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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淑娟:台湾70后新锐写作人,右脑强硬派,行事低调但很大胆,不相信爱情,所以铆足劲经营;不崇拜眼见为实,嗜想象成性。出版有小说集、小说式杂文等近十部。
这样算不算是“弄假成真”?念书的时候,只要有人问起:“你整天跟戴蒙混在一起,你们是不是在交往啊?”怕戴蒙的回答让我伤心难过,我总是抢先澄清:“当然不是啊,我们只是哥儿们。”
戴蒙的女人缘好到不行,根据多年来的统计,只要给他一杯咖啡的时间,他就可以让一个女人为他倾心。他身边的女友无缝接轨,一个换过一个。但始终不变的,是我这个跟他“什么都能谈,就是不会谈感情”的红粉知己。
情场老手我的表姐将一切看在眼里:“所谓男女之间的纯友谊,就像加了膨松剂的面包一样,外表看起来很美好,但,内馅一定有问题。”不可否认,我是在彼此的关系里,动过手脚,加了不少成分可疑的东西。我曾经帮戴蒙的历任女友做过SWOT分析,他的女友大致可以分成几大类,宋妮就是属于“排除异己”型的。
那天是我跟戴蒙行之有年、每月例行一次的吐苦水餐会,宋妮刚好打电话给戴蒙,说什么都硬要来参一脚。她的美艳是那种唯恐天下不知的高调款,一出现就刮起一阵风似的,令众人对她行注目礼。自始至终,她都用鼻孔端详我,想尽一切办法把手放在戴蒙手上腿上脸上;亲爱的、Honey、宝贝……喊得震天响。
“宝贝,我们下个月不是要去欧洲旅行吗?差不多要办签证咯,记得要把护照交给我。”
这时戴蒙用手肘推推我:“喂!那你记得要把护照拿给我!”
宋妮忍住要掀桌的冲动:“Honey你的护照怎么会在她那里?”
“你知道的,我记性不太好,反正我跟她也常一起出国旅行,所以护照啦大头照啦,这些很容易搞丢的东西都是放在她那里。反正她就跟我老妈没两样啦。”宋妮并没有因为他把我当老妈就豁然开朗,我知道从那一刻起,她跟所有排除异己型的女孩一样,都想把我这个红粉知己从戴蒙的世界里连根铲起。我暂时离席上洗手间的时候,她果然尾随而至。
“从现在开始,戴蒙的所有东西,都请你交给我保管吧,反正不管是护照或是大头照,以后都会跟我们的婚纱照放在一起。”
我边洗手边看着前面的镜子,表情淡然地说:“从十五岁开始,他就老爱把东西留在我家,趁机改掉他这个坏习惯也好。我的手机号码是0952******方便来取件的时候打给我,东西还不少,我需要花点时间打包。”
她扔给我一个劣质的假笑,接着把厕所的门像呼巴掌一样用力地甩上。
“亲爱的我累了,可以送我回家吗?”
我起身,准备自己去街口搭公交车。
“你干吗坐公交车?我先载宋妮回去再载你回家啊。”
这种时候,我只知道识相走开为俊杰,我坚持走自己的路。坐公交车到了小区,要走回公寓还有一大段路,天气冷,我双手插口袋,自己帮自己取暖。身后传来一阵喇叭声。
戴蒙开着车像鲨鱼一样从我身边游来:“明明就住在隔壁,干吗装酷要自己回来啊,你给我上车!”
“你不怕你女友误会,但是我会怕!”
“我很了解自己的女人,宋妮她有自信得很,不会吃这种干醋的。”
“是你了解自己的女人多,还是同样身为女人的我了解得多啊?
而时机来得比我想象的早,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没见过的号码,我知道是谁,故意按下了扩音键。才“喂”了一声,对方就不给我任何插话的机会,炮火全开。
“戴蒙少根筋我可没有!他说你们十几年的朋友了,你只是把他当哥儿们。但是同样身为女人,我们就把话说开来了吧,我不管你是他的哥儿们或是备胎们,我希望你不要再跟他有任何联系跟瓜葛,明天一大早,我就会过去拿走他放在你那里的所有东西,就算是一根牙签我也要带走!”
