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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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席卷了班尼克斯岛附近的海域。
  海浪翻涌怒卷,涛声犹如咆哮,闪电在乌云中画出叶脉般繁复的亮线,狂风裹挟着雨水,如海神之鞭狠狠地抽打着颠簸在海面上的船只。
  这风暴来得太突然,船员们来不及下舱躲避,只能就近死死地把住固定在船上的东西,在心里默默祈祷。风雨肆虐的声音灌满了船员们的耳朵,正在他们与暴风雨对峙的紧要关头,一缕细柔如银丝的歌声鬼魅般穿过雷霆轰隆的巨响钻进他们的耳中,几个人朝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有人咆哮着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水怪!”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高声回应道,他身上的白大褂已经湿透了,一双紧握着围栏的手瘦削细弱,青筋暴起,几缕额发混合着汗水和雨水湿漉漉地贴在他的额头上。虽模样狼狈至极,但他的眼神热烈得几近癫狂。
  他望向海面上那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形生物,不合时宜地大声向身旁的助手解释道:“准确地说,这是一种寄生水怪!它们主要的食物来源是海鱼!”
  他的助手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听到这里似乎略略松了口气。
  可那穿白大褂的男人又继续大声给助手上起了课:“但它们喜欢在人类的身上产卵!它们的歌声可以直接影响人类的中枢神经,让人类产生幻觉从而自己投身大海!它们就是传说中海妖塞壬的原型!”
  助手的面容产生了些微的扭曲。
  正如那男子所说,被寄生水怪抓捕的人类并不会马上死亡,寄生水怪只会在人类身上制造出小伤口,在伤口中产卵后再将人类圈养起来,而这些被水怪的卵寄生的人类会渐渐被体内孵化出的小水怪吃空。新生的小水怪会或多或少地继承一部分这个人的特征,甚至有少数小水怪的外表看上去完全就是正常的人类。它们会混迹在人类社会中,直到发育成熟后遵循本能寻找寄主产卵,身份才会被识破。
  “这是一种基因融合的现象!我们目前还没有掌握融合的原理!”穿白大褂的男子神情狂热得似乎恨不得立刻扑进海中捞几只水怪上来研究,“我们得想办法把它们抓回实验室!”
  助手原本便苍白的脸此时煞白得如死尸,他嗓音颤抖道:“但沈院长,我们还是先想办法逃跑比较好,它们的歌声……”
  助手话音未落,一名船员突然主动松开了攥着栏杆的手,神色迷离地翻越围栏,在同伴们的咆哮声中像一片轻巧的纸片坠下大海……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海水中突然钻出一条粗壮的触手,它稳稳地接住了那个船员,触手上的吸盘牢牢地吸附着船员裸露在外的皮肤。失去理智的船员被触手高高举在空中,远离了海中急切想要产卵的水怪们。
  “这是……”被称作沈院长的男子嘴唇哆嗦着,他的喉咙似乎被极度的兴奋堵住了,他发不出声音,只能用一双瞪得几乎微微凸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条从海中扬起的触手。
  触手出水的一刹那,魅惑的歌声戛然而止,水怪们着急地没入水下试图逃跑,可紧接着加入战场的十几条触手敏捷地阻断了它们的逃跑路线。短短几秒钟后,每条探出水面的触手都捕获了一到两只水怪,随即,一颗小山般庞大的头颅从海中缓缓升起,而那艘科考船正好位于这颗头颅的中心,被它从狂躁的海洋中顶了出来。
