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谣(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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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眠记
  时间是黑的,它每一次翻身露出的白
  在许多个间隙泛着光——
  数不清的羊在奔跑中来到幽暗的边缘
  仿佛分秒之声不断落下反侧
  仿佛有待破解的轰鸣声来自内部羊群
  ——杂乱的地面上营造的一个难题
  这是父亲在深夜摔倒的声音
  像我的孩子。哦,孩子
  翻过身的时间又睡了过去
  但哲学在生命当中,从不悲观
  长夜漫长的弦上,星光点点
  我总能抓住点白。父亲爬起来
  说:孩子,没事了。驱赶时间的利器
  仍是我手中的钉子
  人到中年,曲线顶端
  悬挂的夜晚有缠人的担忧
  “数数难以分割羊群,无用的方法论
  将父亲一分为二”。在我脑中
  一再深入的黑夜与失眠
  犹如拉到极限的弓弦,会不会
  把父亲弹射出去
  直到父亲从弦上滑下
  时间依然走得从容,但它说好累
  它列举出我胡思乱想的种种假设
  命我停止思考。而我觉得
  我和父亲在同一个夜里,他的沉疴
  是多出来的。为了听话,为了不再摔倒
  他再也没爬起来
  流水谣
  三月,流水缓慢。落花
  接近静止,白云之上
  细小的波紋志存高远
  ——它在努力回旋出一面
  闪光的镜子
  “镜中物虚幻,你身后是巨大天空
  一切想象都可显现……”
  但流水有向下的决心
  花朵在必谢的路上,从空中
  向镜子靠近
  这更像一个历经长途奔波的人
  当春风吹来,忍不住困顿
  忍不住浇灌体内百万株桃花
  醒来的脸从镜中浮上来
  白云、桃花和天空都恢复了原形
  船儿摇,涉水的人沉浸在
  落花和流水的两不知里
  而细浪在一个人的眼下
  生生不息。它必死的信念
  在杯中,仍怀江河之勇
  纸间
  墨的无限可能,源自笔和纸
  “你们陌生而分明,在各自的孤立中
  失去自己——
  书写者对深夜废话般的怀疑”
  这两者,必与黑融为一体
  星光在玻璃上布满裂痕
  台灯更接近于冥想般消失
  纸间山水纵横,实际是个废物
  是个废物?我对两团形似恋人的墨滴着迷
  “深夜想到的事物被光线所折叠
  天马行空,全是情色”
  星星破窗,但湮于纸间
  像相拥的两个人,化作
  两行无端的泪水
  熬过了搁笔的一个时辰
  星星无以描绘——
  墨上开花,笔回到恋人身旁
  看空白陷于黑色的裂缝
  我盲人般走笔,所画之物
  全是纸外两座山的不言不语
  无序之诗
  午夜,时钟开始走下坡路
  对面窗户的灯仍亮着——
  黑暗恐惧症患者,在睡梦中
  仍在谈论光明与理想,激情处
  身影倒立起来,他的世界随之倒立
  ——用手走陡峭的斜坡
  窗外灯火安静,像个老者
  在隔岸观火
  一地杂乱的阴影就在眼前
  电波里的战争,外交辞,霍金的死讯
  在斜坡上跳跃
  但牛顿的苹果始终没落下来
  万物倒立后,他已摆脱它的引力
  这有什么关系,秩序的顶端
  炮火、会晤、驱逐、坠机的坏消息
  化为老者口中哼唱的、不透风的小调
  时间——即将成为那个房间的光明世界
  他试着倒立行床第之欢
  房间也不得不倒立,间隙
  他到镜子前整理满足的表情
  镜中另一个赤裸的世界
  像猛虎,咣当一声
  悬在空中——
  从午夜的悖论中返回
  他看见坡谷深深的喉咙
  下雨是一场病
  几个病人在谈论冷暖
  某人,躺在窗口的床上
  初春的风看不见。花开,细雨
  和看得见的点滴,仿佛在别处
  细雨下的玻璃,隔着呼吸机
  树的心,汽车的心,时事的心
  都在护士的胸口起伏
  新到的病人身上披着雨水
  仿佛和他没关系
  “雨水病了,拿什么医治
  点滴之声是它自愈的本身”
  而树和车隔着两重天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细雨下在时事上
  下在新盖的高楼和刚倒塌的废墟上
  多少尘埃啊,消失在雨的胃里
  他怎么能看见,这么多不相干的事
  在一个病房,一根针,一个人体内
  紧紧地连在一起
  带来一身雨水的人,不言不语
  瓶中水位不断降低,而他体内水位升高
  雨水蒸发,局面果然改变
  战争让这么多人制止战争
  他希望下一场大雨,快速进入血液
  但温柔的护士来自细雨——
  窗外即远方。这些说普通话的细雨
  他多半认识,像解决的一场争吵
  雨后晴天,吝自离开病房
  他忽然有些依恋,想继续看雨
  和雨一起点滴。他隐约感到
  雨中看不见的东西是他的病根
  他在雨里,所有关联物都是
  ——细雨,让他沉醉。当他回家
  可供开花的气温所剩无几
  雨后
  雨点很大,洼地积水迟迟不肯退去
  争吵结束了,以容纳更多的雨水
  雨停后,河流想要的平静
  间或可见。但风不止
  你所经过的桥仍不可延伸
  空气过于清新而旁观者浊
  如你所想——
  静物沉默。河流尚能清洗
其他文献
当时我就意识到:大众需要一个了解真相的平台。从那之后,我开始大量关注社会相关问题,没事就去图书馆查阅书籍,为自己积累下很多知识。当然,也是从那时开始,“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正视听”成了我的口头禅。  我是常州人,刚到扬州大学广陵学院读书时,我参加了常州市公共主页管理员考试,并顺利通过。紧接着,又在老师的推荐下,担任了扬州大学校园频道管理员。除此之外,我很早就有了一个业余爱好,那就是喜欢直播,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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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去往香山的途中  当天空中布满乌云时  雾霾也会出来捣乱  红叶在朦胧中令人炫目  去往香山的路已被堵死  此时去赏红叶的人都是心灵美好的人  他们坐在车里摆弄着手机  不再关注路况,如此淡定  染满红叶的秋风从香山吹下来  像一群久未回家的寄宿生  学习生涯结束  我不知道知识与风景之间还有多少  感官的距离  正像在这堵死的路上  我想着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比如对一个人的真诚和对某些风景
白地,本名马连芬,1976年生,浙江海盐人。作品发表于《诗刊》《十月》《星星诗刊》等多家文学刊物,入选多种选本。著有诗集《温暖的冰》《物质生活》。现居浙江海盐。  七夕:山麦冬的歌唱  七夕,水色清澈,满布树荫的路上  阳光捉摸不定,如山麦冬的摇荡  掏尽每一缕光线的歌唱。  还剩下什么呢?吝啬的关系,不曾  牵手的弹奏,不曾发紫的  花穗。小溪  此时流向人间的欢喜,如  岁月浩浩荡荡,把人留在
初冬  山坳里  雨水收回诺言  猴头杜鹃开始了缓慢的孕育  一枚泛黄的青冈叶片  一道细小的脉络  与我越来越低的这个中年大抵相仿  ……覆满苔藓的崖壁  两只蜥蜴,一只扶着另一只  它们经过的地方  落下水银痕迹,白晃晃的  一些光  笼罩着另一些光  这是枯水季的箬寮,翅膀都隐藏在翅膀中  不再说  ——这里的水是会飞的  而我仍会像无数个春天的莅临一样,深陷箬寮岘的腹地  一边与木兰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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