在身上,在课桌上,在地面上,温柔地铺展开来。光线里浮动着细细的尘埃,在此刻看来,竟也是如此的可爱而美妙。
  下课后,她们并排靠在教室外的走廊上,阳光温暖地抚摸着她们的皮肤,年轻,鲜活,充满生命的质感。
  这日光,只要不是在炎炎的夏日,都不会让人觉得讨厌的。宁浅伸着胳膊打了个哈欠,忽然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慵懒起来。周围尽是安详的感觉。宁浅牵起沈蓝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声音呢喃:“好怀念夏天啊,好希望冬天永远都不要来。”
  沈蓝闭着眼,轻声说:“我也是呢。”
  但是这样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局面就有了改变。
  隔了几日,中午,宁浅坐在座位上,也没有翻书,就那么气鼓鼓地坐着,本来还想和她说话的同学看见她这副样子,都知趣地避开了。
  沈蓝来了,发觉宁浅有些不对劲。她鼓了很久的勇气,才轻轻拉拉宁浅的衣襟,小心地问:“浅,怎么了?”
  宁浅没有回答她,甚至都没有看向她,脸色依旧难看,咬着嘴唇倔强地摇了摇头。
  她又说谎了。
  那个原本就模糊的许诺终于清晰地破灭了,宁浅很失望,很不开心,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欺骗。她很生气,但又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似乎所有的人都可以当做她发泄不满的对象。别人说的话都是刺耳的,甚至觉得连沈蓝的关心都带着假惺惺的味道。
  越是这么阴暗地想象,心里便越是气得厉害,她忽然站起来,用力地,狠狠地,摔了桌面上所有的书,然后,甩门而去。
  整个过程她都在微微地发抖,害怕,不安,痛快,解气,但内心依然矛盾重重。
  沈蓝觉得宁浅的火发得莫名其妙,并且,毫无疑问,她的不良情绪已经影响到自己了,既委屈又难过,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凭什么得受她的气?
  沈蓝一言不发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身旁散落一地的书,乱七八糟,狼狈不堪,像是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争执。
  这是一场一个人的战争。她们都在单枪匹马地进行着一个人的战斗。在我们的青春里,有着很多这样一个人的战役,我们时刻都在备战。
  今天天气灰蒙蒙的,十分压抑的颜色,惨淡的日光似乎把一切的生机都吸收了,终于,冬天还是来了。
  宁浅独自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身下的水泥微微发凉,吹过的阵阵北风刮得脸颊有点疼,整个操场上空无一人,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上课了吧。
  宁浅吹了会儿风,头脑似乎清醒了很多,也想通了那些原本让自己不愉快的事情,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吧?继而又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嗯,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宁浅站起来,拍拍裤子,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前头发,回到教室。书本已经被人捡了起来,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她悄悄看了看沈蓝,沈蓝却没看她,低着头认真写着自己的日记。
  宁浅只觉得惭愧,然后,她找出一张纸,开始写道歉的小纸条。
  散乱的书是沈蓝捡起来整理好的。她在教室里的时候,也想通了:身为宁浅的好朋友,就算不能帮她解决问题,也不能生她的气啊!这样想着,她蹲下来,开始帮她捡书,并伸手轻轻地擦拭沾在上面的灰尘。
  一切完毕后,沈蓝开始坐在座位上写她要向宁浅道歉的小纸条,以至于连宁浅什么时候进来了都不知道。
  待沈蓝写完后,宁浅也刚好收笔,四目相对,气氛顿时莫名地有些尴尬。
  她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交换了小纸条。
  然后,彼此都没有再回信,而是在课桌底下,悄悄把十指紧紧地扣在了一起。
  沈蓝低头微笑,宁浅偏过头来,说:“下了课一起去邮局吧,有新书到了哦。”
  沈蓝微笑着点头,似乎有明媚的春光从她的眼睛里迸射出来,带着夏日里热烈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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