  这庞大的类章鱼生物名为北海巨妖,根据资料记载,上千年来,北海巨妖一直被班尼克斯岛的居民尊崇为守护神,在每年的丰收庆典或前往远海捕鱼前,岛民都会向守护神进献祭品以祈求北海巨妖为他们清除海中食人的怪物。这个传统从千年前一直延续至今,而北海巨妖也是科考船的重要考察对象之一。
  这艘科考船属于Z国的某神秘部门,该部门的存在历史可追溯至上千年前。它在人类世界与神秘世界之间游走,一直以各种形式活跃在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猎奇传说中,多年来不断随政权更迭而改头换面,但本质不曾改变。
  科考船上的这位沈院长名叫沈俞明,是该神秘部门下属魔物生命研究院的院长。在对班尼克斯岛的传说资料进行了大量专业性分析后,他认为北海巨妖很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生物。这次来到班尼克斯岛附近的海域,他们的终极目标就是证实北海巨妖的存在并对其进行研究。
  海面上,北海巨妖挥舞着触手,被卷出海面的水怪终于在人们眼前呈现出了清晰的面貌——它们虽有着人类的轮廓,但全身上下都覆盖着从墨绿色渐变成浅灰色的、坚硬的鳞片,那鳞片的颜色看起来很像是腐烂的垃圾。它们没有嘴唇,口裂几乎延伸至耳孔,小而渾浊的鱼眼显得残忍而狡诈,丑陋得惊人。它们浓密的长发间生满了海洋寄生生物,也怪不得远远看去它们的头发显得那么厚。
  咔嚓咔嚓,嘎吱嘎吱……北海巨妖像吃小饼干一样尽数把这些鳞片坚硬的水怪丢进嘴里大嚼特嚼。吃到最后一只时,它停住,弹出触手吸盘中隐藏的利齿,从水怪身上刮下一小块细嫩的肉,并将那块肉朝身侧递去。
  循着那条触手行进的轨迹,船员们惊奇地发现在北海巨妖头部与某条触手相连的部位上,还趴着一只北海巨妖的幼崽。看那东西的体型,与其说它是一只北海巨妖的幼崽,还不如说是一只章鱼,只有皮肤的颜色和瞳孔的颜色可以证明它的血统。
  看到那只小东西的一瞬间,沈俞明的眼睛亮得像在冒火一样。
  这只北海巨妖宝宝用自己的小触手碰了碰大北海巨妖送来的嫩肉,将嫩肉卷起来放在嘴边。正当它要张口吃的时候,它突然转过圆滚滚的大脑袋看了一眼大北海巨妖触手中那只奇丑无比的水怪,似乎想确认自己的食物是从哪来的……
  看清了水怪那副尊容后,巨妖宝宝身子一抖,绿莹莹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它急急地扬起小触手,把刚刚卷起来的嫩肉掷向了大海。
  食物太丑了,它下不去嘴!
  大北海巨妖不甘心地从水怪身上又剜下一块肉递过去,试图强行塞进巨妖宝宝的嘴里。
  然而巨妖宝宝用它那十六条小触手把脑袋包了个严实,整个变成了一个圆溜溜的章鱼丸子。大北海巨妖的触手僵硬在半空,两颗巨大的绿眼眸垂了下来,犯愁地看着不好好吃饭的巨妖宝宝,模样非常像一个不知所措的新手奶爸。   沉默了片刻后,大北海巨妖张开血盆大口,冲巨妖宝宝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吼——”
  根据场景分析,它应该是想让挑食的巨妖宝宝好好吃饭。
  巨妖宝宝放下遮着嘴巴的那几条触手,也张开自己的血盆小口,细声细气地叫起来:“吼吼吼——”
  叫完,它就把放下的触手执拗地遮了回去,看起来像是在表示自己坚决不吃。
  大北海巨妖的绿眼珠左转转,右转转,忽地向自己头顶上的科考船与触手中卷着的船员瞄去。水怪的歌声停下后,被迷惑的船员就恢复了神智,只是,他一直不敢惊动北海巨妖,所以忍着没有动弹呼救。北海巨妖把那船员放在甲板上,将触手一抽,吸附在船员身上的几个吸盘便都松脱了。船员一个踉跄恢复了自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还残留着一串被吸盘吸出来的圆形红印,看起来特别像是被北海巨妖拔了罐。
  紧接着,那条放下了船员的触手便伸到船员的面前,和另一条触手贴在一起互相捻了捻,看起来很像人类捻着食指和大拇指问人要钱的动作。
  沈俞明迅速反应过来这是保护神在收保护费,于是急忙下令道:“它要祭品,快给它食物!”
