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的街角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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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胡志明市,每个街道的角落都如同豪华酒店一样热闹,各种各样的美食,汇成街边一道与众不同的风景。
  第一缕晨曦刚刚升起,整个城市还在沉睡。在胡志明市堤岸(Cholon)区的唐人街,滨城市场(Ben Thanh)已经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这个大型食品批发市场囊括了北方的荔枝和蜗牛、沿海地区的贝壳类产品、中央高原的蔬菜、湄公河三角洲地区的淡水鱼和水果……以及鸡肉沙拉、越南小春卷、馅饼等等超过500种特色菜肴,可以说是越南饮食文化的一个缩影。
  越南菜以清淡著称,没有太多油腻的东西,也没有特别厚重的调料,同时又巧妙地把甜味、咸味、酸味和辣味融合在一起,品种丰富,口感细腻。炮制出这种独具魅力的越南味道的,是一种名为“诺克曼”(nuoc-mam)的调味汁。制作诺克曼的时候,要把鱼肉放在盐卤中腌制,然后加入菜中,整个汤汁可以让菜肴提味不少。根据菜品的特点,还可以在诺克曼中加入绿柠檬、甘蔗糖浆、大蒜或者姜末。
  大米、芳香植物和香料,是越南的三大支柱性食品。大米是每一顿饭都必不可少的,以至于在越南语中,“用餐”就叫做“吃米”(an com)。芳香植物更是每道菜都会用到,人们用它来包裹菜肴,做成各种各样的春卷。有一些芳香植物家喻户晓,像芫荽、罗勒,还有细香葱;另外一些则味道有些奇怪,像带辛辣味道的何首乌类植物。而真正把越南美食变成一次味觉盛宴的,还是香料,比如带酸味的罗望子和八角茴香。在菜市场的摊位上,“新鲜”是衡量食品的一个非常严格的标准,随处可见带着露水的蔬菜、尚且温热的鸡肉和鸭肉,还有在箱子里活蹦乱跳的鱼和龙虾。顾客们非常挑剔,食品但凡有一点点瑕疵,就会被扔在一旁。
  一欧元一种美味街道是越南人的一种生活方式
  滨城市场周边,流动商贩挤满了人行道。有的商贩把煤油炉安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另一些则推着小车,车上摆着炖锅。这些临时厨房炊烟袅袅,构成了一个另类的美食天地。38岁的小贩蒲红(Phuong)向我们兜售她扁担里的虾仁薄饼,这种薄饼是放在火盆上烤制的。“我和另两个临时工合租了一个房子,每隔三个月会回平定(BinhDinh),那是我的家乡,在北边,离这儿有440公里,我的父母在那边替我照顾两个小孩。”胡志明市拥有800万居民,每天还有大约1500名外地人涌入,他们中的许多人像蒲红一样,每天在街上卖点儿家乡的特色食物,每份食物还卖不到一欧元(折合人民币约8.28元)。因此,我们可以在这城市的街角找到越南各地的美食。
  越南饮食中不可避免地带有法国菜的痕迹。在许多十字路口,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买到法式长棍面包。小贩们还做一种名叫“班米”(banh mi)的食物,类似三明治,中间夹着烤肉、切成薄片的蔬菜、香料或者蛋黄酱。他们还卖一种带馅的面包片,里面夹着在这个国家可以吃到的唯一的奶酪:微笑奶牛牌(Con bo cuoi)。
  这种街边小吃既清淡又便宜,既能解馋,又可免去回家吃饭的辛苦。每天早晨,越南人在去上班的路上,就可以买到一种名为“佛”(Pho)的炖肉清汤,这是一道越南名菜,自己做的话,恐怕要准备好几个小时。在连接堤岸区和市中心的太桓道(Taan Hung Dao)上,有无数的街边小吃店,其中,南明胡(Nguyen Minh Hue)开的那一家,名字就叫“佛”,当然店里也卖这种越南名吃。餐厅里,板凳围着三个矮桌排了一圈,门口的人行道上也摆着板凳。他的小店没有悬挂任何招牌,从外面也几乎看不出一点餐馆的样子,但是每天清晨5点到10点,南明胡和他太太可以卖出250碗“佛”,每碗25000越南盾(折合人民币约7.56元)。“我们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炖清汤了,这种清汤里有牛骨头、生姜,还有诺克曼。第二天早上,把牛肉片加到汤里,快要出锅的时候,放入新鲜的面条、香草和香料。”每家餐馆都有自己的独家烹调秘方,轻易不为外人道。那么南老板的独家秘方是什么呢?“是含有12种香料的调味包,可以大大增加浓汤的味道。”揭秘就到此为止。
  这些不起眼的小摊,在越南社会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对于越南人来说,街道是一种生活方式。在街边小摊上吃饭,可以接触一下社会、交到朋友、和别人谈天说地、了解周围的最新信息。有些小店成了大家竞相前往的汇集场所,在那里可以发现社会各个阶层的人。越南餐桌上的气氛特别友善舒畅,谈话总是轻声细语,只有夹菜时人们才会直视对方,吃完了就静静地离席。整个越南饮食文化都融入在道家文化中——根据这一传统的中国哲学,快乐在于微小和谨慎,而非充溢。
  那些激动人心的小餐馆:生活在改变,口味也在改变
  有一些小餐馆总会让人心潮澎湃,比如靠近西贡河的罗颂权餐厅(LuongSon Quari),一个拥有500个座位与60名雇员的著名的烧烤王国。
