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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每一寸土地
对应着一个喃喃的梦境
我记得你的居所里
还有未完成的画作
闻过一些馥郁的爱情之后
变得沉默
停止了钟鼓
就算是久未到达的地方
也不会再有怀念之诗
——《流逝》
2:1
苏小麦时常会做一个梦:一个少女,单薄的身体,穿着白色纱裙,蜷缩在幽冷房间的角落里,惶恐、不安,又带着某种企盼,一个矛盾至极的生命,虚弱的,不依不饶。
梦境里变幻着许多色彩,一些奇形怪状的物体缠绕着苏小麦赖以生存的空间,一瞬间将苏小麦搁置在一个无法掌控的世界里,苏小麦需要爱和温暖,然而这些人世间最浅淡的事物,苏小麦只拥有它们的表象。
苏小麦很少向人述及梦境,一次,苏小麦突然在梦里面尖叫起来,惊醒了睡在一旁的周京生,周京生怜爱地抱紧苏小麦,苏小麦模糊地说出自己梦见了蛇。
冰冷地,密集地向苏小麦身体围攻的蛇群,让苏小麦在梦境里惊慌失措。
次日清晨,周京生说出,在中国,梦见蛇,要说,梦见了“顺”;在西方,在佛洛依德《梦的解析》里,梦见蛇,则象征着性欲。苏小麦觉得这种解释也合情合理,便靠着周京生,躲进周京生的怀里。
在这个可以荡漾起许多美好想象的清晨,周京生要了苏小麦,像一条蛇在苏小麦的身体里蜿蜒爬行,却多了几丝生命和体液的温暖。
2:2
与苏小麦的梦境不同,周京生时常梦见自己回到泰国,一架飞机上,只有周京生一个人,其余的都是骷髅,完美的人的轮廓,而且,周京生还同这一具具的骷髅交媾。周京生从未用佛洛依德解释过这些离奇的现象。苏小麦听着这些支离破碎的梦境,睡着,醒来,醒来,睡着,掉进这些漩涡似的梦的磁场里。
患得患失,模糊的,没有心灵,没有血肉的骷髅,一直出现在周京生的梦里。
周京生的梦境就像连续剧,而且每次的剧情都很清晰。只是大部分梦境里出现的人物都是不完整的,唯有一个泰国女子,周京生的印象异常深刻。在梦境里,周京生与这女子做了一切,也包含爱。
周京生无意间向苏小麦叙述着他的梦境,“昨晚,我又梦到那个泰国女人了。”苏小麦笑笑,“然后呢?”于是接下来便有一些情景,譬如街道的拐角;譬如菜市场、酒吧、公园、学校,以及数不清的陌生之地。在梦里,周京生与泰国女人去了很多很多地方,比现实中的周京生和苏小麦去的地方还多。然而,这也可以想象得到,苏小麦与周京生旅行最多的地方便是床、厨房和卫生间,仿佛他们只有在这些地方,才能彼此摸索着彼此的呼吸,才能感受到彼此,才能成全彼此,才能将他们的爱欲进行下去。
2:3
苏小麦问,“梦里的女人有名字吗?”
“有,我帮她取的名字。”周京生微笑,露出雪白的、整齐的牙齿。
“叫什么?”
“小沫。”
小沫,完全适合一个可爱的女人,可爱的名字,周京生赐予的名字。苏小麦和周京生这两个同样对文字和生活保持着敏感的人,苏小麦曾在周京生的一些文字里,看见过小沫这字名字,小沫总会出现在许多周京生虚构的场景里,构成了唯一的不可磨灭的印象。
苏小麦想起在周京生相册里偶然间看到的一个泰国女人:突出的粗犷的五官,浓密微卷的头发,穿着紧身的红色的艳丽的旗袍站在周京生的旁身旁,美丽而热烈。
苏小麦没问这个女人的名字,即便这个女人身上有着许多可以挖掘的故事,但苏小麦想保留着这份好奇,对周京生历史和背景的好奇。
关于名字,苏小麦和周京生一开始认为苏小麦应该拥有一个小名,想来想去,应该用“丫丫”,然而这个小名只用了一次——周京生去到苏小麦的住处,也许因为陌生,也许因为要满足主人的想象,洗澡的时候,忘了毛巾的位置,周京生第一次用了这个名字呼喊苏小麦,后来,这个名字再也没有出现在周京生的口中。
关于周京生,苏小麦更多的时候更想叫他哥哥。可爱的哥哥,帅气的哥哥,淘气的哥哥,生气的哥哥,执拗的哥哥,深藏秘密的哥哥,也许,也是其他女人的哥哥。想想,周京生在感情上会出现的心猿意马的情况,苏小麦想这个男人不仅是自己的。那些素未谋面的女人,是横亘在爱情里最大的暗器,苏小麦不去追问,也懒得追问。想让一个男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比劝说狗不要吃屎还难。
哥哥……这娇嗔的声音,让苏小麦自己先麻醉了自己。
苏小麦对男人深情起来都会这样,无一例外。在周京生身上唯一例外的是,苏小麦变得沉默了许多,不再时刻都想听到对方的声音;不再分分秒秒都要知道对方身在何处,做了什么事;不再想要时时都厮守在一起,不再幻想周京生会有多么的爱她,不再去追寻更多的答案,有些问题答案根本就不存在;即便想念,也不会第一时间冲去对方的寓所,而一旦在一起却时刻想着奉献全部的激情和柔软。
苏小麦果真变了,苏小麦一边爱着周京生,一边更新着自己。
2:4
这世界是不可理喻的,爱情也是如此。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不愿意公之于众的秘密情感,是迫不得已,还是明哲保身?”苏小麦呆在周京生位于山顶的寓所,突然间,这么想。
“你想什么呢?”周京生突然从背后搂住苏小麦。
“没想什么。”苏小麦不知道这样的假设能不能向周京生提出,于是亲了亲周京生的脸颊,躲过了周京生的提问。
他们经常这样说着不痛不痒的对白,就如同他们不痛不痒的爱情一样。
在山顶的房间,将这座温暖的城市一览无余:高楼林立,繁华,匆忙,时间从未等待,以最绝决的姿态在我们身旁一晃而过。
2:5
阳光穿过梧桐树,散落在街旁破旧的椅子上,山顶是一个果园,苏小麦头靠着周京生的肩膀坐在椅子上享受这暖洋洋的阳光。这是难得的一次,他们终于离开了寓所,出现在人群之中。周京生从来都不是安静的,即便不和苏小麦说话,也在忙着发短信。苏小麦其实讨厌周京生在任何情况下的心猿意马。他发短信给谁?他与谁在亲密的聊天?猜测这样的问题,真让人头疼,苏小麦尽量不去想,将心思拉得很远。
有时候两个人依偎得很紧密,却暗藏着貌合神离。
不远处,一个身影安静地呆坐在另一张斑驳的椅子上,一个人。苏小麦愣了愣,这是一个面容姣好的男生,眼睛大大的,尤其的漂亮。苏小麦想起了萧克,消失已久的萧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