  船员们立刻去舱内搬来一大箱饼干放在大北海巨妖的触手上,大北海巨妖低吼了一声,便将饼干递到巨妖宝宝面前。它的吼声听起来颇为温和,像是对人类的献祭感到满意。在大北海巨妖索要祭品的过程中,巨妖宝宝一直放下一条遮着眼睛的触手从缝隙中向外窥视着,绿莹莹的眼睛看起来颇为机灵。
  见大北海巨妖问人类要到了一箱饼干,巨妖宝宝欢快地发出吼的一声欢呼,它用自己的小触手灵巧地打开饼干箱和里面的小包装。当吃到口感香脆的饼干时,它开心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柔软的小身体抖出一阵阵滑稽的波浪。
  大北海巨妖把最后一只水怪也丢进嘴里吃了,随即用头顶着科考船朝班尼克斯岛的方向游去。海上的暴风雨仍旧肆虐,但科考船在北海巨妖的头上待得很稳。途中,巨妖宝宝一边吃小饼干,一边在大北海巨妖身上嬉戏。
  大北海巨妖高高扬起一条触手给巨妖宝宝当滑梯,巨妖宝宝慢吞吞地攀上去,又麻溜地滑下来,玩得不亦乐乎,吼吼吼地大笑着。
  很快,一箱饼干就被食量惊人的巨妖宝宝吃光了,巨妖宝宝看着空空如也的饼干箱,眼皮丧气地耷拉着。正在巨妖宝宝意犹未尽时,科考船上突然传来一声口哨声,巨妖宝宝抬眼望去,看见沈俞明正拿着一袋饼干朝自己招手。
  巨妖宝宝喜滋滋地爬到爸爸的头顶上,又用自己吸附力极强的小吸盘吸住科考船的船壁,慢慢地攀了上去,又啪叽一声从围栏摔到甲板上,小触手举得高高地去够沈俞明手里的饼干……
  怪叔叔沈俞明成功地诱拐了小宝寶,而粗神经的大北海巨妖似乎压根儿没发现宝宝已经跟人跑了。将科考船送至风平浪静的近海后,这个粗心的巨妖老爸就带着沈俞明额外献祭给自己的一箱牛肉罐头游走了。
  这也不能全怪北海巨妖大意,一来,北海巨妖天生就是海中霸主,它们位于海洋食物链的最顶层,对北海巨妖的恐惧与臣服镌刻在其他海洋生物的基因中,即使是巨妖幼崽,也没有海洋生物敢主动招惹,所以,大北海巨妖从不担心宝宝的安全问题,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孩子也不会在意;二来,过去的上千年间,班尼克斯岛保持着传统生活习惯的岛民一直将北海巨妖奉若神明,除了投喂祭品,就是乖乖地跪在地上磕头,所以,在北海巨妖的印象中,人类就是一种弱小又温驯的生物,也就对人类严重缺乏警惕。
  而与此同时,巨妖宝宝还在往自己的血盆小口里狂塞饼干,浑然不知那个看起来很友善的人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用高强度钢化玻璃特制的封闭水箱,并已联系好直升机,准备将自己运回Z国的魔物生命研究院。
  一切,就从这里开始——
  第一章
  深秋时节,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上。
  沈曜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上,暖色调的宽松毛衣与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让他显得颇为乖巧,他的腿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书包,配上那张精致中尚存几分稚气的脸蛋,看起来像是个大学生。
  沈曜把一只手伸进书包里寻摸了片刻,掏出一块香橙夹心巧克力丢进嘴里,然后欲盖弥彰地把围巾拉高到鼻尖,遮住自己像仓鼠一样鼓起的面颊,美滋滋地嚼了起来,一双漂亮的眼睛被弥漫在口中的甜香熏染得微微弯着——今天蒋队给他发了一大笔奖金,所以他破例买了一盒平时不舍得买的手工巧克力犒劳自己,这会儿虽然还没到家,但他已经忍不住了,便先吃一块解馋。
  明天是周六,他可以先睡到自然醒,然后去看那部新上映的科幻片。电影开场之前,他可以去商场地下的美食城吃那家特别好吃的章鱼小丸子……他正美滋滋地计划着休息日的行程,大衣右侧口袋里的手机就不识相地响了起来。
  一听见这个专属铃声,沈曜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有两部手机,日常使用的那部放在左侧口袋,工作专用的永远在右侧口袋,这个专属铃声属于他的顶头上司蒋泽队长,而下班时间蒋泽来电话永远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紧急任务。
  沈曜霍地起身,苦着脸飞快地接起电话:“蒋队。”
  蒋泽一句废话没有,连珠炮般报了个坐标。
  沈曜一边拼命往车门方向挤,一边在心里记牢了这个坐标,随即道:“记好了,是什么?”
