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绳写给贾春峰的三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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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6月,贾春峰同志打电话告诉我,他整理过去的信件,有胡绳三封信。随后他把信寄给了我,附信述说原委和感念,还送我一本《贾春峰文稿新集》。这是意外的惊喜。胡老病逝后,我们虽曾广为征集他的书信,但所得甚少。这三封信捡拾了一段难得的记忆。
  “文化大革命”之初,胡绳在红旗杂志社被打倒,被批斗,开始不断地写检讨和交代材料,被惩罚性地劳动改造。1969年6月,他下放到河北石家庄郊区的五七干校,视为另类被分在“革命群众”之外的“另编组”,参加运动和劳动,干最重最脏的活。四年后1973年6月回到北京,逐渐恢复工作。这三封信,就是在回北京以后写给贾春峰的。
  信无年份。查胡老日记,把与贾春峰有关信息告知贾,现一并摘录于后。

胡绳给贾春峰的三封信


  春峰同志:
  来信及稿子均已收到多日。
  这份稿子我没有能全部细看,看了一部分后觉得它至少是有良好基础的一本小书。因为青年出版社正在组稿,准备恢复出版工作,我把这稿子给他们了,请他们考虑。如果他们决定收这本稿子,當然你还可以进行你认为必要的修改。
  听说不日干校就要放假。你、梦奎和别的同志回京时,当可有晤谈机会。
  祝好。
  绳 十九日
  我住处电话是55.4269
  作者注:梦奎是王梦奎。
  春峰同志:
  年初收到你的信。青年出版社的工作,看来还须待一阵才能正式开始。你的稿子可以再磨练增补一下。如能在批孔斗争中写点东西,最好。
  前借给你的孔子哲学讨论集一书,我想看一下。本想就近另找一本,但此时这类书殊不易借到。可否寄给我?(还有顾颉刚作汉代学术史略及姚舜钦的秦汉哲学史如不用也望一并寄给我)
  干校同志们在京过春节的人不少。想来你也还在邢台吧。
  祝好。
  胡绳
  一月二十九夜
  春峰同志:
  一月卅一日寄的信和书都收到。谢谢!还有两本书不必急着去取,以后再说好了。
  近来我看了一下自梁启超、胡适以来的论孔子的文章,真是一片捧场歌颂,如果针对这些资产阶级的捧场,加以驳斥,我想是有意义的。你以为如何?
  祝好。
  绳 二月三日

胡绳日记有关部分摘录


  从胡老的日记可以辨识他写给贾春峰信的日期。
  1973年
  9.1,半月间有些来信:1. …… 9.郑惠借的书还来64本,尚借11本(外为贾李借6本)……
  作者注:贾当是贾春峰,李是李惠让。
  9.10,贾春峰寄来所作关于先秦哲学之通俗小书,似写得还不错。
  9.19,…… 发信给×及贾春峰。
  1974年
  1.29,一天未出门,读书所得仍不多。发贾春峰信。
  2.3,贾春峰寄来《孔子哲学讨论集》(1960-62)。晚上读之到二时余。至此对历来孔子问题上的争论有了一个概念。
  1975年
  1.24,…… 收到贾春峰、邓绍英(均干校)信。
  1976年
  12.26,王梦奎、贾春峰来(贾在邢台地委宣传部工作,为写文来与《人民日报》接洽)。

贾春峰来信


  小麦同志:
  胡绳同志给我的第一封信,是寄往石家庄西郊滹沱河畔《红旗》杂志五七干校的。信中所说的书稿,是指我在干校劳动学习期间构思、形成的一本手写草稿《春秋战国哲学史话》。这本书稿总计有十多万字,有一个前言和后记,正文共分九章。处在当年五七干校的环境,写作这本史话,除了依靠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在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读三年研究生时积累的一些研究资料之外,还得益于当年也在干校劳动的《红旗》杂志老领导胡绳、邓力群的精神鼓励以及给予的参考图书上的真诚支持和帮助。在组织上安排他们回京检查身体后返回干校时,带了一个不小的提包,两人是各在一边拽着提包的提手,共同合力一起把这个提包带到干校院子的。在这个提包里就有他们两人要我参阅的一些书。书稿草成后,我从五七干校寄给已先期回京的胡绳同志,才有了他往干校给我的这封信。他写这封信是十九日,但何年何月?从信稿上看不出来,我估计可能在1974或1973年。他所著的《枣下论丛》《帝国主义与中国政治》,都是在书刚一出版我即去书店购买阅读过的。书中的一些观点和文字表达,给了我这个学习者一个好的印象。这个印象一直留在我的脑海中。我寄书稿给他,本意是想请求指导,提出修改意见,没想到在干校劳动岁月写的这本书稿,也是我一生中写的第一本书稿,还是唯一的一本有关中国哲学史的稿子,却得到了他信中这样一个肯定性评语,并主动推荐给了中国青年出版社。
  此后,1974年12月我从干校分配到河北省委宣传部理论研究室工作。时间不长,我要求回家乡,到了邢台地委宣传部。从1976年7月到1979年3月我被调回中办研究室之前,我在邢台工作了两年多时间。胡老给我的第二、第三封信,是寄往邢台由我妻何春雪转交的。三封信的信封上收信人姓名及地址,都是由胡绳同志亲笔所写。
  胡绳老给我的这三封信,多年来,在工作单位和住地的流动变换中,我带在身边,细心保存下来。老领导——一位才思深邃、忠诚敬业、视野开阔、德高望重、贡献卓著、对历史和现实进程抱有冷静的科学思索和细密洞察的当代中国杰出的影响深远的马克思主义的社会科学家的厚爱,一直存放在我的内心深处。近日再次独坐桌前,反反复复地凝视这几页变得陈旧的信纸,还有他亲手写的信封,令我思绪万千,更加感念、敬佩这位仁慈、谦和、睿智、卓越的大理论家的真诚和爱心爱意。
  关于那部书稿,后来的岁月,由于工作的调动,任务的繁忙,研究和参与写作的事项一个接着一个,再也没有心思和时间进行补充、修改、磨练和完善,而只在80年代初利用周末休息日,根据书稿中的两节内容,略加改写,在两家学术期刊上发表了《孔子哲学思想散论》和《关于后期墨家的朴素唯物主义反映论》这样两篇文章。
  胡绳同志1976年12月26日所记,我来京为写文章事与人民日报接洽。他所说的文章事,是指后几日(1977年1月5日)《人民日报》发表的中共邢台地委的长篇文章《周总理为人民 人民爱周总理》。当时我在邢台地委宣传部工作,此文的起草工作,领导指定由贾春峰主持负责,有地委办公室和地委宣传部的同志参加。文稿经地委领导开会讨论通过后,曾由我和参加起草的同志一起来人民日报社送稿并听取意见。
  随意匆匆写出这几段注解性的话,视力不好,字写得很吃力,七扭八歪,请谅。
  祝安好!
  春峰
  2017.6.2
  又,1982年5月,红旗出版社出版了滕文生、贾春峰合著的《向历史和现实的实践学习》,书名就是请胡绳同志题写的。我手头只有一本书了,只能复印了封面寄去。
  胡老给贾春峰的这三封书信,字里行间充满着对青年同事的关心、支持和鼓励,表现着胡老一向谦和、宽厚和平易的风貌,也带着那个时代他的思想的印迹。
  2018年1月11日,是胡老百年诞辰日。读着这些温暖的文字,想起在他身边工作的岁月,难以自禁,胡老—我们想念您。(编辑 黄艳)
  作者:胡绳原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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