结果,一个月后,他们并没有一起去旅行,戴蒙的护照还是原封不动地躺在我的抽屉里。走了一个宋妮,来了一个恬莉,她则是“笼络人心”型的代表。挂着甜美的酒窝式笑容,她是一个温暖系的漂亮女孩,第一次见面,她就热情地一手挽着戴蒙,一手挽住我,还说她一眼就喜欢上我。
我生日那天,戴蒙送了一只里面鑲有七彩钻的白色陶瓷表给我,没多久,我发现,恬莉手上也戴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看你戴我觉得好好看,所以我自己跑去买的。我们是姐妹,好东西就应该共同拥有!”那天她一样一手挽着戴蒙一手挽着我,我们手上闪着一模一样的七彩白色陶瓷表。那一刻我再也无法阻止自己不要对她出招。
到外地出差前,我把戴蒙亲朋好友的所有联络方式,从手机、微信到QQ,分门别类整理成一份档案email给恬莉:“只要有这份档案在,戴蒙绝对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然后,我切断了跟戴蒙的所有联络,这一个礼拜,我要让他被女友以天罗地网+密不透风+无处可逃的攻势,一次掳获或是快速击垮。
一个礼拜后,我主动打电话给他,说我就快要回国了,他以异常憔悴的脸庞出现在桃园机场的接机人龙中。
“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他像小孩子一样,一把用力地抱住我,并且毫不客气地把所有的重量都挂在我身上。尽管他看起来很糟,但我知道,他又回到我身边了。恬莉是离开了,却有个“单飞不解散”的女孩出现了。
葛菲是戴蒙的前前前女友,从澳洲回来,他们约出来喝了一次咖啡后,又走在了一起。戴蒙的女友们,虽然款式很多种,但是硬要统合的话,几乎全都是美女。但,葛菲除外,如果她是一种毒药,一定是无色无味的那种。她的长相也不能说是不好看,但就是没什么存在感,她的态度不冷也不热,面对我,她也总是很无感地淡淡说声“嗨!”。
“她这么平凡无奇,凭什么条件把我当空气把我当透明,她难道不知红粉知己多有威胁性吗?”我对表姐大吐苦水。
“我真该拿一面镜子让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狰狞!”
“没招了,我决定要退出江湖!”
终于,有这么一天,我也把自己的男友带到戴蒙的面前。他虽然没有戴蒙这么高大体面,但是我知道他是真心待我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小娜,下个星期我要出差,我明天早上上班前,会先去你家把护照拿回来。”戴蒙果真是少根筋,他在自己女友面前耍白痴就算了,在我男人面前,他也不懂得收敛。我忙对他使眼色。但是他视而不见,还转过头去对我的男人说:“我们家就住在隔壁,所以她家就是我家,你不要见怪!”我在桌子底下猛踢了他一脚,他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你确定戴蒙没有喜欢你?”男人载我离开后,戴蒙的阴影尚未散去。
“他只是少根筋,他在女朋友面前也都是这样口无遮拦,我认识他这么久了,他就是这个德性,你不要在意。”
男人开车的侧脸微微笑了一下:“是同样身为男人的我了解他,还是认识很久的你了解他,我觉得有待商榷。”没多久,男人的手机响起。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打来了,刚刚我们一起上厕所的时候,他说要跟我交换电话,说他握有很多你的秘密,会全都告诉我!”男人把扩音器打开。
“我知道你们还在约会不好意思打给小娜,麻烦你告诉她,我忘记带钥匙了,等一下她回家时,可以来帮我开门吗?因为只有她有我家的备份钥匙!”我倒抽一口气。
回到家后,我发现戴蒙明明就好端端地躺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喝啤酒。
“不是说忘记带钥匙了吗?我还赶回来要帮你开门!”
“我以为我弄丢了最重要的东西,结果,她一直都在我身边,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他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
难道,在我们的友谊里放了添加剂的人不只有我而已?这一次,发球权终于来到了我的手里,我要好好地想想,没招之后的下一步,该走哪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