  蒋泽简洁明了道:“吞噬者,监控摄像头报案,情况紧急,限你五分钟之内赶到。”
  此时公交车正好到站,沈曜被身后的汹涌人流挤出车外,撒腿就朝坐标方向狂奔。高峰期,公交车站附近熙熙攘攘,沈曜跑得急,不小心冲撞了几个行人,他连道歉都顾不上,只顾着跑,一边跑,一边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上的地图矫正坐标方向,身后洒下一片行人的抱怨声。
  沈曜工作专用的手机中安置着定位芯片,身为执法总队队长的蒋泽可以通过定位芯片掌握手下每一个队员的实时位置,所以当出现紧急任务时,蒋泽会选择距离任务地点最近的队员前往执行,显然刚刚公交车上的沈曜就是距离本次任务地点最近的队员了,加班就是命,谁也怨不得。   特殊事务执法总队其实是一个专门处理各种魔物相关事件的机构,他们日常的工作是猎杀对人类安全构成威胁的各种魔物,清除普通人类目击者的记忆,抑或是帮助那些对人类友好的魔物融入人类社会。沈曜不怎么喜欢特殊事务执法总队这个名字,因为这名字听起来太严肃、无趣了,他更喜欢机构上个世纪的旧名字——猎魔者协会。
  不过,不管名字怎么取,队员们的工作性质都没有改变。为了保护人类同胞的生命与财产安全,包括沈曜在内的队员们每天都奋战在与魔物斗争的第一线上。他们的工作性质危险,但薪水不高,虽然每次成功解决魔物,上级都会发放数额不等的奖金,但这奖金有时候是要拿命换的。特殊事务执法总队队员出任务时的伤亡率多年来一直居高不下,所以,沈曜觉得,能来干这行的人,除了像自己这样身不由己的,应该就是心里真的有信念的。
  沈曜是个孤儿,四岁时他被一个叫沈俞明的男人领养。
  沈俞明对外展现的身份只是一个药品厂的研究员,但实际上他是魔物生命研究院的院长。
  沈曜一直不明白沈俞明为什么要收养自己,那个男人似乎缺失了某部分人类应有的感情,他一生不曾娶妻,性格孤僻,没有朋友。他对幼年的沈曜也从未表露出过温情,他只是像养一只低等动物一样养着沈曜,除了提供生活必需品之外,他和这个名义上的养子几乎没有交流。沈曜最多的童年记忆就是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大宅子里,自己半懂不懂地在书房翻书,或者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沈俞明有一个叫蒋泽的同事,蒋泽性格热情豪爽,和阴郁别扭的沈俞明关系比较恶劣,平日里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但或许是因为觉得沈曜可怜,蒋泽时常会硬着头皮上沈俞明家拜访,给沈曜带些玩具、零食,偶尔还会带沈曜出去玩。沈曜非常感謝蒋泽为自己做的这些事,因为如果不是有蒋泽在的话,沈曜估计自己八成要在沈俞明的阴影下默默地变态……
  沈曜的身材看着虽有些少年式的弱不禁风,但体能其实很强。他只用了四分钟便跑到了目的地。吞噬者出没的地点是一条幽深的小巷,一个监控摄像头在小巷入口处尽忠职守地向终端传递着信息,刚刚向总队提交异常事件预警的就是这个小家伙。
  大数据时代,猎魔人也要与时俱进。城市监控摄像头刚刚开始普及时,特殊事务执法总队就整合了大量魔物资料输入了城市管理系统,这些资料中包含了详尽的魔物外形信息。当摄像头捕捉到魔物出没的画面时,系统会自动对画面进行分析处理,一旦与资料中的魔物信息吻合度达到一定的百分比,系统就会自动向特殊事务执法总队报案,可以说是大大提高了总队的办案效率。
  不过,可惜的是,这种方法只适用于监控那些低等魔物,因为实力强大的高级魔物大多数有变形能力,而对于变形成人类的高级魔物,别说摄像头了,如果它演技好又熟知人类社会规则的话,就连经验老练的执法队员也很难将它辨认出来。
  巷子深处隐约传来人的呼救声,沈曜喘着粗气卸下书包丢在墙角,撩起上衣下摆,抽出藏在腰间的军刀,朝传来呼救的方向跑去。
  巷子的尽头,一只浑身赤裸的吞噬者像壁虎一样粘在墙壁上懒洋洋地消化着食物。吞噬者是类人形低等魔物,喜欢肮脏阴暗的生活环境,常见于下水道与人迹罕至的垃圾巷。正常情况下,吞噬者除了尾巴之外,与人类外形的相似度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但进食后,它们的身体往往会被撑得臃肿膨胀。眼下这只吞噬者显然就是刚刚进食完毕,透过它被撑得薄薄的皮肤,能清晰看见遍布于其皮下的青色血管与内里扑通跳动的内脏,不过,比那些更可怕的是,这只吞噬者的体内还包裹着一个人类。
  人类并没有完全被吞噬者吸纳进去,那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她的上半身还在吞噬者的体外挣扎,她用双臂牢牢地握住一根路灯杆,一边尖叫,一边拼命地想利用手臂的力量把自己拉出去。她的下半身被包在吞噬者体内,腿上的长裤已经被消化液腐蚀出破洞了,如果无人施救的话,十分钟内,她整个人就会被吞噬者纳入身体中并成为它的养料。
