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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鹤之“阵地战”
有一江西本地鸟友,不仅鸟片拍得与众不同,而且拍鸟的精神也是可圈可点,今年他选中鄱阳湖的灰鹤,白枕鹤落在他的面前,他没拍,因为白枕鹤不在他今年的拍摄计划中,像这样的鸟友做什么都会成功。
有一天,这位鸟友提出,在鄱阳湖拍鹤,“游击战”行不通,改打“阵地战”吧。我勉强同意,鸟友在鄱阳湖周边经过细致地实地勘察,远远地观察,选好角度后,决定搭建六个隐蔽棚,这六个地方,每天都有上千只鹤,不信拍不到近距离的鹤。为了搭建隐蔽棚,鸟友就地取材,选择了木棒、树枝、干草等材料,固定的工具则用铁锹、斧头、钳子、铁丝等工具材料。想要把这些沉甸甸的工具和材料运送到目的地,徒手徒步是行不通的,还是汽车拉吧,只要近一点就好。可惜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不是公路,这是湿地,一不留神,车陷泥潭,无法自拔。我们只好开始想方设法“拯救”车辆,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黄昏时分,车得救了,鸟友一脸微笑地去拍日落了。车子拐了一个弯,路更加泥泞难行,我退缩了,鸟友却丝毫不在意路况,继续赶路去拍日落中的鹤。
晚饭时,鸟友告诉我,今天的晚霞真漂亮,就是没鹤,看来只好明天再戰。
隐蔽棚搭好时,鸟友已是满头大汗。鸟友说,你明天进1号棚拍吧,我去其它棚。第二天一大早,天不亮就赶往1号棚,远远就听见鹤的鸣声,1号棚上空全是鹤,心想这下完了,两个人硬着头皮扛着设备进吧,果然落下的鹤全飞起来了,支好角架,棚里只能容纳一人,另一人赶紧离开,我进到棚里,才发现昨日刚搭好的棚子已经被大雨压塌,重重地压在我的头顶,我根本抬不起头,直不起腰,脚下是半腿高的泥水,我决定出来,反正鹤已飞走。
就在这时,鹤的鸣叫声越来越近,我淡定下来,一批又一批,灰鹤、白鹤、白头鹤……还有一只蓑羽鹤混在群鹤之中,白枕鹤也来了,在空中转了转,估计是这里鹤太多了没它的地方,绕了几圈飞走了。
我太幸运了,第一次阵地战,就等来了鹤,而且还是上千只呢,我望着这几种鹤,不禁欣喜若狂。
天还是黑黑的,一会儿突然下起了雨,大珠小珠落棚顶,雨不停地下,淋湿了我的全身,也带走了我的兴奋,在全身冻僵的情况下,我又欲离开,但看着大雨中觅食的千只鹤,我还是留了下来。雨越下越大,瞬间落到鹤的背上便成冻雨,鹤的羽毛结冰了,我不知此时的鹤冷不冷,反正我已冻得按不下快门。
大雨落下,瞬间在灰鹤的羽毛上凝成冰甲,灰鹤仍然神情自若,我却在棚里早就冻得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不知是雨还是冰,雨中夹着雪花,根本看不清。我手中只有600的镜头,上千只鹤就在我的面前,我只能记录几只。
雨一直在下着,鹤一直在觅食,我一直在棚里欣赏着,面前就是鹤,就在我的四周,上千只,五种鹤。阵地战确实和游击战有很大不同,游击战你永远无法靠近鹤,而此时鹤就离我十几米远,但雨下得太大了,拍摄十分困难。
狭小的空间,打开了我的思绪,我设想了无数种场景,假如今天的太阳出来,或者是下着鹅毛大雪,那么此情此景,配上眼前这上千只鹤啊,那才是我梦寐以求的场景啊,但那只能是梦,现实却在眼前。
雨停了,多么令人期待的时刻,我正在做着各种各样美梦,幻想着拍鹤的镜头,结果一抬头,鹤呼啦啦全飞了。