  这家餐厅的屋顶可以折叠打开,内院极其宽敞。打开菜单,会发现它的肉食系列几乎涵盖了一座动物园里所有可能出现的动物:蝎子、蟋蟀、乌龟、河鼠、蛇、鳄鱼肉……还不算牛鞭和羊鞭,据说这两种食物可以增强男性的活力。“那些时尚的年轻人喜欢这些东西,有钱的西贡人也对这些菜肴很感兴趣。但是大多数越南人还是觉得吃这些东西有些吓人。”餐厅老板范泰南(Vo TanNhut)说。以前,根据中国传过来的饮食习惯,吃这些野生或者危险的动物可以让人充满活力。如今,越南人认为这些特异的肉类具有某些治疗的功效,比如,蝎子肉和蛇肉可以治疗某些肌肉疾病,海马肉可以治疗哮喘。人们也越来越相信,各种食物其实都是可以治病的,比如腌制的咸柠檬可以治疗感冒,莲子可以帮助人对抗糖尿病。
  晚餐时段,这类小餐馆总是人满为患。因循传统,越南人喜欢和家人共进晚餐。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他们越来越喜欢进城去下馆子。小康和中产阶级家庭,喜欢去滨城的夜市吃东西,我们在这里找到一家格外红火的饭店——海鲁阿餐厅(HalLua)。巨大的篷布下面,摆着许多方形的小桌,二十多口大锅在小桌前面依次排开,炊烟从锅上袅袅升起。里面煮着鱼肉、贝类等各种美食,这些东西等一下还要被端到烤架上去。旁边。厨师们熟练精准地切着各种小块的肉丁、成片的蔬菜和柠檬,还有的厨师在撒过香料之后,用大米皮包裹春卷。最后,一道道美食上桌了:金字塔可可虾,五角星形的胡萝卜,花状的番茄……以前,在古都顺化,人们就是用这种精湛的蔬菜雕刻法为皇帝奉上每一道菜肴的。
  还有的人喜欢更加诗意一点的饮食乐趣,他们会去一种被亲切地称为“边傲”(Bia oi,意思是“这里有啤酒”)的小酒馆。这些酒馆通常不在市中心,而是在新城区的主干道两旁,比如位于第十区的坦泰大道(Thanh Thai),能在这里订到位子可并非易事。
  足有几百米长的露台上,挤满了男性酒客,穿着迷你裙和无袖短套衫的服务员忙碌地穿梭于各个餐桌,一瓶啤酒喝完,她们马上为你端上一瓶同样 品牌的。通常这些服务员是根据卖出去的不同牌子啤酒的数量赚取工资,有些客人会毫不犹豫地购买一整箱的酒。在这里,人们可以得到彻底的放松,随处可以听到肆无忌惮的笑声和雷鸣般的干杯声。食物的功能只是用来下酒,海鲜和河产品格外受到青睐:淡水蜗牛、贝壳、螃蟹……这些食物也越做越精致,有许许多多的烹调方法:做成沙拉、盖浇饭或者盖浇面,还可以在上面加各种调味汁,从最辣的到最普通的,多种口味任由选择。结账时。服务员会根据餐桌上的酒瓶数量计算用餐的费用。
  那些政府高官、年轻的黄金一代以及国家的新贵们,则喜欢更加高档一点的餐厅。这些地方游客和外国人也格外多。1986年,越南实行了经济开放政策,由此诞生了一大批商人,随后的15年间,这些高档酒店应运而生。它们大部分位于东阔街区(Dong Koi)和西贡香榭丽舍大街(les ChampsElysees)的老别墅里,这些别墅是当年法国殖民者留下来的。
  一家名为权安宫(Quan An Nygon)的餐厅,成功模仿了那些街边小吃的经营模式:在开满鲜花的内院周围,摆放着许多餐台,上面摆着来自全国各地的特色小吃,这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全新的概念。
  在一家名为“印度支那”(Indochine)的餐厅里,高贵雅致的细节随处可见:门口停着高档雪铁龙汽车,餐厅内摆着很有些年代的中国旧式家具、风扇,背景音乐放的是管弦乐队演奏的“生活多美好”……这里的食物和那些小酒店没什么差别,但价格可要高得多:一道菜4~8欧元,一顿饭15~20欧元,酒水另付。
  和越南菜相比,年轻人更喜欢快餐,比如“佛”连锁店就为顾客提供个人套餐,这可是有悖于共餐传统的。
  “生活方式在改变,口味也在改变。”诺颂(Ngoc Suon)餐厅的老板泰明同(Thai MinhToan)用法语说道。这家餐厅以鱼类和海鲜食品闻名,每天要接待1000位顾客。“我80%的顾客是那些西贡人,特别是中产阶级或者是上层阶级的人。他们经常来我店里搞些庆祝活动,或者尝试一些新菜,找点西餐的感觉。”诺颂餐厅有一个宽敞的大堂,装饰着一幅巨大的法国圣特罗佩港口(SaintTropez)的照片;有一个小舞台,管弦乐队和顾客都可以在上面一展才艺;此外还有一个小酒馆和酒窖,以及专门举行生日宴的大厅,当然最值得一提的还是上好的葡萄酒。这家餐厅是一份祖业,泰明同是第三代传人。1955年,他的祖父在越南南部的金兰(Cam Ranh)创办了第一家餐厅,1975年越南战争结束时,他们全家逃往法国和美国,并在当地开办了多家越南餐馆。1990年开始,许多家庭成员又重新回到了越南,共同经营这个目前有五家连锁店的餐饮住宿集团。“我们在三个国家生活过。把它们最好的特点都集中了起来——美国人的娱乐精神、越南的海鲜,以及法式大餐的风格。”在诺颂餐厅的菜单上,我们还找到了螃蟹蛋黄酱馅饼、干酪烤贝壳。“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的顾客很不习惯吃奶油,但是现在,他们喜欢得不得了。”泰明同笑了。在漫长的岁月中,中国菜、高棉菜、印度菜还有法国菜,已经与越南美食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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