  看见吞噬者的一刹那,沈曜的瞳仁微微放大了,他幼年时也被吞噬者袭击过,所以对这恶心的怪物有些阴影。他抿着嘴唇,握紧刀柄,咬牙朝吞噬者冲去。吞噬者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脖子咻地转过一百八十度朝后一看,眼见他手持武器杀气腾腾地冲来,立刻便朝墙上方爬去,想翻过这面墙甩开他——吞噬者的一大特征是行进速度极快,而且可垂直于墙面爬行,在这种地形复杂的巷道中极难对它进行追击。
  “想跑?”沈曜嘴角一挑,在小巷昏暗的光照的渲染下,那张漂亮的脸蛋竟显得有几分狰狞。他距离吞噬者还有几步,想扑过去制住显然已经来不及,于是他便以食指和拇指捏住刀刃,将军刀猛地朝吞噬者掷出去。明亮的刀身划破夜色,精准地穿透了吞噬者的尾巴而冲力不减,伴着一声闷响,深深地没入围墙红砖的缝隙中。
  吞噬者的尾巴是它全身上下神经最密集的部位,也是它除头部之外最大的弱点,被军刀钉住的一瞬间,它惨白的脊背上猛地裂出一条血红的口子,就像在张嘴惨叫。它回头试图用酷似人类的手拔出那柄钉在自己尾巴上的军刀,但还没来得及碰到刀柄,已冲至墙下的沈曜就攥住了那条粗壮的尾巴,用力朝侧面一拽……
  唰的一声,血花四溅!
  吞噬者的尾巴还被刀牢牢地钉在墙上,随着这一拽,刀身岿然不动,可吞噬者的半条尾巴被刀豁得分了岔。吞噬者疼得红了眼睛,满心复仇的欲望让它不再试图带着猎物逃跑。
  吞噬者将上半身张开一道深深的裂口,猛地朝沈曜扑去——这就是吞噬者的攻击方式,它靠打开身体来吞噬猎物,它的消化液中含有麻痹神经的毒素,可以令猎物力量锐减,所以一旦身体的某一部分被它纳入消化系统内,那么就很难再脱离了。
  吞噬者速度太快,沈曜不打算与它正面对抗,他拔出嵌进墙里的军刀,扭头就朝巷外跑,吞噬者在后面穷追不舍。拼速度,沈曜拼不过它,于是他随手抄起路边一个装满垃圾的垃圾桶,一个反身便塞进了吞噬者血红的裂口中,边塞,边喊:“请你吃全家桶!”
  吞噬者猝不及防地吃了一肚子垃圾,恶心得够呛,忙佝偻着身子往外排垃圾,而沈曜便趁机回身踩着吞噬者光秃秃的脑袋跳到了它的背后。   “菜得抠脚。”沈曜扬着尖尖的下巴挑了挑眉毛,模样嚣张得不行。
  吞噬者再次被激怒,吐完垃圾便四足着地飞快地朝沈曜爬去。这条小巷往里其实是条死路,尽头有一堵高高的墙,不过,沈曜要的就是死路。
  眼见自己与吞噬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沈曜开始朝巷尾的墙冲刺,拼尽全力加速噔噔噔三步飞身上墙,紧接着凌空一个后翻将刀锋对准吞噬者的头部。借着他在空中自由落体的力道,那柄染血的军刀顺利地冲破吞噬者异常坚硬的头骨,整个没入头颅并瞬间捣毁了吞噬者的大脑。
  吞噬者软了下去,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沈曜抽出军刀,动作麻利地剖开吞噬者的尸体,将已经被它吞到胸口的女人救了出来。受害者没有遭受明显外伤,被他救出来时意识基本清醒,但是遭受了严重惊吓,而且被吞噬者的毒素侵袭,手软脚软得使不出力气。
  那位女性看上去二十六七岁,比她小好几岁的沈曜却像个可靠的长辈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和地安抚道:“没事了,我已经把它杀了。”
  女人眼中泪光闪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曜从大衣口袋里翻出他工作专用的特制手机,在上面按了几个键,手机后面的小灯亮了起来。他让那光芒晃过女人的眼睛,同时用一种梦呓般的腔调道:“你低血糖发作,昏迷在巷口,有过路的好心人帮你叫了救护车。”
  沈曜将这句话重复了几遍,女人在那光芒的照射下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女人睡过去后,沈曜掏出面巾纸把她身上残留的消化液擦了擦。她腿上的长裤已经被消化得差不多了,这么露着,一是冷,二是太狼狈。于是,沈曜脱了自己的大衣,用大衣把女人的两条腿包住。
  做完这些,沈曜吐了口气,给蒋泽打电话,一板一眼、语速飞快地报告:“蒋队,目标已清理,救出一名受害者,受害者被吞噬的时间长达十分钟,有中毒反应,需要医疗救助,记忆消除顺利。”
  蒋泽也飞快地道:“医疗小组三分钟前已派出。”
  沈曜听了这话,片刻前严肃的神情迅速消散,眼睛一眯,笑出两个小酒窝,道:“蒋哥,又要准备给我发奖金了。”
  蒋泽嘿地一笑:“一个吞噬者,能发五百,不错了。”
  “五百也是钱啊。”沈曜幽怨道,“对了,受害者的衣服被消化没了,我把我的大衣脱下来给她了,你得给我报销大衣。”
  蒋泽啧了一声:“报什么报,完事儿把大衣给你送回去就得了,洗洗接着穿!”