中午吃饭时,鸟友问我今天的实际情况,我简单地说了说,他说,今天鹤飞走又一次飞来,是因为进隐蔽棚时是两个人,其中有一个人出来,鹤以为人走了,放心了,才又一次飞回来。可见阵地战绝对是拍鹤的最佳战术。
第二天,鸟友一大早就进入1号棚,太阳快要出来了,此时的光线特别迷人,来了两只鹤,站了一下飞了,鸟友心中满满都是希望,一直在棚里静坐着,鹤却再也没来一只,我打电话硬是把鸟友喊出来。
鸟友在自己搭好的六个隐蔽棚中,起早摸黑,前前后后近一个月的时间,经历几次陷车。可是几千只的鹤,没有一次降落到他的面前,鸟友无畏的精神、执着的信念最终也没能感动鄱阳湖的鹤,鸟友不解,问我,我开玩笑地说,如果肯配合会听话,那只能是“仙鹤”降临了。
次日,不服气的我又进去1号棚,一上午过去了,没来一只鹤,或许这鹤真是仙鹤,真的能感知到我们人类的存在,才不肯来到我们面前吧。
拍鹤之“狙击战”
在拍鹤的路途中,我们来到了当地渔民的简易住地。在住地旁边有两辆大型拖拉机,还有一位摄影爱好者,如此生活化的景象,在别人看来或许我们的拍鹤行程在这里并没有什么艰辛。 其实不然,这条路只有连续一个月不下雨,越野车才能进去,最近因连续下雨根本无法前进。于是大家商量扛着设备徒步,我问总共几公里的路程,鸟友说最长五六公里吧。我再一次用望远镜观察,这是一个湖啊,绕着湿地走,肉眼看是不准确的,于是我们就在这里拦了一辆车轮和人差不多高的拖拉机。这条路非常窄,长时间下雨形成的大坑,泥泞难行,巨型的拖拉机正好派上了用场。
不知走了几公里,我们来到了渔民家,渔民说拖拉机不能走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这一下我傻了,鸟友安慰我,路不长,指着前面的目的地说。我向前望去,拍摄点就在眼前。我们穿着非常笨重的水裤,扛着设备,目标看似就在眼前,却越走越远,最后足足走了五公里。
支好脚架,蹲在水中,静等光线暗下来再开拍,喜悦之情不必言说。突然,渔民划着小船开始打鱼,白鹤飞了,精心设计的拍鹤计划瞬间黄了。鄱阳湖拍鹤,意外太多了。
鄱阳湖十天有九天半是灰色调的,终于等来这半天晴天,就在光线最好的时候,上千只白鹤飞了,水面上零零散散的鹤,更加凸显对面的土坝,就像横亘在我们面前的一堵难以跨越的城墙。
精心设计的“狙击战”,是选好地点、选好时间、不怕吃苦、背负重器进去的,但还是失败了。
太陽快要下山了,大批的白鹤没有回来,飞来的四只小天鹅,意外地填充了上空没有鸟儿的画面。
前前后后一个月的鄱阳湖拍鹤结束了,无论是游击战、阵地战、还是狙击战,都不可能一蹴而就,这么多种类、这么多数量的鹤,每年从东西南北聚集在鄱阳湖,我想它们选择这里,一定是精挑细选,我们可能真的无法知晓“仙鹤”究竟有多聪明。主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天气,加上如此聪明的鹤,一朝一夕很难拍到一张理想的鹤片。
一个月拍鹤总结:我打阵地战的时候,鹤打游击战;我打游击战的时候,鹤也打游击战;没人的时候,就是鹤的阵地战主战场;当我大汗淋漓到达“狙击点”时,本来的是打阵地战的鹤又开始打游击战,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其实无论是哪一种鹤,只要是自由驰骋于天地之间的鹤,那么它的野性、它的灵性,如果仅采用自然拍摄的方法,是很难展现的。聪明的“仙鹤”们,就这样在鄱阳湖收下了我的艰辛,回报给我一个满是“缺憾美”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