  想顺便诓一件新衣服的小计划失败,沈曜鼓着腮帮子,不高兴地挂断了电话,连声“再见”都没和队长说,真记仇!
  晚秋风凉,医疗小队赶到小巷时,只穿了一件毛衣的沈曜正在原地跑步暖身,颇为单薄的小身板在寒风中显得可怜巴巴的。
  沈曜:“有多余的衣服借我穿穿吗?”
  医疗人员:“白大褂要吗?”
  沈曜:“……算了。”
  顿了顿,沈曜伸出沾染了血污的手,问:“那有纸吗?”
  有人丢给他几块纱布:“拿这擦吧。”
  沈曜简单地擦了擦手和军刀,嚓的一声收刀回鞘,随即从书包里翻出一瓶矿泉水,就着瓶子里的水仔仔细细地把手洗干净了。然后,他摸出两颗巧克力球丢进嘴里,一边腮帮子一颗,像只偷吃东西的小仓鼠似的。
  几个医疗人员看看地上死状凄惨的吞噬者,再看看与眼前血腥的场景格格不入的美少年,表情都有些复杂。
  沈曜被他们看得不好意思,隐约也知道自己画风不太对,便嚼着巧克力辩解道:“我补充补充热量,杀怪消耗多大啊,我和它打了两分多钟呢。”
  可那说话声轻轻软软的,连唇齿间喷出的气流都是香甜的巧克力味儿,刚刚剧烈运动造成的面颊潮红尚未消散,小苹果一样的脸蛋十分可爱。
  医疗人员:“……”
  沈曜把书包背上,系好围巾,朝家的方向跑去。这里距离他家也就不到两站地,以他的体能和平時接受的训练而言,他跑这么点路就和玩儿一样,跑一跑也就不冷了。
  也不能怪那几个医疗人员大惊小怪,沈曜这个性格长相和他的职业摆在一起的确是违和感十足,但他其实也不是自愿要干这行的,他有不得不干的理由。
  沈曜七岁时,沈俞明因交通事故去世,沈曜被暂时寄养在沈俞明一个远房姑妈家。在被寄养的短短一个月中,他累计被魔物袭击了六次,每次都是蒋泽及时赶到出手相救。说来也奇怪,那些食人魔物都是放着别人不管,专盯着他,就袭击他,就想吃他,可以说是集万千“恩宠”在一身了。
  在意识到沈曜格外招食人魔物喜欢后,蒋泽果断把他带走了。
  沈曜还记得那天自己被蒋泽牵着走出沈俞明姑妈家的一幕。
  七岁的沈曜自力更生地背着他的大书包,里面都是蒋泽买给他的玩具。
  小沈曜轻声问:“蒋叔……哥哥,我要去哪?”
  他活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一个像模像样的家,长年缺乏安全感的生活让他提早成熟了,被人带离好不容易适应的新环境时也老老实实,一点儿都不闹。
  二十来岁的蒋泽一脸发蒙地点了根烟:“我哪知道啊,我就知道你不能在这待着。”
  小沈曜:“……”
  蒋泽摸摸下巴,犯难了:“你现在这个情况不好办,让你在这个家待下去,估计你都活不过今年。你也太能引怪了,我又不能给你当私人保镖。”
  听见“活不过今年”,小沈曜怕得不行,红着眼圈问:“它们为什么都想吃我?”
  蒋泽:“它们本来就吃人,这就是它们的习性,至于为什么都盯着你一人儿,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好吃。”
  是的,不知为何,小沈曜在怪物眼中就宛如一块肥而不腻、晶亮诱人的叉烧。
  蒋泽低头看看小沈曜。
  小孩儿长得是真的好看,五官漂亮得像洋娃娃,皮肤白得像牛奶,脸蛋还有点婴儿肥,像块小布丁似的。
  蒋泽记得沈俞明刚从福利院把沈曜领回来的时候,他还没这么好看,那时候他黑瘦黑瘦的,五官也就是清秀,可能是四岁那会儿五官没长开,毕竟小孩儿变化快,一年一个样儿。   蒋泽犯愁道:“我都想咬一口你的脸蛋,别说它们了。”
  小沈曜默默地捂住自己的脸。
  蒋泽丢给他一袋巧克力豆:“行了,别难受了……蒋哥问你,你想打怪兽不?蒋哥教你打怪兽怎么样?”
  小沈曜一边吧嗒吧嗒地掉眼泪,一边吃着巧克力豆:“不想。”
  蒋泽啧了一声:“怎么不想呢,你这么大的小男孩不都想当奥特曼打怪兽吗?维持世界和平多厉害啊!”
  小沈曜哭啼啼地喷巧克力沫:“怪兽吓人!我不想打怪兽!”
  蒋泽恨得磨牙:“……”
  这小兔崽子不好骗啊!
  “不想打也得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蒋泽自顾自地做了决定,“反正你不打怪兽,怪兽就要吃你。”
  蒋泽把小沈曜带回了特殊事务执法总队,自己搬到上铺,把宿舍下铺的床让给小沈曜。毕竟论防范魔物,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魔物来执法总队袭击沈曜就像强盗去警察局抢钱一样,属于找死的行为。
  于是,小沈曜就无可奈何地在执法总队的宿舍住下了,他白天去学校上课,晚上回总队训练。十二岁之前,沈曜主要學习魔物理论知识,十二岁之后开始进行高强度体能训练。
  蒋泽本来对沈曜没抱什么期望,他费尽力气把沈曜弄进队里,为的只是让沈曜有能力自保,毕竟沈曜那个柔软的性格,还有那干吃不胖、干练不长肌肉的小身板,看着就不是当猎魔人的料。
  但令蒋泽万万没想到的是,沈曜在训练中的表现居然惊人般可观,他的肌肉力量、神经反射速度、战斗直觉、武器操控,乃至记忆力以及对战术的理解,全都甩出与他同期训练的队友几条街。
  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就是有一种叫作天赋的东西存在,队友累死累活做不到的事,沈曜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看出沈曜的天赋后,蒋泽就把他当成了重点培养对象,他成为正式队员后表现果然给力,从十八岁到现在,他的个人猎魔成绩已连续三年维持总队第一,二十一岁就当上了副队长。这样下去的话,等蒋泽退了,这个执法总队队长的位置肯定就是他的了。
  不过,就算已经这么厉害了,沈曜那柔软的性子却还是没改,大部分时间看着还行,但只要那股劲儿一上来,就比小姑娘还能撒娇,每每让蒋泽头疼得不行。用蒋泽那个雷厉风行的军人老爸的话说,就是“没一点男子汉的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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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钱了吗么就乱摸  万紫千红开遍,碧空湛湛如洗,永泽城内八街九陌,翠屏金曲,举袖如云,处处显露着一派热闹的繁华景象。而在不为人在意的高翘屋脊之上,一行人玄衣劲装,提剑如风掠过,落地无声。  八宝街上,人潮涌动,喧声震天。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家都来瞧一瞧,看一看,,这可是周将军亲自用过的松花石砚呢哩,造型奇特,如浪卷千重……欸欸哎哎哎,大家不要抢!”  “将军,又有人在卖你的东西了。”  周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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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95后在网上都自称“老阿姨”“老大叔”,以致我们这些95前就只能称自己为“老年人”了。尽管如此,其实我们的内心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宝宝,但当真正的95后萝莉璇来到桃夭组以后,我们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老了……  比如在稍有阳光的冬日,我们依旧裹着棉服、羽绒服在办公室里瑟瑟发抖,而迎面走来的萝莉璇却身穿单薄的针织衫满面春风;比如就在刚刚,我们发现萝莉璇还在空间玩转忧伤,而我们玩空间仿佛已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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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由于最近《太傅》《遇到你很高兴》《既然情深,何惧缘浅》等大量好看的书上市,册子每天坐在电脑前,简直为写文案绞尽了脑汁!  终于,在前几天,册子的腰间盘突出了,颈椎也硬了……(众:啥????)  独在异乡没有家人的陪伴,又不好意思打扰相亲相爱的同事们,于是,册子坚强地独自去看医生了。  走进医生那神秘的小黑屋后,医生仔细询问了我的症状,我一一作答,乖巧得不得了。  医生在细细斟酌后,建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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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灿,太监大总管,宫内残疾人员编制最高级别。本应在陪着我主子历经重重磨难后,回到皇宫,享受高枕无忧的生活。可……自从我主子,嗯,就是我们北曌的女帝陛下生下小太子后,我的人生就彻底改变了。  至于怎么改变的……  不,不是要没日没夜地照顾小太子,让我一个老男人担起奶娘的职责。也不是小太子常常控制不住屎尿,濺我一手的心酸。  而是,我天天都要生活在太傅和主子那浮夸的演技中!相当痛苦!  这件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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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还记得我上初中时因为个子矮,所以整整三年都一直坐在最前排,同桌换了好几波,我都没挪过窝,人送外号“小不点”……某天晚自习的时候,坐在班级最后一排的两个男生在比赛——谁能一只手把鸡蛋捏破(那时候的男孩子那时候都这么无聊的吗)突然,砰的一声响,一颗被某男生捏爆的鸡蛋唰的飞过了中间好几排同学的脑袋……啪的一下砸在了我的头顶发上……蛋清掺顺着我脸上的大宝SOD蜜从额头流了满脸……事后几天我的新任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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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唐晓被神秘人盯上,狄青及时发现将她保护了起来,并将此事妥善处理,彼此的感情进一步升温……两人研究起学院的录取通知,却发现报到地址栏写着“答案在此通知书内,请各学员自行探索”。  探索你妹!  通知书就这么大,唐晓觉得不外乎火烧、湿水、烟熏,或者在封面弄个什么夹层,不过想想又觉得太不上档次,直觉狄青甩手电筒过来的动作别有深意,但反复探照了几次并未发现异样……忽地她灵光一闪,指尖在通知书四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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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第一次被自己丑哭  作为天地中唯我独尊的大魔头魔尊,姜离应该是死了的。  仙门在九重天将她围剿,拔魔根,焚魔身,她应当是从天地消失得干干净净。  然而,现在。  月光从窗口泻了进来,耳边还有吵闹的虫鸣,安详又平和的夜晚。  姜离怔怔地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目光在诡异的茅草屋顶掠过,身下是如石板坚硬的床,还有身边躺着的男人……  男人?她心中大骇,双眼猛然迸发凶光,飞快地翻身,以手为刀朝着男子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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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我身为堂堂女帝,受万众敬仰,唯被一人屡次冒犯,每天都在相爱相杀中度过。什么?我还掐不死他?他是小强吗?等等,他上一秒还想杀了我,下一秒就要亲亲,他有毒吧!  1.每逢裴述必有一诈  2.往事  3.陈情  4.诀别  5.来日方长  从朕刚以女子之身成为皇储的时候,就有无数人想把我从皇储的位置上弄下来,但裴述就很清奇了,他是想弄死我。他秉持着这个目标兢兢业业,间接直接给我使了不少绊子,而我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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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城主被马尥蹶子了!高景行捂着自己的千金之臀,趴在床上嘤嘤哭泣,他没想到生平第一次受伤,给了他最讨厌的女人走他“后门”的机会!此耻辱不报非君子!高景行握拳,那就让罗今思对他负责吧!  楔子  荷花池边,一名身材娇小、面色苍白的女子站在那里,她盯着一朵开得正好的菡萏,怔怔出神,俨然是没有察觉到身后朝她靠近的一双手。  那双手猛地一推,那女子猝不及防地跌入荷花池内,池内的水铺天盖地朝她涌来,她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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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烧酒 小鱼干  立夏时节,春寒渐退。  微风撩起湛蓝色的窗帘,窗外的阳光愈发明媚,一束阳光趁机而入,泼洒在室内色调简约的单人床上。  此时已日上三竿,可床上的女子仍在安睡,乌黑的长发如绸缎般铺开,一截纤长优美的脖颈宛如瓷玉,肤色白皙,精致的侧脸像是一幅静止的画像。  “喵……”  一只灰蓝色的异国短毛猫跃上床头,先用扁扁的脸蹭了蹭女子,见没有反应,便索性伸出肉乎乎的猫掌,在女子的脸上拍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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